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2

作者:荷马    更新时间:2013-07-30 15:57:42

    听罢这番话,灵杰豪健的阿尔基努斯

    握住来者的双手,聪明、心计熟巧的俄底修斯,

    将他从火盆边扶起,坐上闪亮的靠椅,

    取代骁勇的劳达马斯,他的儿子,后者

    一直坐在他身边,最受他宠爱。

    一名女仆提来绚美的金罐,

    倒出清水,就着银盆,供他

    盥洗双手,搬过一张溜滑的食桌,放在他身旁,

    一位端庄的家仆送来面包,供他食用,

    摆出许多佳肴,足量的食物,慷慨地陈放。

    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大吃大喝,食毕,

    豪健的国王阿尔基努斯对使者说道:

    “调兑一缸美酒,庞托努斯,供厅内

    所有的人祭用,敬奠喜好炸雷的宙斯,

    监护着祈求的人们——他们的权益应该受到尊重。”

    他言罢,庞托努斯兑出香甜的美酒,

    先在众人的饮具里略倒祭神,然后添满各位的酒杯。

    奠过神明,众人喝够了美酒,

    阿尔基努斯当众发话,说道:

    “听我说,法伊阿基亚人的首领和统治者们!

    我的话乃有感而发,受心灵的催使。现在,

    各位已吃饱喝足,宜可回家,睡躺休息,

    明天一早,我们将召来更多的长老,

    宴待客人,在我的厅堂,敬献丰美的牲祭,

    给不死的神明。然后,我们将考虑送客回返

    之事,如何使他不受烦恼,不经苦难,

    接受我们的护送,回到自己的乡土,尽快

    见到幸福的返家时光,哪怕他住在十分遥远的去处,

    途中不受痛苦和愁难的蚤扰,

    安抵自己的家国。从那以后,他将

    忍受命运和严酷的网结者为他编织的

    线网的束缚,在他出生那天,母亲把他带到人间的时候。

    但是,倘若他乃某位神明,从天而降,

    那么,这将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出自神的思导——

    在此之前,神们一贯以明晰的形象对我们

    显露,面对我们奉献的隆盛、光荣的牲祭,

    坐在我们身边,和我们一起欢宴,

    即便是某个独身行走的出门人,路遇神明,

    他们也不会对他隐形,因为我们,像库克洛佩斯

    和野蛮的巨人部落那样,是他们的族裔。”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答道:

    “你可不要往那面去想,阿尔基努斯,我不是

    统掌辽阔天空的不死者,没有那个身段,

    他们的体形;我只是个会死的凡人。

    告诉我谁个承受过最大的不幸,在你们所知道的“

    凡人中,我所忍受的痛苦完全可以和他的

    比攀。事实上,我可以吐出更多的苦水,

    我所遭受的磨难,出于神的意志。

    现在,请允许我食用晚餐,尽管心里悲哀,

    可恨的肚子是人间最不顾廉耻的

    东西,强令人们记取它的存在,

    哪怕你心中苦恼,悲痛万分,像

    我现时一样,心中忍受着悲苦,而它却固执地

    催我吃喝,强迫我忘记

    遭受的一切,命我填饱它的空间。

    明晨拂晓,你们可尽快行动,让

    不幸的鄙人回返自己的乡园,尽管

    我已遭受许多悲难。让生命离我而去吧,

    一旦让我见过我的财产,我的仆人和那座宏伟、顶面

    高耸的房殿!”

    听他言罢,众人一致赞同,催请国王

    送客还家——他的话句句在理,说得一点不错。

    奠过神明,喝够了美酒,他们

    全都返回各自的居所,睡躺休息,

    而俄底修斯则仍然留在宫中,由

    阿瑞忒和神一样的阿尔基努斯陪同,

    坐在他身边;仆人们取走宴用的械具。

    其时,白臂膀的阿瑞忒首开话端,

    因她认出了俄底修斯身上的衫衣和披篷,

    绚美的衣服,由她亲手织制,带着仆从。

    现在,她开口说话,吐出长了翅膀的言语:

    “我将首先发话,陌生的客人,朋友,问问你的来历。

    你是何人,来自何方?是谁给你这身衣服?

    你曾说漂越沧海,流落此地,对不?”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答道:

    “此事不易,我的王后,从头至尾地说告我的

    磨难——上天,神明给我的苦难多得述说不完。

    不过,我将针对你的问话回答,告诉你下列事件。

    远方有一座海岛,名俄古吉亚,躺在大洋

    之中。那里住着阿特拉斯的女儿,机智的卡鲁普索,

    垂着秀长的发辫,一位可怕的女神,独自居住,

    既无神祗,亦无凡人陪同,

    只有我这不幸之人,被命运送往她的

    火盆——宙斯扔出闪亮的炸雷,

    粉碎了我的快船,在酒蓝色的海面。

    侠勇的伙伴全都葬身海底,而

    我幸好抱住弯翘的海船,它的龙骨,

    漂游了九天;到了第十天上,一个乌黑的夜晚,

    神们把我带到俄古吉亚,发辫秀美的

    卡鲁普索居住的海岛,一位可怕的女神,将我收下,

    热情接待,关心爱护,甚至出言说告,

    可以使我长生不老,享过永恒不灭的生活,

    但她截然不能说动我的心房。

    我在岛上忍过了七年,每日里泪水横流,

    湿透了卡鲁普索给我的衣服,永不败坏的神物。

    随着时光的移逝,我等来了第八个年头,

    女神亲口告我离去,催我行动,不知是因为

    得了来自宙斯的信息,还是受她自己心灵的驱动,

    送我登上一条拼造坚固的木船,给了许多东西,

    有面包甜酒,给我穿上永不败坏的衣裳,

    召来一阵顺风,温暖、轻柔的和风,送我登程。

    一连十七天,我驾船行驶,破浪前冲,

    到了第十八天里,水面上出现了朦胧的山景,

    那是你们的国土,使我喜上心头。

    但我运气不佳,仍要遭受许多苦难,

    裂地之神波塞冬的惩算。

    他挫阻我的航程,卷来阵阵狂风,

    掀起滔天巨浪,难以描述的景状,蜂起的

    水头不让我驾船板面,哪怕我哀声叫唤。

    其时,一阵旋急的风暴把木船砸成碎片,

    我只得搏浪深森的洋流,直到

    疾风和水浪把我推送到你们的口岸。

    但是,倘若我在那里登岸,凶险的海浪

    会把我抛向高耸的岩壁,让人心寒的石峰,

    所以,我调转方向,奋力回游,抵及一条

    长河的出口,感觉那是最好的登陆地点,

    无有岩石,倒有抵御风吹的遮掩。我跌跌

    撞撞地前走,瘫倒在地,息聚着失去的力量;神圣的

    夜晚已经降现。我走出河床,离开宙斯泼泻的水流,

    睡在灌木丛中,堆盖着厚厚的

    落叶,神明送来睡眠,不知苏醒的熟甜。

    叶堆里,我忍着悲痛,心力樵淬,

    长睡整夜,不觉黎明,及至过了中午,

    太阳开始西沉,方才摆脱睡眠的甜缠。

    其时,我发现你女儿的侍从们玩耍在

    滩头,姑娘活跃在她们之中,看来像是一位女仙。

    我对她恳求,姑娘显示了通达事理的才能——

    倘若路遇一位年轻的不识,你不会期望他会

    如此行动:年轻人总是比较粗疏。

    她给我许多食物,连同闪亮的醇酒,

    让我在河里洗澡净身,还给了我这身衣服。

    尽管伤心,我所告知的这些,句句当真。”

    听罢这番话,阿尔基努斯开口答道:

    “虽说如此,陌生的朋友,我的女儿还是

    有所疏忽:她不曾把你带到家里,引着

    她的仆人;她是你第一个开口恳求的本地人。”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英雄,不要为了我的缘故,责备你的贤淑。

    姑娘确曾要我跟着女仆,但

    我却因出于窘惧,不愿听从,担心

    眼见我们走在一起,你会心生怨恨,

    我等凡人总难摆脱忌妒。”

    听罢这番话,阿尔基努斯开口答道:

    “莫名其妙的盛怒,陌生的客人,不会冲出

    我的心胸;凡事宜求适度。

    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但愿你,

    一位如此杰出的人材,和我所见略同,

    你能婚娶我的女儿,做我的女婿,

    和我一起长住!我将陪送一所住房,丰足的财产,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出于自愿。否则,法伊阿基亚人中

    谁也不会滞阻。愿父亲宙斯责惩此类不友好的行为!

    至于护送之事,我明天即会嘱办,

    使你放下心来。登船以后,你可静心

    睡觉,他们自会行船静谧的海面,送你回返

    故土,你的家居,或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哪怕它远远超过欧波亚,离此最远的界土,

    按那些见过该岛的水手们叙述——那时,

    他们载送金发的拉达曼苏斯,

    会晤提留俄斯,你娘的儿郎。

    他们去了那儿,途中未遇任何风险,

    当天就回返家乡,我们的身边。

    你将会亲眼目睹,察知在你的心房:我的海船

    最棒,我的年轻人最好,荡浆在起伏的海面上。”

    他言罢,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心里高兴,

    出言祈祷,提及主人的名字,说道:

    “父亲宙斯,让阿尔基努斯实现

    提及的一切,得享不朽的荣誉,

    在盛产谷物的大地上;让我回返故乡。”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说告;

    其时,白臂膀的阿瑞忒嘱告侍女,

    动手备床,在门廊下面,铺开厚实的

    紫红色的褥垫,覆上床毯,

    压上羊毛屈卷的披盖。女仆们

    手握火把,走出厅堂,动手躁办,

    麻利迅捷,铺出厚实的床位,

    行至俄底修斯身边站定,催请道:

    “起来吧,陌生的客人,你可上床入睡,床铺已经备妥。”

    女仆言罢,深沉的睡意甜醉着他的心胸。

    就这样,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睡躺在

    绳线编绑的床架上,回音缭绕的门廊下,而

    阿尔基努斯亦在里面的睡房就寝,在高敞的房居里,

   身边躺着他的夫人,同床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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