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岗苹果园
满头白发的李杏花和不白之冤一头黑发的丁来福朝大家奔来。
李杏花十分狼狈，衣服裤管都挂破了，但精神极好，兴高彩烈，拿着两个寿字的大苹果献给周文萍：“祝外婆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翠花：“来福哥，你是山林队长，昨天带着大家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今天怎么有了？”
李杏花瞪了她一眼：“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丁来福：“昨天我发现了，不敢说，我怕打破脑袋，又要请杨院长缝上几针。”
众人大笑。
李杏花：“专门为我留的，让我亲手送给外婆，怎么样？”
周文萍：“谢谢杏花。你们还生产这种苹果？”
高小娟：“谢谢杏花，有心了。建民，你来讲讲。”
丁建民：“翠花，你是经办人，最有发言权。”
翠花：“上半年，来了一个洋人，参观我们苹果园，选了长势最好的苹果树，给我们一个寿字，要我们在苹果上都有这个字。又给我们一张空白支票，说人工成本都算上，钱数你们自己填。我说不怕我们敲竹杠，他说敲吧，我相信你们。”
丁建民：“这位洋人，是美国人，年轻时来中国留学，热爱中国文化，娶了中国妻子，创业的时候岳母给他很多帮助。今年十月是他岳母九十岁生日，他要报恩。”
翠花：“丁总，让我讲，大家不许笑。他说，岳母对他的帮助，真是罄竹难书。”
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听不到笑声。
阿狗：“这有什么可笑的，就像外婆，她对我们红石岗村的帮助也是罄竹难书。”
这下大家轰堂大笑。
周文萍也笑了起来：“大家当笑话讲讲可以，但以后不要再提我的什么帮助了。”
阿狗不服：“我说的不对吗？去年苹果大丰收，销售有问题，干妈知道了，请来了二舅，帮我们销售了九百吨……”
翠花：“傻瓜，你用词不当。当时听到洋人说罄竹难书，我们也想笑但都忍住了。”
高小娟：“罄竹难书这个成语出现在古籍上，年代比较早，当时还没有发明纸，只能写在竹柬上。罄竹难书有很多的意思，就是把全国的竹子，都做成竹柬，也写不完。不过这个词是贬义词，我们经常在电视广播上能听到：日本鬼子占领南京，屠杀活埋三十万中国人，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翠花：“阿狗，你懂了吗？快向外婆道歉，罄竹难书不能用在好人身上。”
阿狗着急得快哭了：“外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想说外婆、干妈、二舅对我们红石岗村帮助实在太大了。”
周文萍：“好了，大家不要为难阿狗了。小娟在你们村插队锻炼，这是缘份，我谢谢大家。对于我们家和红石岗村那点事，大家开开玩笑就很好，以后不要再提了。阿狗是个诚实的孩子，可惜我们家没有年龄相当的女儿，否则我要招阿狗当女婿。”
全坊都被外婆的话逗笑了。
丁来福：“外婆，我们对你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丁建民：“外婆，一个人需要有精神支持，他才能克服一切困难。每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咬咬牙，这时耳边就会响起你的声音：建民加油！建民加油！”
丁来福：“外婆，你是丁总的恩人，也是我们红石岗村的恩人。”
杨倩文：“外婆，你给了我们一个幸福的家。”
山山：“太外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太伟大了。”
周文萍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高小娟、高小兵忙上前把她扶起，往前走了几步。
周文萍把他们推开：“让我静一静。”
从背影看到她在摸所有口袋。
高小娟连忙把毛巾手帕递给她。
周文萍擦了眼泪，慢慢转过身来，只见她两眼通红，满脸泪痕：“大家过上了好日子，想感恩，找恩人，我很理解，于是找到我的头上。我算什么恩人，不就是给了建民半瓶油么。我给你们说几句心里话，老太婆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知冷知暖，谁好谁坏，心知肚明。十三岁那年，一场瘟疫，父母走了。我跟着乡亲到上海，在十六铺码头和乡亲走散了，我又冷又饿又怕在弄堂口哭。”一位大妈把我领回家，以后成了我的干妈。我们为红石岗村做的那点事，实在微不足道。可是大家这样抬举我，我实在承受不起。老太婆求求你们，以后不要再说了，真正伟大的是中国gcd。你们想过没有？一百年来，为了新中国，牺牲了多少人？今天我们的幸福生活，是gcd人用热血换来的，我们是享gcd的福，gcd才是我们的大恩人。”
大家被外婆的话感动了，一个个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李杏花满脸是泪：“外婆，我太感动了，太受教育了。我一边享着gcd的福，以为今天的幸福，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接着谁吃，吃得心安理得。一边又和老公闹矛盾，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儿女也不能安心生产，脑壳里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也装不进外婆说的党和国家大事了。老公，我完全错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狠狠打我一顿。”可是两个拳头狠狠落在丁来福的身上。
丁来福紧紧抱住她，安慰她：“好了好了，我也有错。”
李杏花突然收住哭声，转身对大家说：“外国人报恩为丈母娘做寿，我们也学学外国人，给第一次来我们村的外婆做一次寿，好不好？”
众人：“好！”
李杏花：“我来掌勺，愿意参加的，向来福报名交钱，每人50元。”
周文萍严肃地：“杏花，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小娟小兵，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李杏花急得哭了：“外婆，外婆，你要明天真的走了，大家会以为是我杏花把外婆逼走了，那我没有脸在红石岗村活下去了。”
高小娟：“别，别，杏花你别胡来。”
李杏花：“干妈，我这个人经常说错话，做错事，你替我说说，请外婆饶了我这一次，祝寿不搞了。”
周文萍笑道：“看你说的，不搞了就好。杏花，都说你厨艺是一把好手，明天中午到建民家来，烧两个菜，让我尝尝。”
李杏花高兴得跳起来：“外婆，你这是给我改正错误的一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