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以后,那个旅客来到了大约设在葛纳季亚和巴利中途的驿站附近。他在驿站外面停了下来,准备让马儿休息一会,同时自己也吃一点东西。
“你好,朋友,”他对过来拉马的驿站长的仆人说。
旅客跳吓了马,接着又对时候站在门槛上的驿站长——一个胖胖的脸颊通红的壮汉——说:
“但愿神保佑你和你的一家!”
“但愿梅尔库利斯一路保佑你!你经过长途旅行以后,愿意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吗?从你那匹漂亮的阿普里亚骏马这样疲乏的情形看来,你一定是从远地来的。”
“它已经在路上跑了整整六个钟头,”那个旅客回答,接着又补充道:“你欢喜我这匹阿普里亚母马吗?它是一匹骏马,对不对?”
“我对神马毕迦斯的翅膀发誓,这样漂亮的骏马是难得见到的!”
“唉,可怜的牲口!谁知道一月以后它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啊!”客人叹了一口气说,一面走进了驿站长的屋子。
“为什么?”驿站长一面跟着他的客人进去,一面问。在驿站的正屋中间,沿墙放着三张小桌子,他立刻请客人在其中的一张小桌子旁坐下来。
“你想吃点儿东西吗?”他提议。“可是你为什么说它是‘可怜的牲口’……你要不要喝福尔米耶陈葡萄酒?这酒的醇厚味儿可以比得上朱庇特喝的仙浆呢……可是,为什么你的马过了一月会变得非常可怜呢?……你要不要吃烤羊肉?……又鲜又嫩的小羊肉,简直象羊奶那样入口就化。我可以让你吃到美味的牛油……还有带泪水的极新鲜的干酪,里面的水滴就象这儿收场嫩草上的露珠一般晶莹;这种干酪就是用吃这儿嫩草地母牛的牛侞制成的……可是你刚才提起的那匹可怜的马……”
客人不禁抬起头来,用诧异的、但也许是微带嘲讽的眼光,瞧着驿站长。驿站长正来来去去地忙个不停,同时嘴里又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连自己的客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好好地看一下。他放好餐具以后,还是不断地在客人身边转来转去。
驿站长的唠叨声由于另一个骑马的新客人的到来而中断了。那位客人已经从一匹强壮的烈性子的马上跳了下来。但见那匹马张大了鼻孔,马嚼铁上沾满了白沫,它的两胁正由于急促而又断断续续的吁吸而起伏着:大概,那匹马已经跑了不少路。
新来的客人是一个身材高大,躯体结实、肌肉十分发达的大汉。他那没有胡子的黑脸显得相当机灵。按照他的服装看来,他可能是个奴隶,或者是个在富裕贵族家庭中当过差的释放奴隶。
“但愿神保佑你一路平安!”驿站长对进门来的新客人说。“但愿神赐力气给你那匹强壮的马儿,它看上去很结实,但是,你如果再逼着它往前赶路,那是拖不上好久的。你是远道来的吧?……你想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吗?能不能赏光尝一尝我的烤羊肉了?极嫩的小羊肉,嫩得象放牧羊群的牧场上的嫩草一般……路这么远,你又跑得这么急……看来你是从远方来的……我可以让你喝到福尔米耶陈葡萄酒,即使是朱庇特酒宴中的仙浆也比不上它呢。跑了这么长的路途,也许最好是喝一杯葡萄酒,你大概飞跑了不少英里路吧,对不对?我还可以让你吃到头等的奶油和干酪,那干酪发出来的香味真好极了!……请坐下来,你大概非常疲劳了吧?”
“疲劳是你那唠叨不停的鬼话引起的!……真的,我对谷神萨杜尔纳斯发誓,我承认,你那唠唠叨叨的鬼话使我厌倦极了!”新来的客人觉得很不耐烦,尖刻地答道。
“如果你不用一连串愚蠢的问话和对那些准备款待我们的美味食品的夸赞来填满我们的肚子,而是立刻把烤羊肉、奶油、干酪和葡萄酒送到我们桌子上来,那就要好得多了!”第一个客人对驿站长说,接着,他一面转身对着新来的客人问道:“你说对不对?”
“你好,”那个释放奴隶先向阿普里亚人招呼了一下,接着恭恭敬敬地一用手向自己的嘴唇一碰,然后说:“自然罗。”
那个释放奴隶说过以后就在桌旁坐了下来,那时候驿站长已经准备好一切,他说:
“立刻端过来!……再过一分钟,让你们自已判断好了,究竟我刚才是否在为我的食物夸口。”
说完他就进去了。
“光荣归于为一切人赐福的伟大的解放者朱庇特,”阿普里亚人说。“他终于把我们从这个饶舌汉的唠叨的蠢话中拯救了出来!”
