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沉不住气了,想打断张小二的话,可回头一看皇上正听得津津有味,就不敢吱声了。
张小二接着说:“我得知少年是杨家的后代,就格外地留心。后来那被救的老头也过去道谢,言谈间又知道与杨满堂一起用饭的是皇家的公主。公主能到我们酒楼用饭,立时使酒楼蓬荜衡辉,看见公主人家那模样,我才知道啥叫富丽。所以公主再次光临,我是十万分地恭敬。哟,说说我就说岔道上了。对,就因为蔡大少爷在我们酒楼干仗,草民才认识了公主和杨满堂。万岁爷您若不信,可以找蔡大少爷来问问,草民绝无假话。”
还找什么“蔡大少爷”问,徽宗这时也听明白了,十有八成蔡猛和杨满堂打架吃了亏,回头跟他爹告状,蔡京借机诬陷杨满堂,借机给他儿子出气解恨。
蔡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又尴尬又懊丧,甭提多难受了。儿子被扯进去,蔡京没法再说话。
八王知道时候到了,应该趁热打铁,把满堂的案子尽快翻了,便说:“万岁,看起来杨满堂涉嫌凶案大有出入,理当重新审理,澄清事实,方能使真凶归案,以正国法。”
徽宗这回同意了:“朕也有此意。蔡爱卿,此案原是何人审理?”
蔡京连忙答道:“是刑部的费仁孝主审。”
“费仁孝办案不力,先革了他的官,待案情水落石出,再行处罚。现此案移交——”
八王紧跟着说:“皇上,依臣所见就移交吏部侍郎寇烺审理如何?”
“好,寇爱卿——”
“臣在。”
“朕命你重审太后、公主命案,尽快查清案情,严惩元凶!”
“臣接旨!”
长话短说。寇烺接手审理凶案,杨满堂当堂获释,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回到天波杨府,与家人相见,自然一番悲喜交集。徽宗又下一旨,撤消对杨金豹削职为民的处罚。不必细表。
一连几天过去,寇烺竭尽全力,但真凶好似泥牛入海,杳无踪迹。抓不到真凶,杨士亮护宫不力之罪也就无法解脱,仍然被押在狱中。寇烺、八王和老杨家的人等干着急,可也找不到办法救杨士亮出狱。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边关又传来加急战报,雁门关失守,辽兵正在边关集结重兵,不日将大举侵犯中原,形势十分火急。朝廷需派精锐之师赶赴边关,夺取雁门关,方可解大宋倾国之虞。徽宗皇上接到这份奏折可真着急了。国门都破了,能不急吗?
寇烺得知这个消息,脑子一转悠,主意来了:常言说得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雁门关失守是坏事,但可能因此就能救杨士亮出狱。寇烺怀里揣着主意到南清宫找八王赵宠。礼毕之后,寇烺问八王:“八王千岁,雁门关失守的事您知道了吧?”
“本王正为此忧心忡忡。皇上更急。明日早朝就要商量发兵之事。”
“是呀,国门一失,危及大宋江山,非同小可。当初要不把杨金豹削职为民,有杨家将镇守国门,焉能出此大乱?都怪蔡太师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祸及国门哪!”
“事已至此,说这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寻求良将,带兵杀敌。”
“谈何容易,能如杨家将骁勇善战者寡矣!”
八王长叹一声道:“眼下京城之中,只有杨士亮和杨满堂,然他二人,一个尚在狱中,一个年纪尚轻。帅才难寻哪!”
“八王千岁,我这里有一良策,可以请出帅才。”
“快快讲来!”
寇烺咬着八王耳朵小声说,王驾千岁,咱们这么......这么......这么办。
八王听后朗声大笑:“你的鬼点子真多!好吧,就依你的计策行事。”
第二天早朝,徽宗皇上升殿,文武百官到齐,品级台上分两边排列而立。老太君得知边关失守,也在郭彩云的搀扶下来到金殿。徽宗体恤太君年迈,旁赐一座。徽宗坐在龙椅之上,面带愁容地说道:“众位爱卿,现辽兵猖獗,攻陷雁门关,国门失守,危及社稷,朕为之寝食不安。为保大宋江山万代,必先夺取失城,重铸国门。哪位爱卿愿为朕分忧,为黎民解难,率兵征讨,收取雁门,以保大宋安泰?”
