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吧,哪有这么巧呢?
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这是去呜肓江夹谷的必经之路,虽然是叉道,可大方向一致。
就在巫师胡乱猜想,心里别别乱跳之际,刘强却真的如神从天降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了。
巫师双腿一软,两眼一黑,差点扑倒在地。
不错,巫师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寻找刘强。可是,真的见到了刘强,怎么面对他,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他亏心事做得大了。他向酋长进谗言,差一点就置刘强于死地!从常理上说,他根本不该来找刘强,最好是永远也不要遇见他。可是,为了那件宝贝,他又怎么能按常理出牌?
想到宝贝,他心里就有了一股定力,慢慢稳住自己,鼓足勇气朝刘强望了一眼。这么多天不见,刘强显得更消瘦了。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来这儿的生活并不好。可他为什么要呆在这儿呢?他呆在这儿,还做了麻风病人的什么“老师”,怎么回事啊?要不就是他也有这病?
巫师低下头,显出一副战战兢兢害怕的样子,但忍不住又拿眼角的余光去扫刘强的脸,扫他的双手和腿脚。刘强的皮肤光滑,历尽风雨骄阳但仍不粗糙,哪有半点麻风病人的样子?人家健康着呢。
巫师心里又是一跳,觉得眼下他面对刘强,似乎就跟当初在山青人的山上一样,只不过位置颠倒了:刘强变成了当初的他!这个“当初的他”只要一声令下,这些麻风病人就能把现在的“他”撕成碎片!
冷汗一阵阵地从巫师的背脊上流下来:这小子怎么不吭声呢?不会是想让自己死得更难看吧!
也许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难堪的沉默。可是一望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麻风病人,他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为妙。
巫师以前所未有的恐惧心接受刘强对他的审视,感觉上已过了一辈子,其实不过短短的数秒钟而已。
没有愤怒,也没有幸灾乐祸,刘强的目光纯净如水。他甚至还淡淡地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巫师松了口气,他想也许刘强并不知道自己干的坏事。本来嘛,人心就是一个黑匣子。这匣子里装了多少邪恶,有时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更何况他人!
他抬起头,也想对刘强笑一笑,可就是笑不出来,一张瘦脸变得很尴尬。刘强也不介意,也不向簇拥他的麻风病人作任何解释,挥挥手就说:“你跟我来吧!”
巫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强后面,上坡下坡,左转右转,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其实内心却十分地警惕着。问题是,越警惕,心就越往下沉。因为他的目力所及之处,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峰。
那些山就像绿色的监狱墙壁,令他插翅难飞。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这山洼间的一块坝子里。不过这块坝子既小又荒凉,简直就像是大山肚子里的一小截盲肠,可有可无随时都能割去。就在这么一截“盲肠”上,却孤零零地排列着十几间草房,看来这就是麻风病人的栖息之地了。
刘强指示他到最西面的一间草房里去。他只有服从。他是在傣家村寨住过的,喜欢那种诸葛亮帽子样式的竹楼。在那种竹楼里,因为潮湿,楼下只拴牛,楼上才住人。而这里的茅屋,南北都有明亮的窗户,阳光可以直射进来,只是眼下显得十分破败,里面除了地上的草铺,空无一物。
可是,真的空无一物吗?
不!只怕那些干草的缝隙里,沾着麻风病人的脓血,藏着麻风病人身上脱落的皮屑!这儿到处都存在着麻风杆菌!这样一想,他本能地打了个寒颤,一低头又钻了出来。
与其在这种地方睡觉,还不如在外面露宿更清爽呢。
他直起身子,抬头朝西一望,突然一阵狂喜袭上心头。
在这一截“盲肠”的西边,没有了刀削般的陡峰,代之而起的是和缓的坡地,那上面有植被——南坡的树大多不高,好像是些杂树和荆棘;北坡则是一片松林,绿茸茸地地铺展开来,从容而大气,一直向着那被夕照浸润成一片紫红的远方山头延伸。
天哪,这简直是一条通向天堂之路!巫师顿感轻松。他相信,只要刘强不杀他,他就能从那里走出这被群山围成的牢笼。
当然,现在还不能走。他很饿,没有力气走出去的;而比饿更重要的是,那宝贝还在刘强手里。但不管怎么说,他又看到了希望之光,他的双眸因此发亮。
“你在这里,别的地方都可以去,就是千万别靠近西边那片坡地,那儿有危险!”好像洞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刘强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
换了别人,也许就被这一棒打懵了,可巫师没有。巫师只觉得刘强在吓唬他,心里说你小子跟我玩这一套,还嫩着点。所以,他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是吗?”
