第四章 2

作者:(英)约瑟芬·铁伊    更新时间:2013-11-27 10:11:57

格兰特指给他一张椅子,年轻人以完全非英式的优雅,从椅缘慢慢沉坐下去,紧抓着他的帽子,开始说话。

“我今晚在劳伦特看到你,当时我在小厨房里擦拭银器和一堆餐具。他们告诉我你是谁,我想了好久,决定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很好,”格兰特说:“你是意大利人?”

“不,我是法国人。我叫乐高得·哈乌。”

“很好,有话直管说。”

“那个人被杀的那晚我在队伍里,那天我休假。我排在那个人后面好一阵子,他不小心踩了我一脚,后来我们聊了起来——谈的全是那出戏。我排外侧,他排靠墙边。

后来,有个男的过来跟他说话,插到我前面,那个人是新来的,不像我们其他的人已经排了好半天。他一直待到剧院开门队伍向前移动时才离开。他正为了什么事气愤不已。他们两个不是吵架——绝不是像我们平常那样吵架——但我想他们当时火气都很大。命案发生后,我就溜之大吉。我不想跟警察淌这浑水。但今晚我看到了你,你看起来这么温文儒雅,所以我下决心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为什么不到苏格兰场去找我?”

“我不相信那些条子。他们是群饭桶。何况我在伦敦没有熟人。”

“那个人和死者说话时,把你推到后面去,当时谁排在你跟戏院墙壁中间?”

“一个穿黑色外套的女人。”

洛克莱太太。到目前为止,这个男孩所说全部属实。

“你可以能描述一下那个插队后又离开的人?”

“他不高,至少没我高,戴顶和我一样的帽子,颜色更深些,穿件和我同款式的外套。”他指指他合身有腰线的海军蓝外套——“也是褐色系的。他肤色很深,胡子修得干干净净,这里突出来。”他抚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颊和下颚骨。

“如果你再看到他会认得出来吗?”

“嗯,那当然。”

“你发誓?”

“什么意思?”

“你愿意发誓?”

“愿意。”

“那两个人为了什么起争执?”

“我不知道,没听到。我当时没有刻意去听,虽然我会说英文,但如果别人说得太快,我就听不懂了。我想是因为那个人向死者索取什么东西却没有得到。”

“为什么那人离队的时候,现场没有人注意到他?”

“因为当时警卫过来对着人群喊:‘让开!”’真是能说善道。探长拿出他的记事簿和铅笔,把铅笔搁在摊开的页面上递给这位访客。“你能不能画出你当时在队伍里的位置?并画出其他人,标明他们的位置。”

小伙子用他的左手扶着本子,以右手执笔,画出一张清晰流利的图表,没有意识到自己当下已经摆脱了原先对条子的不信赖,试着吐出所有拒绝透露的事。

格兰特望着他表情严肃、全神贯注的面孔,心中飞快地思索着。他说的是实话。他曾在案发现场亲眼目睹那个男人倒地,因为害怕而逃跑,一直躲到脱离被外国警察仁慈对待的危险时才出现。而他见过凶手,并能再度指认他。这个案子总算有点头绪。

他取回小伙子还给他的记事簿和铅笔,当他从图上抬起目光,看到那双棕色的眼睛正充满渴望地停驻在托盘里的食物上,他才想起乐高得可能是一下了班就直接赶过来见他。

“非常感谢你的合作,”他说:“你离开前,一起吃点宵夜吧。”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婉拒,但还是被他说服一同享用唐姆津先生美味的腌牛肉。乐高得滔滔不绝地谈着他住在法国第戎的家人——定期寄法文报纸给他的姐姐,喝了没有加味的葡萄酒后就对啤酒敬而远之的父亲,他在劳伦特的工作,以及对伦敦和英国的印象。格兰特终于把他送出清晨静默的黑夜,他转身站在阶梯上感激而诚恳地说:“很抱歉此前我隐瞒了一切,您能了解我的苦衷吗?逃离现场最初一直让我很痛苦,我竞不知道警察是这么温文儒雅的。”

格兰特不介意,友善地拍拍他的肩膀。锁上门,拿起话筒,电话接通后,他说:“我是格兰特探长,向所有的车站发布通告:‘缉捕:伦敦队伍命案嫌犯。左撇子,三十多岁,身材中等偏瘦,深色皮肤头发,脸颊和下颚骨突出,胡子刮得很干净。最后出现时身着褐色软帽和同色合体大衣。左手食指或大拇指上有最近受伤的伤口。’”

说罢,他上床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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