“一个极其讨厌的家伙!”释放奴隶说。
两个旅客的对话到这儿就中止了。
那时候,那个释放奴隶似乎已陷入了沉思之中,阿普里亚人一面在玩弄放在桌上的刀叉,一面用他锐利的眼睛察看着新来的客人。
驿站长回来了。他给每一个客人端来了一小盘刚才答应过他们的烤羊肉,两位客人就立刻放开肚子大嚼起来。于是,驿站长又在他们面前放下两瓶他刚才过分夸赞过的福尔米耶葡萄酒。虽然它并没有想象中的朱庇特的仙浆那么好,不过也可以马马虎虎弥补一下这位饶舌的驿站长过火夸赞。
“那么,”阿普里亚人吃完烤羊肉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发觉你很欢喜我那匹马,对不对?”
“我对赫克里斯起誓!……还问我欢喜不欢喜它哩?……自然罗,我很欢喜……那是真正的阿普里亚骏马……强壮……烈性子……两胁略微隆起……四脚却又细又灵巧;马脖子弯曲得这么好看……它具有好马的一切优点。我做这儿的驿站长已有二十年之久,我自己也认为我已摸到了一些相马的门径,我懂得马的好坏;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是在阿普里亚省出生的,我完全懂得我们本省的马所有的优点和缺点,请您想一想……”
“你能允许我,用我那匹马来换你二十匹马里面的一匹吗?”阿普里亚人不耐烦地问。
“是四十匹,公民,是四十匹,因为我的马厩是第一等的,不是那种末等的蹩脚马厩,你得明白……”
“好吧,那么你能不能从你马厩里的四十匹、或者一百匹、或者一千匹马中挑一匹来换给我呢?”阿普里亚人怒冲冲地说。“但愿医药之神伊斯古拉庇乌斯叫你生烂舌疮!”
“嗳……这个……我对你说,叫我用所所熟识的马……换别人的马……虽然你的马样子很不错……它仿佛还不老……唔……可是我摸不透它的性子……”驿站长显出难以遮盖的窘态,搔着耳根,对阿普里亚人的咒骂理也不理地说。“我对你这匹马并不感兴趣……因为,老实对你说,五年以前在我这儿也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儿,那时候……”
“我根本就不想把这匹马让给你,我也并不想用它来换你马厩中最好的马:我只想把它留在你这儿作为抵押……你只要给我一匹可以赶到最近的驿站去的马,到了那边,我把你的马留下来,换上另一匹,就这样不断地换下去,直到我跑……”
阿普里亚人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他的眼睛里显出了怀疑的神情,但他的目光并不是投到唠叨不休的驿站长那儿,而是落在那个沉默而又恭敬的释放奴隶或者奴隶身上。然后,他接下去说:
“直到我到达我要去的地方……当我回来时,一路上我用同样的办法换马赶路,直到你这儿换回我的阿加克斯为止;我那匹栗色马的名字就叫做阿加克斯。”
“这一点你放心好了,你一定会发现它喂得又肥又壮,我知道怎样照料马匹……你用不着怀疑。可是,你现在明白了吧,你一来我就立刻猜到你一定急于赶路,而且目的地一定是很远的……也许,是到贝纳文特去吧?”
“也许是这样,”阿普里亚人微笑着回答。
“也许,甚至是到加普亚去吧?”
“也许是这样。”
“谁知道呢,也许,你甚至是必须一直赶到罗马吧?”
“也许是这样。”
两个人都不作声了。
阿普里亚人一面开始大吃驿站长拿来的牛油和干酪,一面老是望着这位和善的饶舌汉微笑。但是驿站长却感到非常失望和不满意,因为这许多“也许是这样”不但丝毫也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反而使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傻瓜。
“喂,你为什么不作声响?”阿普里亚人说。“也许,我还要到考尔菲尼、阿斯古尔、卡梅陵去,到高卢的赛纳人住的赛纳去,到拉文那去呢……而且……我又为什么不能同样地到法莱利亚、斯波列季、希奥斯、柯尔顿纳、阿莱手乌姆和佛罗轮萨去呢?我又为什么不能同样地到高卢的包伊伊人住的地方或者利古利安人那儿去呢?我又为什么不能……”
“但愿伟大的朱庇特保佑你一路平安!你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吗?”局促不安的驿站长问。
“我略微开了一下玩笑,”阿普里亚人和善地微笑着回答,一面把一满杯福尔米耶葡萄酒交到驿站长手里。“为我们的友谊喝一杯吧,请你不要对我那激起你好奇心的玩笑生气。你从各方面看来都是一个好人……只是太欢喜说话,太好奇……”
“但那也丝毫没有恶意,”和善的驿站长说。“我可以对天上和地狱里的一切神灵发誓,我是一个虔敬而又正直的君子,如果我说谎,就让我的老婆和孩子统统得瘟疫死掉!”
