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夷诗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舅即宋之问也,苦爱此两句,知其未示人,恳乞此两句,许而不与。之问怒,以土囊压杀之。刘禹锡曰:“宋生不得死,天报之矣!”
张文?之为大理,获罪者皆曰:“为张卿所罚,不枉也。”
张柬之等既迁则天于上阳宫,中宗犹以皇太子监国,告武氏之庙。时,累日阴翳,侍御史崔浑奏曰:“方今国命初复,当正徽号称唐,顺万姓之心,奈何告武氏庙?庙宜毁之,复唐鸿业,天下幸甚!”中宗深纳之。制命既行,阴云四霁,万里澄廓,咸谓天人之应。
中宗时,兵部尚书韦嗣立,新入三品。侍郎赵彦昭,假金紫。吏部侍郎崔?,复旧官。上命烧尾,令于兴庆池设食。至时,敕卫尉陈设,尚书省诸司各具彩舟游胜。飞楼结舰,光夺霞日。上与侍臣亲临焉。既而吏部船为仗所隔,兵部船先至,嗣立奉觞献寿。上问:“吏部船何在?”崔?步自北岸呼之,遇户部双舸,上结重楼,兼声乐一部,即呼至岸,以纸书作“吏部”字贴牌上,引至御前。上大悦,以为兵部不逮也。俄有风吹所帖之纸,为嗣立所见,遽奏云:“非吏部船。”上令取牌,探纸见“户”字,大笑。嗣立请科?罪,上不许,但罚酒而已。
薛令之,闽之长溪人。神龙二年,赵彦昭下进士及第,后为左补阙兼太子侍讲。时东宫官冷落,之次难进,令之有诗曰:“明月夜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饭涩匙难绾,羹稀箸易宽。只可谋朝夕,那能度岁寒?”明皇幸东宫,见之不悦,以为讽上。援笔酬曰:“啄木觜距长,凤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令之遂谢病归。及肃宗即位,召之。诏下,而令之已卒。
景龙初,有韩令?起自细微,好以行第呼朝士。寻坐罪,为姜武略所按,以枷锢之。乃谓:“姜五公名流,何故遽行此?”姜武略应云:“且抵承曹大,无烦唤姜五。”
兵部尚书韦嗣立,景龙中中宗与韦后幸其庄,封嗣立为“逍遥公”,又改其所居“凤凰原”为“清虚原”,“鹦鹉谷”为“幽栖谷”。
中宗崩,既除丧,吐蕃来吊。或曰:“若择宗室最长者,素服受礼于彼,其可乎?”举朝称善而从之。
徐彦伯常侍,睿宗朝以相府之旧,拜羽林将军。徐既文士,不悦武职,及迁,谓贺者曰:“不喜有迁,且喜出军。”
和元?为贞化府长史。景龙末,元?献诗十首,其词猥陋,皆寓言嬖幸,而意及兵戍。韦氏命鞫于大理,而将戮之,月余而韦氏伏诛。其诗言若符谶。景云初,以元?为千牛卫长史。
韦铿初在宪司,邵炅、萧嵩同升殿。神武皇帝即位,及诏出,炅、嵩俱加朝散,独铿不及。炅鼻高,嵩须多,并类鲜卑。铿嘲之云:“一双獠子着绯袍,一个须多一鼻高。相对衙前捺且立,自言身品世间毛。”铿白肥而短,他日忽于承天门风眩踣地,炅咏曰:“飘风忽起团团回,倒地还如脚被锤。莫怪殿上空行事,直为元非五品才。”
郗昂性捷直,源乾曜尝戏之曰:“谢安云‘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岂非远祖否?”郗曰:“犹胜以氏为秃发。若不遇后魏道武,称曰同源,赐之源氏,岂可列《姓苑》乎?”源遂屈。后与杜黄裳同学于嵩阳,二人同中第。郗以安禄山伪官贬歙县尉,黄裳入相后,除中书舍人。
