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新琪    更新时间:2017-06-15 14:18:04

编者按:今年11月25日,是《上海文学》杂志创始人、著名文学家巴金先生诞辰110周年纪念日。本刊特发表彭新琪新作《“义务编辑”萧珊》,纪念巴金先生诞辰,也追怀曾在《上海文学》编辑部当“义务编辑”的巴金先生夫人萧珊女士。

巴金先生毕生关怀文学青年,本期为文学新人专辑,发表年轻一代的新作,也是对巴金先生的最好纪念。


离开《上海文学》编辑部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对这幢我出入过近四十年的大楼从未忘记过。特别是在那样一个特殊历史年代的共同经历者,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有时还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一位特殊的编辑形象浮现出来了。她是1960年代《上海文学》编辑部的一位“义务编辑”萧珊——巴金的夫人。用今天的话说,她是一名不拿任何报酬的志愿者。

我初次见到萧珊是在1954年初秋的一个上午。那时我在一家少儿刊物初当编辑,跑到大学的老师、著名作家章靳以先生家去约稿。刚上楼梯,就听见楼上客厅里传出爽朗的欢笑声。

客厅门是敞开的,靳以师坐在靠窗的书桌后面,一位体态丰腴的年轻女士侧身对着门,两人在说话。

“章先生。”我恭敬地向他点了点头。

“来了?”老师忙向我介绍,“这位是巴金的爱人陈蕴珍!”又指着我说:“她是我的学生小彭。”

没等我上前问好,巴金爱人就转过身向我走来。真让我吃惊:想不到我最崇敬的大作家的夫人竟是这么朴素。一身合体的短衫长裤,随意梳理的烫发,没戴饰物,不施脂粉。

“章大哥,你的学生这么小啊?”一口宁波腔的普通话,嗓音很高很响。

“你也没长大呀,陈蕴珍。”老师跟她开惯了玩笑。在老师嘴里,“蕴珍”两字合在了一起,用天津味很重的北京话流出来,十分好听。

能在这里遇到巴金夫人,让我喜出望外。我立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她提出我正要向巴金先生约稿,请她帮忙。

“你找她是找对人了。”老师说。

陈蕴珍灿然一笑,现出一对好看的酒窝:“好嘛好嘛。巴先生最近正在上海。”她真爽气,没有一点大作家夫人的架子。一对清纯明亮的大眼睛闪出友好的目光,让我少了拘束。

我们当即约定了到霞飞坊(今淮海坊)他们家去的时间。

其实这一时期巴金非常忙,要去北京开会、出国、为不少报刊写稿……但还是为我们少儿刊物写了文章,准时交稿,和靳以师的文章一起发表,提高了刊物的知名度,也让我得到表扬。

以后,在她家和靳以师家又见到她几次,感觉她是一位非常热情、诚恳、善良、宽厚,还保持了几分天真的人,非常好相处。

她是靳以师爱人陶肃琼的好友,又是靳以师婚姻的介绍人,还是他们女儿南南(章洁思)的干妈,两家走得很近。他们都很珍视友情。巴金夫人虽然没有正式参加工作,但她在家里从事俄文翻译,还在读俄语夜校,并常常替平明出版社看看书稿,也是相当忙的。

“她读夜校时,都是巴金先陪孩子们睡熟了,才到书房去写东西。”老师还告诉我,巴金对爱人翻译的作品,都亲自一字一句校改后才发排,她已由平明出版社出版了屠格涅夫、普希金的《初恋》、《阿西亚》、《别尔金小说集》。她是很勤奋的。

1957年《收获》创刊,我调到《收获》工作。由于工作关系,我去巴金先生家的机会多了,经常见到陈蕴珍,她在家里很会操持,那时他们已从霞飞坊搬到武康路113号,房子大了,人口也多了,有老太太和两位单身的妹妹,还有一位亡友的遗孤由她像儿子般照顾,一大家子的事都和谐运转,让一辈子没领取过国家工资靠稿费生活的巴金没有烦心事,这是很不容易的。后来从巴金先生口中听到,由于那些年写得多,稿费多,她及时收存了一些才免除了日后的穷困,也由于爱人在自己外出归家时都细心地收藏好两人的书信,才有了以后的《家书》出版,可见这位看起来大大咧咧没长大的太太,大事并不糊涂。

她对家人,对朋友一腔赤诚。靳以师病重时曾对病残的女儿说,你以后遇到困难就去找你干妈,她是一位可信赖的朋友。

这位干妈一直关爱着干女儿。靳以师1959年病逝后,第一时间她就把一张大面额储蓄存单送给靳以师夫人,以免除她对生活压力的忧虑。章师母虽然没有收下,但这珍贵的友情暖心啊!

1958年12月2日,我因肠炎请假在家,想不到巴金夫人会邀约靳以夫人,两位主编的夫人一起到五原路我家,看望我这个小编辑,她俩的热情、亲和、平易近人,让我永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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