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丽的星期六的早晨。瑜伽课刚刚结束,人们陆续离去。我独自躺在橘红色的瑜伽垫子上,身体完全放松,尽情沉醉在冥想后的美妙时光。我的意识沉睡了,思维却越发清晰活跃。方才的Savasana,瑜伽老师缓缓吟诵的Pema Chodron智慧格言,恒久地回旋于心,伴着佛铃悠远的叮当,还有额头残留的薰衣草精油温热的芬芳。佛说,保有一颗永不评判的慈悲之心吧,对自己,亦对他人 。
就在此时,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低沉的男声:许嫣然在昨晚的派对上因DO(吸毒过量),已于今天凌晨去世。 我是许嫣然弥留之际呼唤的三个名字里的一个,也是她的手机上“亲友”一栏唯一的当地号码, 所以 Scott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他说,我从不知道你是离她最近的朋友。我默然以对:我究竟是离她最近,还是离她最远?
这一年来,我升职、 买房、结婚、怀孕,全心全意地经营自己的人生,祈盼光阴的流逝愈合心头所有的伤痛,不断告诫自己要彻底忘怀这个背叛我伤害我的人 。我挂她的电话,删她的邮件,即使这封数月前收到的信也是昨晚整理抽屉时无意中打开的,里面躺着那张瑜伽卡,满纸熟悉的字迹是嫣然哭喊的道歉和哀求,一寸一缕皆是她不曾提起过的忧伤。
她说,一直羡慕着我,从相识的那天起。
她说,原来,有了很多很多钱,没有爱、没有梦,人依旧不能活。
我的耳边依稀响起当年在电视台试镜,一个柳叶眉瓜子脸的小姑娘甜美清亮的歌声:“人家的姑娘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呀扎起来……”
我抱着头呜呜啜泣,婴儿般侧卧着,紧紧地蜷缩起身体,仿佛躲进了母亲的子宫。哭声回荡在空旷的瑜伽教室里,和着喜儿悠悠的吟唱。
一束透明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乌云的阻隔,落在我的身上,环绕着我,如同上帝之手温柔的触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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