源乾曜因奏事称旨,上悦之,骤拔用,历户部侍郎、京兆尹,以至宰相。暇日,上独与力士语曰:“汝知吾拔用乾曜之速乎?”曰:“不知也。”上曰:“吾以其言语容貌类萧至忠,故用之。”力士对曰:“至忠岂不尝负陛下,何念之深?”上曰:“至忠晚乃谬耳。其初立朝,得不为贤相乎?”上之爱才宥过,闻之者莫不感悦。
魏知古,性方直。景云末,为侍中。明皇初即位,猎于渭川,时知古从驾,因献诗以讽。手诏褒美,赐物五十段,后兼知吏部尚书,典选事,深为称职。所荐用人,咸至大官。
倪若水为汴州刺史,明皇尝遣中官往淮南采捕??及诸水禽。上疏谏。手诏答曰:“朕先使人取少杂鸟,其使不识朕意,将鸟稍多,卿具奏之,词诚忠恳,深称朕意。卿达识周材,义方敬直,故辍纲辖之重,委方面之权。果能闲邪存诚,守节弥固,骨鲠忠烈,遇事无隐。言念忠谠,深用喜慰。今赐物四十段,用答至言。”
汝南王?,宁王长子也。姿容妍美,明皇钟爱,授之音律,能达其旨。每随游幸,常戴砑绢帽打曲,上摘红槿花一朵,置于帽上笪处,二物皆极滑,久之方安。遂奏《舞山香》一曲,而花不坠。乐家云:“定头项难在不动摇。”上大喜,赐金器一厨,因曰:“花奴(原注:?小字)资质明媚,肌发光细,非人间人。”宁王谦谢,随而短斥之。上笑曰:“大哥过虑,阿瞒自是相师(原注:上于诸亲,尝亲称此号)。夫帝王之相,且须有英特越逸之气,不然须有深沉包育之度。若花奴,但英秀过人,悉无此状,故无猜也。而又举止淹雅,当更得公卿间令誉耳!”宁王又笑曰:“若如此,臣乃输之。”上曰:“若此一条,阿瞒亦输大哥矣。”宁王又谢。上笑曰:“阿瞒赢处多,大哥亦不用?挹。”众皆欢贺。
开元二十七年八月,诏策夫子为文宣王,改修殿宇。封夫子后为文宣公,仍长任本州长史,代不绝。先时庙,夫子在西牖之下;武德初,并祀周公。周公南面,故夫子配坐西方。贞观中,废祀周公,而夫子西位不改。至是移就两楹南面正位,十哲东西侍立。又封颜子为兖公,闵子为费侯,伯牛为郓侯,仲弓为薛侯,冉有为徐侯,子路为卫侯,宰我为齐侯,子贡为黎侯,子游为吴侯,子夏为魏侯,曾参以下并为伯。其两京文宣庙,春秋二仲释奠,轩悬之乐,八佾之舞,牲以太牢;州县以少牢而无乐。
学旧六馆:有国子馆、太学馆、四门馆、书馆、律馆、算馆,国子监都领之。每馆各有博士、助教,谓之学官。国子监有祭酒、司业、丞、簿,谓之监官。太学诸生三千员,新罗、日本诸国,皆遣子入朝受业。天宝中,国学增置广文馆,在国学西北隅,与安上门相对。廊宇粗建。会十三年,秋霖一百余日,多有倒塌。主司稍稍毁撒,将充他用,而广文寄在国子馆中。寻属边戈内扰,馆宇至今不立。
玄宗时,羽林将刘洪善骑射。尝对御,使人于风中掷鹅毛,洪连箭射之,无有不中。
苏味道初拜相,门人问曰:“方事之殷,相公何以燮和?”味道但以手摸床棱而已。时谓“摸床棱宰相”。
玄宗在东都,宫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张曲江谏曰:“百姓场圃未毕,请待冬仲。”是时李林甫初为相,窃知上意,及旅退,佯为蹇步,上问“何故脚疾”?对曰:“非疾,愿独奏事。”乃言:“二京,陛下东、西宫也。将欲驾幸,焉用选时?假使有妨刈获,独可蠲免沿路租税。臣请宣示有司,即日西幸。”上大悦。自此车驾至长安,不复东。旬日,耀卿、九龄俱罢,而牛仙客进。
自古帝王五运之次,凡有二说:邹衍则以五行相胜为义,刘向则以五行相生为义。汉、魏共遵刘说。唐承隋代火运,故为土德,衣服尚黄,旗帜尚赤,常服赭赤也。赭,黄色之多赤者,或谓之柘木,其义无取。高宗时,王勃着《大唐千年历》:“国家土运,当承汉氏火德;上自曹魏,下至隋室,南北两朝,咸非一统,不得承五运之次。”勃言迂阔,未为当时所许。天宝中,上书言事者,多为诡异,以冀进用。有崔昌,采勃旧说,遂以上闻,玄宗纳焉。下诏以唐承汉,自隋以前历代帝王皆屏黜,更以周、汉为二王后。是岁礼部试《土德惟新赋》,即其事也。及杨国忠秉政,自以为隋氏之宗,乃追贬崔昌并当时议者,而复?阝、介二公焉。
