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曲阜孔庙、孔府、孔林,虽不是中国最高统治者的帝苑皇阙,然而却是一、二千年永不衰败的王公府邸。几千年来最高统治阶级在华夏大地像走马灯似地换了又换,朝代改了改,可是孔老夫子地位却稳如盘石,固若金汤,紫气却胜帝王家。
孔子死后第二年鲁哀公下令对孔子进行家祭,后来随着孔子地位不断提高孔府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到了封为文宣王时孔府已成为规模庞大建筑群了。清康熙帝为了笼络天下读书人,笼络士大夫,他亲临孔庙向孔子行三叩九拜大礼。乾隆帝为了笼络孔家,想把自己女儿下嫁孔府,当有碍于满汉不能通婚时,他绞尽脑汁想出了先把女儿认汉族大臣于敏中为义父,然后,以于氏嫁于孔子七十二代孙孔宪培,使孔家荣耀达到登峰造极。
我们游览孔庙,发现有四个特色:
第一,孔庙规模宏大。孔庙虽不能与紫禁城比肩,却处处呈现王家气派,一入宫门深似海,七道大门显示着孔庙的非凡。王式的建筑,巍然有序,金碧辉煌,尤以大成殿为代表,王气撼人。大成殿供奉孔子,顶冠而坐,气宇昂藏。殿宇巍巍,紫气绕梁,二十八根玉柱蛟螭盘腾于上,更显王气冲天。寝殿、杏坛、奎文阁、圣迹殿、诗礼堂各具风采,各呈特色,看后令人一唱三叹。
第二,颂功石碑如林。孔庙的颂碑约有2000多块,最大的是成化碑,高6.2米,是成化四年(公元1468年)明宪宗御制,此碑在“文革”“批林批孔”中被砸成200多块,现已修复,不细看,看不出毁坏的痕迹。此外还有金碑亭,十三碑亭等林林总总,进了孔庙就像进了碑林的殿堂,洋洋洒洒,大小各异,无非是歌颂孔子、儒学、儒道。
第三,扬德牌坊耀眼。到了曲阜最常见的就是牌坊,大街小巷几乎比比皆是,最为耀眼的是,一进孔庙大门就进了牌坊海洋。从棂星门至大成门,七座门楣上就是七块牌坊,还有“金声玉振”,“太和元气”,“阙里坊”,“至圣庙坊”,“德侔天地坊”“道冠古今坊”等等,从不角度为孔子歌功颂德。当然,在孔府、孔林中亦有气势雄浑而艺术价值颇高牌坊,然而,唯独没有见到的是贞节坊。
第四,石刻、石雕艺术超凡。中国是个石刻、石雕艺术大国,尽管艺人雕刻艺术惊天地,动鬼神却很少留下姓名,这不能不是个遗憾。石碑上字是楷是隶、是魏是篆、是行是草,哪怕是书法大家要把写的字落到石头上,几千年来无一例外全依仗的雕石、刻石艺人。《汉魏六朝碑刻》、《汉画像石刻》、《玉虹楼法贴石刻》等无不都是石刻中神品。
在匆匆游览了孔府、孔林后深感它们虽各有其风采,各自展示儒学深厚的文化底蕴,并张扬孔家世受恩宠的自豪,然而,无论是文化艺术,还是建筑艺术,都没有超过孔庙的成就,在此不一一赘说。
孔子生活在春秋晚期,儒学创始人,他是我国古代思想家、政治家与教育家。他的思想影响了中国二千多年,至今不但影响中国,而且还在影响到世界,被联合国誉为世界十大伟人之首。我以为孔子的思想有以下特点:
博大精。深孔子思想是博大精深的,是华夏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几千年来孔子思想渗透到每个华人细胞,渗透到生活各个方面,直到当今仍闪耀着灿烂的光辉。它博大各个领域,精深到几千年,他有好些话仍是至理。比如:“政者,正也”,“苛政猛于虎”;“礼为用,和为贵”,“以直报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临大节而不可夺”,“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吾日三省吾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有朋从远方来,不亦乐乎”;“子不语,怪、力、乱、神”等等。
克己复礼。孔子所处时代是礼崩乐坏的社会大变革时代,他周游列国推销周王朝的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会制度,提出君仁臣忠主张,后来被西汉董仲舒去掉了君仁,变成为三纲五常,三纲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即:仁、义、礼、智、信。孔子代表的是封建贵族,他是附在统治阶级身上的“毛”,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工具。
中庸。中庸之道是孔子孙子子思提出来的,也是对孔子思想的发扬光大,是儒学的方法论,他认为做人处事不能偏激,不能堕后,应取其中,这种方法论虽然会遭受激进派与堕落派的攻击,然而却有巨大的操作性。中者,公也,中就是走不极端,使事物在一个平衡点上。中国最稳定时期,往往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关系基本上处于平衡不倚的状态。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学而不厌最有代表的话恐怕是“三人之行,必有我师。”《论语》可从说是孔子诲人不倦的集中反映,也是孔子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石之一。要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理想、有责任的人首先做到学而不厌学,然后才能做到诲人不倦,这样的人才能具备高尚的骨架。真如人字中一撇一捺。