“不要发这么倒霉的恶誓吧,我相信你。喝吧!”
“我祝你一路平安、顺利,”驿站长说,接着,只喝上两三口就喝干了杯中的福尔米耶葡萄酒,把空杯子交还给阿普里亚人。
但是阿普里亚人没有接杯子,他说:
“现在你拿去请那位客人喝上一杯,可是你得首先为他的健康干一杯。”
于是,阿普里亚人转过身子对着释放奴隶说:
“你大概是个释放奴隶吧?”
“是的,我是一个释放奴隶,”那个魁梧的大汉恭恭敬敬地回答。“我本来是‘严厉的人’孟里乌斯-伊姆毕利奥查那一族的人……”
“那是有名的古老大族,”驿站长说。“你们祖先中的玛尔古斯-孟里乌斯-胡尔索在罗马纪元二百八十年做过执政宫,而另一位……”
“我现在到罗马去报告季杜斯-孟里乌斯-伊姆毕利奥查,在我们那儿出现的那批造反的角斗士,使他在布隆的西附近的别墅遭到了很大的损失。”
“啊,角斗士!”驿站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低声说。“看在阻止兵士后退的神王朱庇特的份上,不要提起他们!我还记得两月前当他们经过这儿,上布隆的西去时,我受到了多少惊吓啊……”
“俱愿他们和他们那个卑贱的首领统统死掉!”阿普里亚人愤激地叫道,同时抡起拳头用力敲在桌子上。
然后,他问驿站长:
“他们一定使你遭到了很大的损失吧?”
“说老实话,并没有……应该说良心话……他们对待我和我家里的人很客气……他们带走了我马厩里的四十匹马……但是付了我好些金子……不错,他们付我的马价似乎还不够些……但是……你得明白,本来可能会糟糕万倍的……”
“归根结蒂来说,”那个释放奴隶打断了驿站长的话。“他们本来可以拉走你所有的马,连一个小钱也不付。”
“自然罗!必须承认这是战争,这是可怕的使罗马人蒙受奇耻大辱的战争。”驿站长依然恐惧地低声说。“啊,如果你们能看到他们在这儿经过的情形!……一支数也数不清的大军……老是望不到头……他们军团的行军秩序多好啊!……如果不怕亵渎的话,拿我们的津兵跟这些强盗相比,我可以说,他们的军团决不比我们的差……”
“你不要吞吞吐吐地说话,”释放奴隶插嘴说。“让我来说一句虽然会使大家感到耻辱但却是天公地道的话:斯巴达克斯是一个伟大的统帅,他建立了一支大军,把六万个角斗土和奴隶变成了六万名作战勇敢、军纪严密的津兵。”
“我向罗马的十二位和平女神起誓!”惊诧的阿普里亚人愤愤地对释放奴隶说。“什么?你刚才还说卑贱的角斗士已经把你主人和恩公的别墅抢掠一空,而现在你这坏蛋却敢公然为这些强盗的头子辩护,而且还要赞扬他的好处?”
“看在伟大的朱庇特份上,不要这么想!”释放奴隶恭敬而又平心静气地抗议道。“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但如此,我还应当告诉你,角斗士的军队并没有抢掠我的主人的别墅……”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说你要到罗马去报告别墅的主人季杜斯-孟里乌斯-伊姆毕利奥查,说你们那一带出现了角斗士军队,使他的别墅遭到很大损失呢?”
“可是我刚才所说的角斗士带来的损失并不是指我主人的别墅,也不是指别墅附近的田地……我的意思是指在别墅中服役的六十个奴隶中的五十四个奴隶。角斗士把别墅中的全部奴隶统统解放了,而且让们们自己决定:是否愿意跟军队一起走,在他们的旗帜下作战。结果,六十名奴隶中只有六个生病的、老年的人和我一起留在别墅里,其余五十四个奴隶统统投到斯巴达克斯的营垒里去了。嘿,你现在怎么说?难道这是很小的损失吗?现在还有什么人替主人工作,还有什么人去耕田、播种,去修剪葡萄园里的葡萄藤,到田地上去收割庄稼啊?”