扶风太守房?,申当郡苗损,国忠怒以他事推之。自是天下有事,皆潜申国忠,以取可否。
杨国忠尝会亲,知吏部铨事,且欲噱以娱之。呼选人名,引入于中庭,不问资序:短小者道州参军,胡者与湖州文学。帘中大笑。
玄宗好神仙,往往诏郡国征奇异之士。有张果者,则天时闻其名,不能致,上亟召之,乃与使俱来。其所为,变怪不测。有邢和璞者,善算术;视人投算,而究其善、恶、夭、寿。上使算果,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师夜光者,善视鬼。后召果与坐,密令夜光视之,夜光奏曰:“果今安在?臣愿见之。”而果坐于上前久矣,夜光终莫能见。上谓力士曰:“吾闻奇士至人,外物不足以败其中。试饮以堇汁,无苦者,真奇士也。”会天寒方甚,便以汁进果,果遂引饮三卮,醺然如醉,顾侍者曰:“非佳酒也。”乃寝。顷之,引镜视其齿,尽焦且黧。命左右取铁如意,击齿尽堕,藏之于带。乃于怀中出神膏,色微红,傅诸堕齿空中,复寝。久之,视镜,齿皆生,粲然洁白。上方信其不诬也。
玄宗时,亢旱,禁中筑龙堂祈雨。命少监冯绍正画西方,未毕,如觉云气生梁栋间,俄而大雨。
罗公远多秘异之术,最善隐形。玄宗乐隐形之术,就公远勤求而学。公远虽传,不尽其妙。上海与公远同为之,则隐没,人莫能测;若自为之,则或遗衣带,或露头巾脚,宫人每知上之所在也。百万锡赉,或临之以死,公远终不尽传其术。上怒,命力士裹以油幞,置于榨下压杀而埋弃之。不经旬,有中官从蜀使回,逢公远乘骡于路,笑而谓曰:“上之为戏,一何虐耶!”
明皇幸东都。秋宵,与一行师登天宫寺阁,临眺久之。上四顾凄然,叹息,谓一行曰:“吾甲子得终无患乎?”一行曰:“陛下行幸万里,圣祚无疆。”及西巡至成都,前望大桥,上乃举鞭问左右曰:“是何桥也?”节度使崔圆跃马进曰:“万里桥。”上叹曰:“一行之言今果符合,吾无忧矣。”
或曰:一行,开元中尝奏上云:“陛下行幸万里,圣祚无疆。”故天宝中幸东都,庶盈万数。及上幸蜀,至万里桥,方悟焉。
一行和尚灭度,留一物封识,命弟子进于上。发而视之,乃“蜀当归”也。上不谕其意。及幸蜀间,乃知其深意,方叹异之。
玄宗尝幸东都,天大旱,且暑。时圣善寺有竺乾僧无畏,号曰三藏,善召龙致雨之术。上遗力士疾召无畏请雨,无畏奏曰:“今旱,数当然尔。召龙兴烈风雷雨,适足暴物,不可为也。”上使强之,曰:“人苦暑久矣!虽暴风疾雷,亦足快意。”无畏辞不获已,遂奉诏。有司为陈请雨具,而幡幢像设甚备。无畏笑曰:“斯不足以致雨。”悉令撤之。独盛一钵水,无畏以小刀于水钵中搅旋之,胡言数百咒水。须臾之间,有龙,其状如指,赤色,首瞰水上。俄顷,没于水钵中。无畏复以刀搅水,咒者三。有顷,白气自钵中兴,如炉烟,径上数尺,稍引去讲堂外。无畏谓力士曰:“亟去,雨至矣!”力士驰马,去而四顾,见白气疾旋,自讲堂而西,若尺素腾上。既而昏霾,大风震雷,暴雨如泻。力士驰及天津之南,风雨亦随马而至矣。街中大树多拔。力士复奏,衣尽沾湿。孟温礼为河南尹,目见其事。温礼子尝言于李栖筠,与力士同在先朝,吏部员外郎李华撰《无畏碑》,亦云前后奉诏,禳旱致雨,灭火回风,昭昭然遍诸耳目也。
玄宗紫宸殿樱桃熟,命百官口摘之。