刘强转过身子,把背对着他:“那是一片雷区。”
“啊?!”巫师张大的嘴巴合不拢了。不见刘强的脸,辨不清这话的真伪,但雷区他是听说过的。这一带兵荒马乱,游击队在丛林里的活动频繁。如果在这块山间坝子唯一的出口处埋上地雷,真是一个固若金汤的基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埋雷之后总不能把自己也关在里面出不去嘛!对,这不符合逻辑,应该还有一个出口的!转念又一想,嗨,那个进来时的洞口不就是出口嘛?只要那根绳子上没有上油就可以了。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机关啊!可是谁想出了这么一个狠毒的主意,用来关这些可怜的麻风病人呢?这也太过分了吧?巫师心里七十八下,头脑就有些迷糊了。在迷糊中刚才那个年轻的女子给他送来了一碗加了些盐的苞谷稀饭,没有菜,但吃下去后肚子也有了半饱的感觉,人就半歪在草屋的草铺上眯着了一会。
没有谁再来理会他。巫师醒来时,天色昏暗下来了,可茅屋里好像反而亮了一些。现在该是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可是面对着眼前的一系列谜团,他的眼睛任怎么也闭不上。
他后悔自己太自负。他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问清楚刘强的来龙去脉,他的身份,他的家庭,他的政治信仰,他的遭遇,他为什么会流落至此……身在异域他乡,两个同样孤独的同族人,应该团结起来共同求生存的;可是自己傲慢地拒绝了难得的机缘,还干出了伤害他的亏心事。这是为什么呢?唉,其实,也只是不愿让人窥视自己的内心。有什么办法呢,在过往岁月中,自己民族中进行的阶级斗争,已经把人人搞得像乌眼鸡一样。人人都把自己的心田封闭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漏出了一星半点思想的火花而引火烧身。除了小心翼翼地密封自己外,要保存自己,还得在必要的时候吃掉别人,否则就会被别人吃掉!可惜,他悟到这一套已经很晚了。可尽管如此,出逃至今,他还是照此走了几步,而且步步行之有效。不过不知何故,到了刘强这儿,似乎就出了偏差。
本来,刘强已答应了把宝贝给他的要求。可他偏偏多疑。他想刘强拿到宝贝后又变卦了怎么办?以他那可怕的人生经验,再没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对一个人的信任上更恐怖的事了。他跟刘强无冤无仇,他根本不想害他。可是为了宝贝,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他向酋长告密,想等着趁火打劫。他早已算出那天晚上有月全食。他想如果刘强不肯把宝贝给他,那他反正已向酋长告了密,这小子是逃不出去的。如果把宝贝给了他,不管刘强的命运如何,他就可以趁月蚀时向山青人宣布天神发怒,让他们全部都到广场去求祷,自己正好乘机揣宝逃跑。谁知刘强竟守诺前来,不但老老实实地把宝贝交到他手里,还说嘎德公主已安排好了一切,要带他一同走。那一刻他真是悔断了肠子!一闪念间,他决定抢在刘强前迅速逃走。因为如果山青人不听嘎德而听酋长的命令要拦截,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刘强身上。而如果嘎德已把山口的警卫调走,则更是绝好的机会了。当他机敏地奔向山口之时,他是知道身后的刘强正一步步朝自己设的陷阱走去的。
可刘强没出事,而自己却差一点被射死了!难道这就是佛教里说的恶有恶报?但说到底,巫师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胸怀大志,不是营营苟苟的贪财之徒。他站得高,看得远。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强和麻风病人搅到了一起!
哎,跟谁搅在一起不好呢,怎么偏偏就跟麻风病人?如果是在正常的社会里,他巫师应该位于金字塔的上端。他也曾经有理想有信仰,但不知怎的,这种理想和信仰让他成了一棵倒长的树,越要发展自己,奉献自己,就越得往人性的黑暗处钻。人人都高喊着伟大崇高的政治信念,但实际上什么也不信,只信争权夺利。巫师是被阶级斗争斗苦了的人。他恨透了那些实际上什么也不信的人。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更为彻底的无信仰者在这里,这群麻风病人!
不错,他们病,他们弱,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就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连“人”也不是了;就因为他们什么也不信——连“鬼神”也不信了;所以,他们也就什么也不怕了,什么都敢做了。巫师认为,麻风病人是社会的垃圾,是人类的抛弃物,傣族人称他们是“琵琶鬼”!而且染上了这种病,还可能遗传,那是要世代受累,万劫不复的呀!对巫师而言,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了。况且还有一个刘强在里面!