“但愿斯巴达克斯和他的那批角斗上统统下地狱!”阿普里亚人轻蔑而又骄傲地说。“让我们为他们的覆灭和我们的繁荣而干杯。”
当大家喝过酒以后,驿站长又一次为释放奴隶的健康干杯。释放奴隶也为两个谈话伙伴的幸福而干杯,接着他又送给阿普里亚人一杯酒。阿普里亚人就同样地为驿站长和释放奴隶的幸福干了杯。
然后,阿普里亚人付清了账,站了起来,准备到马厩里去挑选马匹。
“等一下,可敬的公民,”驿站长说。“我不愿让别人说闲话,说一位规规矩矩的客人经过问捷里昂纳斯的驿站,竟没有从他那儿拿到一块客牌。”
说完他离开房间,留下了阿普里亚人和释放奴隶。
“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君子,”释放奴隶说。
“自然罗,”阿普里亚人回答;他站到门楣下面,叉开两退,背着双手,接着就唱起沙姆尼省康滂尼亚省和阿普里亚省的牧人和农夫所喜爱的、颂扬牧神潘的民歌来。
驿站长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拿来了一块小木牌。木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阿捷里昂纳斯。他把它分成两半,把上面写着“昂纳斯”的那半块交给了阿普里亚人。
“这半块木牌可以对你有些帮助,你把它拿给别处的驿站长看,他们就会竭力为你服务,为你挑选最好的马匹等等。而且不论什么客人,只要有我这半块客牌,他们都是一样看待。我还记得,七年以前,赫有名的苏拉的释放奴隶考尔涅里乌斯-赫利索根曾经骑马经过这儿……”
“我衷心地感激你的盛情,”阿普里亚人打断阿捷里昂纳斯说。“你可以相信,尽管你有那唠叨不绝的废话,我波尔齐乌斯-莫季里乌斯,葛纳季亚的公民,决不会忘记你的好心,而且要永远保持对你的真正友情。”
“波尔齐乌斯-莫季里乌斯!……”阿捷里昂纳斯重复道。“很好……为了不忘记你的名字,我要把它写在我的备忘的羊皮纸日记上…你得明白,这儿来往的客商多得很……这么多的姓名,这么多的事情……那是很容易忘记的……”
他走开了,但一会儿又回到房间里,准备领波尔齐乌斯-莫季里乌斯到马厩里去,以便他挑选他所需要的马匹。
那时候又到了一位客人。就他的装束看来,大概是人家的仆人,他亲自把他的马拉到马厩里去。波尔齐乌斯-莫手里乌斯已经在那里了。他正在穿着马服怎样替那匹他亲自挑选的马儿装鞍具。刚来到驿站的那个仆人向波尔齐乌斯和阿捷里昂纳斯照例问过好,又亲自把他的马拉到沿墙那排大理石马楼前面去。他在其中的一只马槽前面停下来,卸下了他那匹马的马勒子和别的马具,又在马儿前面放上一小袋燕麦。
正当那个仆人为着他的马忙碌时,孟季乌斯-伊姆毕利奥查的释放奴隶也到马厩中来了。他是来探看他的马儿的。他开始亲切地抚摩他的马,同时趁着波尔齐乌斯-莫手里乌斯和阿捷里昂纳斯不注意的时候,跟那个刚来的仆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个仆人做完照料马的工作,转身向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释放奴隶身边,故意装出一副刚刚发觉和知道他的样子,大声叫道:
“我对卡斯托尔起誓!……拉甫莱尼乌斯!……”
“谁啊?”释放奴隶一面问,一面急遽地转过身子,“克莱勃利克斯吗?……逢到了什么好运气啊?……你从哪儿来?”
“你从哪儿来?……我从罗马上布隆的西去。”
“我从布隆的西上罗马去。”
释放奴隶和仆人的相遇引起了波尔齐乌斯-莫季里乌斯的注意,他开始暗暗观察两个人的行动。但是他们立刻发觉波尔齐乌斯在偷看他们和倾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就开始低声地说话,而且很快地分散了。在分散之前,他们相互握手,低声地说了几句。但是说话的声音还不够抵,当波尔齐乌斯假装准备出去,而且显出一副毫不注意他们的样子走近他们身边时,只听见其中的一个人说:
“井边!”
仆人先出了马厩,释放奴隶继续亲切地抚弄他的马。波尔齐乌斯一面从马厩里面走出来,一面低声哼着角斗士的歌:
这只猫是一位学问渊博的捕鼠大家,
经验丰富,而且非常狡猾……
可是老鼠一下子抓住了它的尾巴。
释放奴隶拉甫莱尼乌斯也唱起一支歌来,但却是用希腊话唱的。波尔齐乌斯-莫季里乌斯刚走出马厩,就对阿捷里昂纳斯说:
“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绕过了驿站来到后院。果然,院中有一口井,那是用来取水浇菜园用的。那口井朝菜园的那一面有一堵半圆形的石墙,波尔齐乌斯就在墙后面躲了起来。
他躲在那儿还不到三分钟,立刻就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屋子的右面绕了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个人也从左面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