徽宗说罢往下看,金殿上文武百官个个缄口不言。面面相觑。
徽宗又说:“请缨挂帅者,朕将拨十万精锐之师,归其统领,万驮粮台供其之用,杀退辽兵,夺回雁门关,朕给他加官晋爵,连升三级!”金殿下还没有动静。徽宗心里急呀:今天怎么了?国难当头,满朝文武没一个人肯领兵打仗的,太不像话了!以往也不这样呀,胆子大不怕死的将军很有几位的,今天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徽宗手敲着龙案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危难时节见忠臣,现国之安危在乎一旦,尔等该当奋勇争先,请缨出战,以尽为臣之道,成就忠孝之名,怎能避难畏险,视国家安危于不顾?!谁来请缨挂帅?”一连问了三声,没有一位响应。徽宗脑门子上汗都急出来了。
你道这是怎么回事?书中暗表:此乃寇烺为救杨士亮出狱设下的一计。昨天寇烺到南清宫跟八王说的就是此计。寇烺说:皇上要发兵收复雁门关,必然要有人挂帅领兵,咱把那些能够请命出征的战将都串通好,让他们都别接旨。没人肯挂帅出征,皇上肯定着急,这时向皇上奏本,请杨士亮戴罪出征,将功折罪,杨士亮不是就可以逃脱牢狱之苦了吗?依计而行,八王和寇烺分头去找忠臣良将们去说,大家一听这是为了救杨士亮,二话不说,甘冒畏战之名,上殿不管皇上怎样说,不言语就是了。故而今日金殿之上出现了这般场景。当然,像蔡京那等奸臣,不用去串通,就是拿鞭子赶,他们也不会请缨出战的。
书归正传。徽宗在金殿之上急得脑门子冒汗,眼珠子冒火,看来看去,徽宗眼睛盯上了忠孝王呼延豹。老将军呼延豹看到徽宗的眼神,心里直发慌,不是害怕,是担心皇上点名让自己挂帅出征,自己不能违抗圣命,将使搭救杨士亮出狱之计落空。
徽宗已经看好,正要御笔亲批,点名呼延豹挂帅,领兵去收复失城,就见寇烺不紧不慢出班奏道:“万岁,臣有本奏。”
“讲。”
寇烺说:“微臣以为,今日无人请缨出征,此乃群臣以国事为重,惟恐自不量力,挂了帅,领了兵,却破不了敌、收不了城,这是关系到社稷安危的大事。打了败仗,自己百十多斤交待了还能弄个报国捐躯,战死沙场的英名,皇上还能给以封妻荫子的奖赐。但辽兵一胜再胜,必会士气倍增,一旦被他们长驱直入,后果堪忧。大家为江山社稷考虑,方不敢请缨挂帅,此情此意望乞皇上体察。”
徽宗心里琢磨:寇烺的话歪是歪,可还真有道理,倘若真有冒失鬼自不量力,把帅印捧走,去了跟辽兵一交手,给我损兵折将,那时麻烦更大。哎!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徽宗有点自馁:“爱卿所言,确有道理,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辽兵挥师南下,直指中原吧。咱大宋朝廷,泱泱之国,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领兵抗辽的帅才了吗?”
“并非如此,满朝文武帅才颇众,只是如今之势危如朝露,一役不利就会殃及朝廷,群臣过份小心罢了。您想,大宋国历朝历代不都有英雄豪杰在统兵率将,东证西杀,讨蛮夷,御番寇吗?不然,我大宋焉能如今日巍巍雄居宇内,傲视八荒?”
徽宗听罢暗自长叹一声:哎!我大宋自开国之日起,抗敌御寇的事,哪朝哪代也没离开杨家将啊。寇烺,我知道你指的英雄豪杰是谁,可现如今杨士亮在牢里,杨满堂年纪尚轻,老太君已经有一百六、七十岁,不比当年了,杨家将我是指望不上了喽。
寇烺一直在盯着徽宗的脸,察言观色,揣度皇上的心思,看到徽宗黯然伤神,若有所思可能,寇烺猜到,可能皇上想杨家将了,我得抓住时机,一会儿过了劲再说就不灵了:“万岁,微臣向皇上举荐一人,此人定能让番军臣服马前,失城得收!”
徽宗精神一振:“哦?爱卿所荐之人是谁?”
“他就是殿前都指挥使,老殿帅杨士亮。”
徽宗摇头说道:“寇爱卿莫非糊涂了,杨士亮还在牢狱之中,怎好领兵为帅呢?”
“万岁,杨士亮骁勇善战,治军有方,如放他出狱,让他戴罪出征,将功折罪,杨士亮必然勇猛倍增,竭诚尽力,退兵夺城不在话下。只要能将辽兵击败,重整雁门关,安保大宋国太平无虞,万岁何必再计较其它呢?臣斗胆进言,请万岁定夺。”
“这......”徽宗还在犹豫。
“杨家将素有威名,番兵与杨家兵将交战屡战屡败,此次如与杨士亮所率之军相遇,自会军兵胆怯,士气低靡,如此不战也已先胜一半,何乐而不为。轻重大小不言自明,国之安危在此一举,望皇上圣断。”寇烺趁热打铁。
太师蔡京沉不住气了。他看出徽宗听进了寇烺的话,杨士亮没准就要获释出狱。不成,决不能让他们如此容易地把人救了。于是忙出班奏道:“万岁,杨士亮罪不容赦。想他身为殿帅,渎职铸错,致使太后、公主双双罹难,圣上身心亦遭损伤,可以说祸及朝政,此罪非同一般。如万岁听信寇烺之言,释放杨士亮出狱,戴罪立功,无异于重罪轻罚,罔立刑典,效尤者必会日见其众。倘满朝文武全无典律所约,放纵其行,玩忽其职,则朝纲必乱,宋室江山根基必将大动啊!”
徽宗听到蔡京的话,也觉得颇具道理,心里又往蔡京这边倒。察言观色,蔡京是行家里手,看到徽宗探着头听自己的话,就知道起了作用,赶紧接茬往下说:“诚然,杨士亮骁勇善战,但那是从前。杨士亮现已年过六旬,不比当初,恐难堪鞍马之劳,不胜征战之苦,难敌辽军精兵强将,两军相交何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乎?万岁切不可将我宋军士卒置于番军刀枪之下呀!”
寇烺愤愤而道:“蔡太师焉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杨士亮年过六旬不假,但却是宝刀不老,老当益壮!太师不能以长幼而论英雄!”
蔡京咧嘴一笑:“寇大人,你该知道,战国大将廉颇何其能战,一旦老矣,尚且一饭而三遗矢。人不能不服老哇。哈哈哈哈,可惜,可叹,杨家将老的老,小的小,缺少个中年大人物!”
“蔡太师,杨家将确实缺少大人物,中年人却不缺少。我愿领旨挂帅,讨伐辽兵!”随着话音,只见一人走出朝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