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宅后院,女墙门关着。墙外古柳吐新,墙内梅花怒放。女墙紧挨着闺房,有画案等物。
【梅在院中舞剑。
萼 梅 (边舞边唱)
侠气冲眉间。
豪志付宝剑。
飞弹雁儿落,
誓胜男儿汉!
(收剑)奴家,萼梅是也。家父曾为总兵,不幸被奸臣陷害而亡,无奈
飘泊江湖。言道:“女大当嫁”,只身投靠表兄……(见梅花)呀,那
梅花开得甚是精神,俺不如画它一幅,以寄女儿家的情思。
(回房对窗外作画)唉,想俺,与那马达华自幼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由两老做主,许配与他……
(边画边唱)
枝上燕翩翩,
朱梅吐春酣。
曾忆两嬉戏,
花丛笑语欢。
只堪,
梦中难相见。
真羞,
深心寄彩笺。
【王云轩与桂儿上,见女墙紧闭。
王云轩 (慌了神)啊,门儿紧闭,这如何是好?
桂 儿 相公,相公,你看看,这里有只大大的狗洞!
王云轩 呸,堂堂淮扬才子,怎能钻狗洞?
桂 儿 常言道:“龙门能跳,狗洞能钻”,现在呀,保命要紧。
王云轩 圣人曰:大丈夫“宁可玉碎,勿为瓦全”!
【内传马达华声音:小子们,别让那两个小子跑了,追!
桂 儿 (见古柳)相公,你看此处有古柳一株,我们从古柳上爬过女墙,自然,可避一灾。
王云轩 非也,非也,读书人,怎好攀墙入室?
【马管家声音:公子,前面是条死巷子,他们跑不了的。
桂 儿 什么时候了,来、来、来,我用肩膀顶你上树。
王云轩 (借着桂儿力,爬上树跨上了墙,身子一滑,落到墙内闺房中) 啊哟……
【萼梅大惊,操起棍棒闪入屏风后。
王云轩 (爬起,回头见“秀闺阁”大惊)啊哟哟,你看我呀,慌不择路,
一个跟头,摔进了闺房,我快退出去!
【王云轩转脸与萼梅照面,见萼梅怒目圆睁,不知所措。
萼 梅 毛贱,休走,看棒!(举棒欲打)
王云轩 (急让摔倒)啊,大姐, 大姐,小生,不、不、不贱哪!
萼 梅 不是毛贱?越墙入闺,非盗即奸,看打!
王云轩 (边让边唱)
请大姐,
容下言。
只因小生救婵娟……
萼 梅 (讽刺) 哎呦呦,看不出还是个“人君子”呢?
王云轩 (唱)
马达华,
率家员,
耍野蛮,
匆匆误入避凶顽。
萼 梅 (大惊)俺来问你,你说的是哪个马达华?
王云轩 就是当今宰相之子,太湖的蚂蜂王马达华呀。
萼 梅 此话当真?
【马达华率家丁复上。
马达华 这小子肯定是跳进屋内去了,来人砸门!
马管家 公子,砸不得,这是叶公子府第哪!
马达华 管它什么叶公子,枝公子的,砸门!
【家丁砸门。
【马达华闯进闺房。
王云轩 (指马达华)不信你问他
马达华 嘻 、嘻、嘻,天上掉下个美人儿。
萼 梅 (羞)他……如今成了大人了,风流倜傥的……羞答答,叫奴怎好开
口……
马达华 美人儿,跟爷回去,包管你穿金戴银,享不尽荣华富贵。
萼 梅 这位公子,你可是当朝宰相之子马达华?
马达华 那还会有假,太湖那个敢叫马达华?马达华正是你家爷的大名!
萼 梅 听说你自幼和总兵之女萼梅定了婚约?
马达华 萼梅?一个罪臣之女,飘泊江湖的不干不净的破烂玩意儿,早被爷,一脚蹬了!
萼 梅 (惊)啊……(晕眩)
马达华 美人儿,常言道:“任凭你贞洁淑女,也得解裙脱裤。” 哈、哈、哈,跟爷走吧。
萼 梅 呸!
