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翘尾巴。下午茶时分11英国人一般在下午三点至四点之间用下午茶点。——译注他回来了,捧着一大捧紫罗兰和百合,可表情依旧像个忧郁的丧家犬。有时康妮猜想那是一种面具,为的是消弭别人的对立情绪,因为那表情太过于一成不变了。他真是个这样沮丧的人吗?
整个晚上他都在用这种丧家犬的神态掩饰自己,尽管克里福德看透了这表面下的狂妄。但康妮却没感觉出来:可能这种掩饰不是针对女人的,而是针对男人们的跋扈和虚伪的。这个下作小人身上那种内在的狂妄是不可改变的,这一点令男人们特别蔑视麦克里斯。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有身份的男人的冒犯,不管他怎样故做优雅。
康妮是爱上他了。但是她坐在一旁做着刺绣来掩饰自己,不参与男人们的谈话。麦克里斯嘛,他表现得很得体:依旧和头天晚上一样表情忧郁、神情专注、若即若离,和主人们保持着遥远的距离但又言简意赅地适度迎合他们,一刻也不靠近他们。康妮感到他肯定忘记了上午的事。其实他没有。但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仍然在圈外的老地方,是个天生的圈外人。他并没有把上午的做爱当成天大的事。他知道那并不能把他从一个人人嫌弃的无主的狗变成一个惬意的上流社会的宠物狗。
不争的事实是,他内心深处是个圈外人,一个反社会的人,他自己心里也承认这一点,不管他外表如何时髦。他被孤立是他咎由自取,正如同他表面上的恭顺和滥芋上流是自觉自愿一样。
偶有爱情作为慰藉也不错,他并非是个不懂感恩的人。相反,谁对他发自内心地好,他都恨不得感激涕零。别看他脸色苍白,一副冷漠幻灭的表情,他内心里那个孩子似的灵魂在冲这女人感恩哭泣,巴望着再次亲近她。但他那弃儿的心知道他应该与她保持清白才是。
点燃客厅的蜡烛时他伺机对她说:“我能找你去吗?”
“还是我找你吧,”她说。
“那好吧!”
他等了很久,她才终于来了。他是那种激动起来就难以自持的情人,一阵颤抖就崩溃了。他的裸体很像个孩子,疲软无力,看上去就像个赤裸的儿童。他的劲儿全在心智上,在他狡猾的本能里,而一旦不用斗心眼儿身心缓和下来时,他就加倍地像个赤子,发育不全,皮肉细腻,但动起来却无力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