刘强怎么会成了这批人的“老师”?以巫师自己的世界观和聪明才智分析,刘强如此不顾一切,胆大妄为,其目的非大善即大恶。若说善,他是一百个不信的,因为他从来没看到除了被人欺凌压迫外,善有什么力量;可要说恶,他也不能点头,因为除了麻风杆菌,刘强能从麻风病人那里得到什么呢?除非是为了在这里等他,好借麻风病人之手来杀他。可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他被大象追,他掉下山洞,一切都是意外,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刘强怎么会料到?可是偏偏,就让这小子碰上了。现在,如果刘强想要报复的话,根本不用动手,只要在刚才给他喝的稀粥里撒上一点麻风杆菌,那自己也就会慢慢地变成“什么也不是”的琵琶鬼了。
想到这里,巫师一阵恶心,可干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弯下腰,钻出了茅屋。这时他发现东方既白,曙光就在眼前了。坝子对面的一间茅屋顶上,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快到吃早餐的时候了,不吃是要饿死的,那么,吃了呢?他不敢再往下想。他决定无论如何,得跟这小子谈一谈。
巫师叹口气,慢慢朝那座冒着炊烟的茅屋走去。他估计刘强会在那里。有什么办法呢?一切只有见机行事了。就当下棋,跟一个陌生的棋手对弈,事先也是不知对方棋路的,走一步看一步,走着走着灵感也就来了。他跟刘强,也是棋逢对手啊。
胡乱想着,就来到了那冒烟的茅屋。这座茅屋似乎比别处的宽大些,巫师没弯腰就进去了。
里面蒸汽腾腾,一股浓浓的药味熏得巫师鼻腔发痒,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要打喷嚏,还没“阿嚏”出来,就见一女子袅袅婷婷地从灶后站了起来。
鹅黄色的短衫配着长筒裙,浓发用卡子别在脑后,一张俏脸说不出的姣美迷人。巫师马上认出,她就是昨天说普通话的那位傣族姑娘。
巫师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那一声“阿嚏”就憋回去了。
“你是来找刘老师的吧?”姑娘问。
巫师小心地把手从嘴边拿开,透过朦胧的蒸汽,他看见姑娘的脸颊飞红。因为柴火的烘烤,那白皙中透出的嫩红犹如怒放的凤凰花。说实话,这姑娘就是放在巫师曾经生活过的傣族村寨,也是出类拔萃的尤物,可她又为什么也混迹于这群麻风病人中呢?
这又是一个谜。
“刘老师出去了,要很晚才回来呢。”见巫师呆呆地发愣,姑娘莞尔一笑。
“他到哪里去了?”巫师一愣。
姑娘蹲下去,往灶里塞了把柴禾:“哦,到西坡去了。”
西坡不是雷区吗?巫师记得很清楚。他还想问,一个没鼻子的老头闯了进来。他的鼻子部位只留下了两个黑洞。巫师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昨天把他揍得最狠的那一个麻风病人,心里一紧张,想问的话咽回去了。还好老头儿并不理会他,只是围着姑娘转,用傣语与她嘀嘀咕咕。
巫师懂傣语,知道老头儿说的是:“玉哨,你真是天上飞来的绿孔雀,今天好漂亮!”这“玉哨”想必就是姑娘的名字了。
一个麻风病人,自己的鼻子只剩两个孔了,如此的丑陋不堪,还在向女孩献殷勤。这让巫师又气又好笑。可是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己连性命都难保,生这种闲气多奢侈呀!
巫师调整心态,以平和的目光注视眼前的一幕。说实话,巫师本来也是位知识分子,在他没有落难之时,他的老婆可是位苏州娇娘,要是认真一打扮,可以把左邻右舍的年轻媳妇全都比下去的。可是这位玉哨姑娘,只要望一眼,你心里就会承认,她的美不仅仅体现在外貌上——不错,她漂亮,画家见了会走不动路,不把她当模特画一下是终身憾事。而比漂亮更夺人的是她的眼神,似梦非梦,似羞非羞,说不清的美善与邪恶都隔着一层纱。巫师现在要做的是掀开那层纱看到她的内心。他相信她和刘强两个,必有一个在骗他。如果西坡真是雷区,那么就是玉哨在骗他,因为刘强不可能自己跑去送死;如果玉哨刚才讲的是真话,那么西坡显然不是什么雷区。刘强到那里不知到底在搞什么鬼?