马达华 来人,抢来去!
【众家丁蜂拥而上,被萼梅打得落花流水。
王云轩 (站到凳子上观看,得意忘形,拍手欢呼)打得好,打得痛快,快哉、快也!(凳子一倒滑落下来)
马达华 嘿、嘿、嘿,我当是贞洁淑女,原来房内还藏着野男人呢?
【萼梅一棒打去,马达华逃蹿,萼梅追下。
王云轩 (爬了起来)哎哟,哎哟……(略有所思)不好,倘若她,回来再问
“翻墙入室,非盗即奸”,这、这、这如何是好?我呀,“三十六
计,走为上”——溜之 乎 !(见“门窗”)那不是窗口,我呀,还
是跳窗而去!(头撞墙上)哎哟、哟,你看我呀,又是“慌不择路”,竟竞把画的窗当成真窗了。(看画)嗯,画是画得不错,这里有笔墨,小生何不,赞它一首?哈、哈、哈……(挥笔写于画上) 哈、哈、哈,哈……不好!倘若她……我呀,“走为上”!
【萼梅上,王云轩躲进屏风后,萼梅伏案哭泣。
王云轩 (走出屏风)大姐,大姐,你英姿飒爽,马达华打得屁滚尿流的,小生看了痛快之极,快哉快也。
萼 梅 你滚!
王云轩 我滚,我滚,这就滚。(走了几步又回来)大姐,墙上画画得不错,刚才,小生一时兴起,赞它几句……
萼 梅 (怒唱)
俺道你,
品如兰。
貌胜潘安,
正人君子柳下惠。
却原是,
钻墙入穴无赖獾,
淫词秽语戏弄俺。
又何必,
伪人装善!(挥棒欲打)
王云轩 (急让唱)
大姐哪——
你休要,
怒气冲天。
千错万错,
只怪俺。
只是春意溢画卷,
故而情动胡来乱编。
望大姐,
谅愚憨,
棒下行善!(跪下求饶)
桂 儿 (上)咦?门怎么开啦?让我进去瞧瞧?(进门)相公,你怎么矮了半
截,噢,是在求功名呢!
【王云轩指了指萼梅手中棍棒。
桂 儿 (大惊)啊哟,我的妈呀!好一个凶神恶煞的女菩萨!(打拱作揖)女
菩萨,保佑我家相公,讨个美如天仙的娘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
【萼梅举起棒欲打。
桂 儿 啊?(扑通跪下)相公呀,你、你、你,犯下哪项天条哪?
【王云轩指指画。
桂 儿 (忽然明白)原来如此?女菩萨,妙画配佳诗,天地匹配,妙极了。
萼 梅 (看画上诗,念)《如梦令》:“谁握云霞神笔?落墨枝头如翼。有眼画
不识,竟叫小生碰壁!飘逸,飘逸,怎说再生苏轼?
(唱)
见画上,
词儿新添。
词意儿,
丰采翩翩。
他仗义儿,
险救婵娟。
不愧为,
男儿风范。
莫与他,
红绳前世牵?
才有那,
棒下姻缘?
王云轩 (偷瞧萼梅唱)
只见她,
剪水双眸,
桃花面。
豪肠侠骨,
胜小蛮。
手中棒儿,
把威武添!
萼 梅 啊?不、不、不,想俺,和马达华红鸾回锭……罢、罢、罢,管它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马达华不念青梅竹马之意,两小无猜之情,我难道飞凤随乌鸦?
【马管家上在门缝偷看。
桂 儿 有门,看他俩眉来眼去,我呀,倒不如来个趁热打铁,做一个大大的媒人。相公。(走到王云轩面前比划,王云轩点头,又走到萼梅面前)女菩萨,我家相公叫王云轩,是大名鼎鼎淮扬才子,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亲,如若女菩萨不嫌弃,我桂儿就做个大大的媒人如何?
萼 梅 这……起来吧。
王云轩 啊唷……(站不来)
萼 梅 公子请起。(含羞拉起王云轩)
【马管家急下。
叶鸣飞 (上,见状,咳嗽一声)王仁兄,我呀,做个现成证婚人如何?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