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淘 旧 货

作者:侯宝良    更新时间:2018-01-26 10:36:39

在清理物品时,常常听人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用现在时尚的三个字就是“断、舍、离”。于是大家看到不少搬离老家或装修新家时的门口总有丢弃不少的可用东西,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沙发、家具啥都有。因为现今这些东西连收废品的都不要,上海人讲只好“厾(音du)脱”(抛弃)。要是摆在几十年前,这些物事(东西)出路就在旧货市场或旧货摊上,有人家干脆在门口标个价钿就出卖。

逛旧货市场,俗称“淘旧货”,从中可寻觅到自己心仪或意外的收获。早年上海各处都有不少的旧货市场,最著名的就是淮海路重庆路口的国营旧货商场,人称“淮国旧”;还有在陕西路口陕南邨对面也有一家旧货商店,都是比较出名的。早前南市区的老西门、普陀区的曹家渡,凡是热闹的市面上都有旧货商店。后来更名为“调剂商店”,现在这些店家早已烟飞云散了。由于当时经过各种特殊的历史时期,以及各种家庭的变故和各人命运变幻处置着各类物件的特别多,以至店里的物品只要你想得到,国家允许交易的样样都有。尤其在非常时期的旧货十分便宜还无人问津,像上海临近解放时,文革中的抄家物资和备战、备荒人口疏散时,如果此时你有胆魄去淘旧货,别说天上掉下馅饼,就是掉下元宝的好事都有。

旧物交易有两种,一种是商家对货物估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发票盖上“银货两讫”印章的叫“买断”;另一种由卖家出价将货物委托商家代售,成交后通知卖家收货款并缴付佣金的叫“寄售”。

逛旧货市场恍如进入一条深邃的时光隧道,那一件件物品都带有历史的沧桑感,有余温。如果你静思,仿佛会听到每件物品都会都在诉说自己的故事,有凄凉的呻吟、有无奈的叹息、更有不屈的呐喊,此时无声胜有声,使你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徜徉在琳琅满目的旧货道旁你会联想到相关的往事和故人,有时你会遐思无限各种畅想纷至沓来;有时浮想联翩甚至是那不堪回首的分家析产,我在用的红木书桌就是一家三弟兄吵着分家卖掉,被我外公淘来的旧货。但也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更有巧遇破镜重圆的故事。

改革开放后,海外的陶女士回来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一直渺无音讯。一次她逛调剂商店,偶尔看到一枚寄售的银质方戒,上面刻有龙的图案,和自己牛的图案银方戒完全相同,猛然想起姐姐。因为这是母亲生前为她姐俩定制一对生肖戒子,姐姐大她九岁,属龙。十四岁那年在逃难路上送人做童养媳,从此就失联了,母亲临终时还念着姐姐的乳名难以瞑目。目睹眼前这枚方戒岂不“柳暗花明又一村”吗?她赶紧拿出自己的方戒和商家一起联系货物的主人。电话打过去接电话是个男的,说是为母亲住院的后续治病多筹点钱,本不想轻易出卖,所以定了个高价寄卖。陶女士又急忙赶到医院,经一番仔细辨认终于见到日夜思念的老姐姐。嘱咐身旁外甥和外甥媳妇去要回了寄卖的方戒,并承担了姐姐的全部医疗费用。“姐姐,我至今独身,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这对方戒还是留给孩子们,她寄托着长辈的祝福,岂可轻易流失!”陶女士说完深情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身边的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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