“玉哨,好好给刘老师整点吃的。”那老头儿一本正经地说。
玉哨不言,低头捧起灶上的一个饭盒。
那饭盒是竹编的,十分精巧。这种饭盒巫师在老祜巴那里见过。老祜巴是他逃到西南边陲后,寄居在一座傣族缅寺里的当家和尚。当地傣家的女子心灵手巧,她们编的饭盒分两层,上层装菜下层装饭。巫师一见这饭盒就想到了鲜美爽口的炒鸡棕,雪白柔软的糯米饭,那么香那么温馨。老祜巴把饭盒递给他时,眼里常常藏着慈爱……巫师心一热,差点掉下眼泪。可是捧着饭盒的玉哨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巫师听出了叹息里的无奈,于是他知道饭盒里不会有糯米饭,也不会有炒鸡棕。饭盒里装的什么大概只有玉哨知道。老头儿没问,也没打开看。他从玉哨手里接过饭盒,转身就走。玉哨又叮嘱:“快去快回哦。”
望着老头儿远去的背影,巫师突然问:“西坡是什么地方?”
玉哨正用长柄勺搅锅里的汤水,一股浓浓的草药气味弥漫着。听见巫师发问,她脱口而出:“哦,那是雷区啊!”
巫师反而一愣,看她说话的样子,不像有假。这么说,刘强也没骗他。可他还是不信:“刘……刘老师到雷区去干什么?”
“到雷区去能干什么?当然是排雷嘛。”玉哨的目光很无奈,眼珠黑黑的,亮亮的。
一切就是这样简单,简单极了。
巫师发现自己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看来刘强昨天对他说的是老实话。只是对巫师而言,内心的挣扎已成惯性:“这不、不是很危险吗?”
“是有危险。”玉哨把巫师急急巴巴的问话当成了关心,“可是刘老师说他有点这方面的知识。可有知识也危险,你说是不是?大叔给他送饭,就放在雷区外面的一块石头上,他自己来拿。要是不把雷排除,这些病人就永远无法跟外界联络。你知道永远无法跟外界联络的结果是什么吗?”
巫师看见,玉哨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好似要掩盖内心的什么,可那一派凄楚之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她俏丽的脸上了。巫师竟也忍不住低头嘀咕:“我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玉哨突然愤慨起来,“没有一个健康的人知道麻风病人的痛苦。他们是怎么来的?被人从树洞里吊下来的。一根绳索,一只筐。人被装在筐里吊下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可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没医没药没吃的……根本就是一座活人的坟墓!”
巫师一听就明白了,自己失足之处,就是人们遗弃麻风病人的地点。都怪自己太紧张,没把那些机关看清楚。可是,刘强是怎么下来的?总不见得也是失足吧。这位貌若天仙的玉哨姑娘又是怎么下来的呢?不错,麻风病人是苦,一目了然,但这跟他巫师无关。那么,难道跟刘强有关?跟玉哨有关?他想象不出,如果无关,他们为什么要下来?就是为了替这些素不相识的麻风病人排雷吗?
不,不,他们一定有更大的目的,更大的阴谋,一定!巫师的心里发出了呼叫,可他的嘴是干的,身子也是软的。他站在那里,说不出话。玉哨起身,掀开锅盖,用长柄勺在锅里搅了搅,一股浓浓的很特别的药味弥漫开来。巫师抽抽鼻子,好像嗅到了来自童年时代的芬芳和幸福的气息:“玉哨姑娘,你在熬什么?是青蒿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玉哨很惊讶。
巫师不言,久远的记忆在闪光,如白日既尽,昏暗天空出现的星星那样,熠熠生辉。
“有效吗?”巫师问。
玉哨点点头。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的眸光亮亮地闪了闪:“青蒿治麻风病应该是有效的。”但随即又叹了口气,“今天是最后一顿,我带来的青蒿已经用完了。愿佛祖保佑,刘老师早日排雷成功。这样我们才能出去采青蒿,出去买药,出去弄吃的……否则,大家早晚都得饿死啊。”
“你是医生?”巫师想了想又问。
“不!”玉哨很干脆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下来?好好的为什么要下来啊!”巫师不觉大声叫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心却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疼痛。
“因为…刘老师!”玉哨欲言又止。
果然跟这小子有关,巫师想。不过,他要干什么呢?就是想追美女,也该把她往呜肓江那边带,弄到这麻风病窝里来干吗?
“不,不是这个刘老师。”玉哨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那是谁?谁让你下来的?”巫师急于知道真相。
“是另外一个刘老师……也不,就是这个刘老师。”巫师多聪明的脑袋,也被玉哨的话绕糊涂了。
看来这事的背后必有隐情。但越是这样,越不可操之过急。巫师对自己说。他不再向玉哨问东问西,而是对她吹嘘青蒿的药性,告诉她晒干的青蒿该用文火熬制才能达到最好的药用效果。玉哨听了他的话,不再往灶里添柴禾,而是盖上锅盖慢慢焖了。巫师也坐在旁边,接着又对玉哨讲刘强,讲自己和刘强的友谊……说着说着,虚假渐渐变成了真实。玉哨向他投以信赖的目光,向他敞开了自己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