纵观中国几千年历史,凡是大变革时代,几乎所有的新制度,新基业开创者都不喜欢儒学,因为这些开创者基本上都是旧制度,旧权贵的叛逆者,造反者,都是旧制度的掘墓者,他们往往破坏的是天道不变的小大有序秩序。
孔子所处的礼崩乐坏时代,他周游列国而成为累累若丧家之狗,一个根本原因是他的学说与变革时代相违背,他的“克己复礼”学说不能使诸侯强兵富国,因为当时一个国家不能强盛就有着被别的强国吞噬的危险,所以他的四处碰壁在情理之中了。
新制度,新基业开创者秦始皇、刘邦、刘秀、李世民、成吉思汗、朱元璋、朱棣、努尔哈赤、一开始有几人是尊孔者?尤其刘邦洗足接见儒生,用儒冠当尿壶,更是对儒生大不恭敬,令人啧啧。当新的统治者取得了权力,为了巩固己得权利,便祭起了尊孔大旗,祭起了“三纲五常”大旗,维持着新的小大有序秩序。清王朝之所以获得成功,很大的因素在于及时地祭出尊孔大旗,收买、笼络了汉族士大夫,尤其是当代大儒。清王朝是中国尊儒的新高峰,他们深知尊儒对满清巩固政权的重要性。当然,为了巩固政权仅靠尊孔是远远达不到目的,于是大兴文字狱,使成千上万读书人深受桎梏,《桃花扇》作者孔尚任要不是孔子嫡孙恐怕再有几个脑袋也要搬家。
我时常想,儒家的“三纲”与“三从”不知孔子家乡女人们是怎么认为的。曲阜导游小姐神飞色舞地介绍成化碑时,我插了一句:“请问导游,您是怎样认为伟人孔子‘夫为妻纲’的?”导游一愣,随即说:“我未讲过孔子是伟人呀,孔子是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这使我深思起来,伟人,圣人也有他的局限性,不可能说的每句话,做每件事都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伟人,圣人不是完人,何况孔子的思想体系代表着封建时代,他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等。
还有孔子的名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细细推敲有的话并不可信,比如“四十而不惑”,既然不惑就不需要打老远的向老子请教了,不惑更不需要在六、七十岁时提倡“三人行,必有我师”了。再比如“五十而知命”,天命是什么?我以天命即事物规律,历史的走向,孔子时代正处于水生风起的大变革时代,他五十岁后周游各国宣扬“克己复礼”,结果成了若累累丧家之狗了,说明他并不是真的知天命。至于“七十而从心所欲”更是不大可信,难道七十岁就没有烦恼吗?看看《史记·孔子世家》好像也不是那回事,先是儿子孔鲤早亡,接着得意弟子颜渊死,他大恸曰:“天予!吾道穷矣!”接着第二年他的又一位得力门徒子路死于卫,孔子长叹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便哭着说:“天下无道久矣,莫能予。”过了七天圣人撒手而去,是年七十又三,可见孔子晚年深坠烦恼河中,不能自拔。
对儒学的质疑与冲击在历史上是时有发生,大的有秦始皇“焚书坑儒”;刘邦拿儒冠当尿盆;曹操借刀杀弥衡;朱熹被指责为伪学;朱棣灭大儒方孝孺的十族;雍正为河南贡生罢考案忿怒说“宁愿得罪天下读书人,新政必须执行”;“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以至“文革”中“批林批孔”。
当然,儒生们对这些统治者毫不手软,利用他们手中的笔竭尽其力地抨击这些统治者为“暴君””、“暴政”、“无赖”、“奸雄”、“篡位者”、“阴谋者”、“扼杀中华文化”等等,也是帽子、棍子满天飞。说明儒学亦有消极一面,所以要汲取精华,去其糟粕,不能见庙如见佛。
其实儒学能在朝代更替中紫气常存却在于中庸,它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调和统治与被统治的矛盾,统治者用它来驾驭被统治者。儒学提倡君仁臣忠,到头来君仁者不多,臣忠者不少,最后变成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了。三纲的政治基石是忠君,三纲的经济基础是谁拥有财产越大谁就拥有国权、族权、民权。在中国往往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帝王乃一切“中心”,儒教却是维护“中心”运转的“程序”,只要那个“中心”需要这样“程序”,儒教将是紫气常存,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
2009年5月稿于曲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