玄宗命射生官射鲜鹿,取血煎鹿肠食之,赐安禄山、哥舒翰。
虢国夫人就屋梁悬鹿肠,其中结之。有宴则解开,于梁上注酒,号“洞天圣酒”。
玄宗时,以林邑国进白鹦鹉,慧利之性特异常者,因暇日以金笼饰之,示于三相。上再三美之。时苏?初入相,每以忠谠厉己,因前进曰:“《记》云:‘鹦鹉能言,不离飞鸟。’臣愿陛下深以为志。”
申王有高丽赤鹰,每猎,必置之驾前,目之为“抉云儿”。
玄宗尝三殿打球,荣王堕马闷绝。黄幡绰奏曰:“大家年几不为小,圣体又重,傥马力既极,以至颠踬,天下何望!何不看女婿等与诸色人为之?如人对食盘,口眼俱饱,此为乐耳。傍观大家驰逐忙遽,何暇知乐?”上曰:“尔言大有理,后当不复自为也。”
玄宗问黄幡绰:“是物儿得人怜?”“是物儿”者,犹“何人儿”也。对曰:“自家儿得人怜。”时杨妃号安禄山为子,肃宗在东宫,常危惧。上亻免首久之。上又尝登北楼望渭,见一醉人临水卧,问左右是何人。左右不对。幡绰曰:“是年满令史。”又问曰:“尔何以知之?”对曰:“更一转,入流。”上大笑。上又与诸王会食,宁王喷饭,直及上前。上曰:“宁哥何故错喉?”幡绰曰:“此非错喉,是喷帝。”
或曰:郑滁州胪于曲江见令史醉卧池岸,云:“更一转,入流。”
又开元中,上与内臣作《历日令》。高力士挟大?,置黄幡绰口中,曰:“塞穴吉!”幡绰遽取上前叵罗内靴中,走下,曰:“内财吉。”上欢甚,即赐之。
上好击球。内厩所养马,犹未甚适,与幡绰语曰:“吾欲良马久矣,谁能通《马经》者?”幡绰奏:“臣能知之,今丞相悉善《马经》。”上曰:“吾与丞相言,政事外,悉究其旁学,不闻有通《马经》者。尔焉知之?”幡绰曰:“臣每日沙堤上见丞相所乘,皆良马。是必能通知。”上大笑。
又黄幡绰滑稽不穷,尝为戏,上悦,假以绯衣。忽一日,佩一兔尾,上怪问,答曰:“赐绯毛鱼袋。”上谓曰:“鱼袋本朝官入ト合符方佩之,不为汝惜。”竟不赐。
打球,古之蹴鞠也。《汉书·艺文志》“《蹴鞠》二十五篇”,颜注云:“鞠,以韦为之,实之以物,蹴蹋为戏。鞠,陈力之事,故附于兵法。蹴音千六切。鞠音距六切,近俗声讹,谓鞠为球,字亦从而变焉,非古也。”开元天宝中,上数御观打球为事,能者左萦右拂,盘旋宛转,殊有可观,然马或奔逸,时致伤毙。永泰中,苏门山人刘钢于邺下上书于刑部尚书薛公云:“打球一则损人,二则损马。为乐之方甚众,何乘兹至危,以邀晷刻之欢耶?”薛公悦其言,图钢之形,置于左右,命掌记陆长源为赞以美之。然打球乃军州常戏,虽不能废,时复为之耳。今乐人又有蹋球之戏,作彩画木球,高一二尺,女妓登蹑,球转而行,萦回去来,无不如意,盖古蹋鞠之遗事也。
拔河,古谓之牵钩。襄汉风俗,常以正月望日为之。相传楚将伐吴,以为教战。梁简文临雍部,禁之而不能绝。古用篾缆,今代以大麻ㄌ,长四五十丈,两头分系小索数百条,挂于胸前,分两朋,两向齐挽。当大ㄌ之中,立大旗为界,震声叫噪,使相牵引,以却者为胜,就者为输。名曰“拔河”。中宗曾以清明日御梨园球场,命侍臣为拔河之戏。时七宰相、二驸马为东朋,三宰相、五将军为西朋。东朋贵人多,西朋奏“胜不平”,请重定,不为改。西朋竟输。韦巨源、唐休?年老,随ㄌ而踣,久不能兴。上大笑,令左右扶起。明皇数御楼设此戏,挽者至千余人,喧呼动地,蕃客庶士,观者莫不震骇。进士河东薛胜为《拔河赋》,其词甚美,时人竞传之。
