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座古城,远在春秋时吴王夫差为了逐鹿中原,会诸侯于黄池,与晋定公争执牛耳,不顾老巢被劫,儿子被俘,一连杀了七个报灾者。他筑邗城以霸天下,谁料姑苏一战,兵败如山崩地裂,使人肉袒膝行而不允,他无脸去见先朝老臣,列祖列宗,蒙着双眼,吹着奇异的唢呐之曲,留下了,几千年荒诞不经之调。
有那么一座古城.一枝勾魂的琼花,使一代君王销魂落魄,他不惜动用百万民夫,开掘了举世闻名的大运河,千里纤夫,万里民怨,歌舞曼秀,红颜飘香。他像贪那样欲天下所欲,强天下人所强,夸天下之不能富,做天下人不能做,不顾四海沸腾,烽火千里。他琼花未见,自己却成了亡国之鬼,中国历史上,称他为暴君,世界史上,却称他为伟人。
有那么一座古城,曾是汇通中华与扶桑的古津渡口,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他六渡重洋,与海搏斗了大半辈子,最后,他双目失明的代价,获得东瀛之旅成功。人葬东瀛,像立家乡。怪事并不一桩,有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人们以为她在马嵬坡,三丈白绫了却了美丽的生命,然而,与高僧一样在异国他乡繁衍与种栽着华夏文明。
有那么一座古城,激起不少诗人、词家豪情,像大运河之水,飞泻出:“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娉娉袅袅三余,卷上珠帘总不知”。还有一位漫曲大家,他对古城烟华,自度一曲:“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竖城,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却是怪味一个。
有那么一座古城,出了一个气壮山河的英雄,他虽是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却以血肉之躯,指挥着风云千古的战场,以血染彩虹的气势,维护着如磐的节操,坟上刻着他永恒的名字,坟穴中却埋葬着不是他肉体,一副衣冠代表着不死的灵魂,他像擎天之柱,支撑着起中华的风骨。
有一位旅行家,他叫马可·波罗,于1275年到达蒙古帝国元大都,他在中国游历了17年,还做了古城的高官。回国后,在狱中写了《马可·波罗游记》,把中国介绍给世界,形成了中国热,因而,绘制出第一幅《世界地图》,然而,在中国元代古书中,却没有他的名字。有人称他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探险家之一,也有人说他:是从未到过中国最大的骗子。你说,怪不怪哉?
有那么一座古城,地灵出人杰,一个比一个趣,一个比一个怪,人数不多不少,整整凑足一张八仙桌,偏偏标榜“难得糊涂”,忧国忧民,却荒羁不掇,还自嘲自讽,“管尔东南西北风,咬住青山不放松”,你说怪不怪哉?
还是那么一座古城,在怪癖虬枝上爆出新芽,新芽又绽岀变奏的乐章,一曲:
云瘦、风瘦、花瘦,桥瘦、灯瘦、人瘦,瘦似亭亭玉立;
月明、水明、竹明,榭明、曲明、鬼明,明如皓皓流眸。
荷风闪珠,明瘦有趣,此乃是卑人,曾作古城一联,戏题其貌,虽不登大雅之堂,也算凑个热闹,而已,而已。
二十四桥又现,堤上玉人在吹箫,“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知”,荡漾着“天下三分明月底,二分无赖是扬州”,秀风瘦月,却是一番“怪风”,“怪才”,“怪事”多多。
——这些奇谈怪论,仅是一家独唱,是否,古城的另一种风采?
1994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