明皇开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日,御楼设绳技。技者先引长绳,两端属地,埋鹿卢以系之。鹿卢内数丈,立柱以起,绳之直如弦。然后技女自绳端蹑足而上,往来倏忽,望若飞仙。有中路相遇,侧身而过者;有着履而行,从容俯仰者;或以画竿接胫,高六尺;或蹋肩蹋顶,至三四重;既而翻身直倒至绳,还往曾无蹉趺,皆应严鼓之节,真可观也。卫士胡嘉隐作《绳技赋》献之,词甚宏畅,上览之大悦,擢拜金吾卫仓曹参军。自兵寇覆荡,伶官分散,外方始有此技。军州宴会,时或为之。
明皇在禁中,欲与姚元之论事。时七月十五日,苦雨不止,泥泞盈尺,上令左右以步辇召之。
宋开府?虽耿介不群,亦知音乐,尤善羯鼓(原注:鼓乐部行丐乱云:“南山起云、北山起雨”者,是宋开府所为)。尝与明皇论羯鼓事曰:“不是青州石末,即须鲁山花瓷、捻小碧上,掌下须有朋(原注:去声)肯(原注:去声)声。”据此,乃汉震第二鼓也。且颡用石末、花磁。固是腰鼓,掌下朋肯声,是以手拍鼓,非羯鼓明矣(原注:第二鼓左以杖,右以指)。开府又曰:“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此即羯鼓之能事。山峰取不动,雨点取碎急。上与开府兼善两鼓,而羯鼓偏好,以其比汉震稍雅细焉。开府之家悉传之。东都留守郑叔则祖母,即开府之女。今尊贤里郑氏第,有小楼,即宋夫人习鼓之所也。开府孙沈亦知音。贞元中,集《乐录》三卷,德宗览而善焉。又知是开府之孙,遂召对赐坐,与论音乐。又召至宣徽,张乐使观焉,曰:“设有舛乖,悉可言之。”氵允沉吟曰:“容臣与乐官商摧条奏。”上使宣徽使就教坊与乐官参议数日,二使奏上:“乐工多言沈曾不留意,不解声调,不审节拍,兼有聩病,不可议乐。”上颇异之。久之召对,且曰:“臣年老多病,耳实失听,若迨于声律,不致无业。”上又使作乐曲,问其得失,承禀舒迟,众工多笑之。氵允顾笑者,忽忿怒作色,奏曰:“曲虽妙,其间有不可者。”上惊问之,即指一琵琶云:“此人大逆戕忍,当即去,不宜在至尊前。”又指一笙云:“此人神魂已游墟墓,不可更留供奉。”上大骇,令主司潜伺察之。既而琵琶工为人诉,称六七年前其母自缢,不得端由;即令按鞫,遂伏罪。其笙者乃忧恐不食,旬日而卒。上益加知遇,面赐章绶,累召对。每令氵允察乐,乐工悉惴恐,不敢正视。氵允惧罹祸,辞病而退。
李龟年、彭年、鹤年弟兄三人,开元中皆有才学盛名。鹤年能歌词,尤妙制《渭州》。彭年善舞。龟年善打羯鼓。明皇问:“卿打多少杖?”对曰:“臣打五千杖讫。”上曰:“汝殊未,我打却三竖柜也。”后数年,又闻打一竖柜,因赐一拂枝杖羯鼓?卷。后留传至建中三年,任使君又传一弟子,使君令取江陵漆盘底泻水?卷中,竟不散,以其至平故也。又云:“人闻鼓?卷只在调竖慢。此?卷一调之后,经月如初,今不如也。”
天宝中,乐章多以边地为名,若《凉州》、《甘州》、《伊州》之类是焉。其曲遍繁声为“破”,后其地尽为西蕃所没;破,其兆矣。
上爱幸安禄山,呼之为儿,常于便殿与杨妃同乐之。禄山每就坐,不拜上而拜杨妃,上顾而问之:“不拜我而拜妃子,何也?”禄山奏云:“外国人不知有父,只知有母。”上笑而赦之。禄山丰肥大腹,上尝问:“此腹中何物而大?”禄山寻声而对:“腹中但无他物,唯赤心而已。”上以其真而益亲之。
张巡将雷万春于城上与巡语次,被贼伏弩射之,中万春面,不动。令狐潮疑是木人,谍问之,知是万春,乃言曰:“向见雷万春,方知足下军令矣。然其如天理何!”巡与潮书曰:“仆诚下材,亦天下一男子耳。今遇明君圣主,畴则屈腰;逢豺狼犬羊,今须展志”云云,“请足下多服续命之散,数加益智之丸,无令病入膏盲,坐亲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