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返校夜我期盼很久。女儿选修创作写作课,开学仅仅两周,这门课老师的人格魅力已经彻底征服了青春期的叛逆小女。她每天回来叽叽喳喳说的都是这位老师的家长里短、金玉良言,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为了避免路盲的我在校园里迷路,女儿为我精心绘制了一份返校夜路线图。她先在校园地图上用黄笔highlight各个教室,再用圆珠笔标记顺序。据她声称,最后到我手里的已是第三个版本。我夸赞她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是啊,她得意地摇头晃脑说,历史课上的同桌Wendy还故意把教室标错好引她妈妈误入歧途呢。你看,我对你有多好!
傍晚时分,我浓妆淡抹打扮停当。事后检讨,为了符合女儿的要求, 我在妆容发型和衣着上煞费苦心,结果当晚忽略的恰恰是问题的关键——鞋子。我严重低估了在苍茫夜色中五分钟倒计时穿梭于各个教室的运动量。我后来一边赶路,一边想:每天这么来回折腾上下课,还要体育课干嘛,全校上下应该没有一个胖子吧。总而言之,我这分明是上战场,还以为是下舞池。应该套双旧球鞋,我却踩了一双细带高跟鞋,婷婷袅袅地出发了。
第一站是数学教室。数学老师像开机关枪似的翻讲Power Point Slides听得我喘不过气,有条有理简直就是一架精心编程的机器人。最后一张讲义的最后一个小点一讲完,老师话音刚落,十分钟的铃声就响了。她成功地把presentation时间掌握得精确到了小数点后第n位。正欲举手提问,不想扔来一句“Now you have only five minutes to make it to your next class.”生生地把我的问题噎了回去。周围的家长个个无不神色慌张,混乱中大家一哄而散,令我感到异常急迫和紧张。我莫非误入CBS The Amazing Race录制现场?
我一路小跑,必须在五分钟内找到创作写作课的教室。咦,照着地图走好像不对啊?怎么越走越荒凉?我四处张望。远远的,依稀可见教室的门牌号了,原来我兜了冤枉路走到教室后门去了。心里一高兴,急着往前赶,没看见脚下不平,啪嗒一声,钻心的痛啊,脚踝扭伤,肿起一大块!
等到我一瘸一拐进了教室, 老师正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呢。她谈自己,谈家人,谈学生,谈生活,讲儿女成长中的喜怒哀乐,还有她追求音乐和艺术的坎坷道路。真是嬉笑怒骂皆出口成章,俨然和方才的数学老师形成鲜明对比。我听得津津有味都忘了脚上的伤。怪不得王尔德说,世上的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一边赞叹老师的口才和文采,一边读手中的syllabus。
“...We will write every day. Again, we will write everyday。There will be a continuous river of ink flowing from pen onto paper. Expect to write in journal, on computer, on binder paper, on the backs of napkins and envelopes as the muse make more frequent visits...”
我的眼前浮现出一支神笔,无穷无尽的文字从笔尖源源不断地涌出,流淌在天地万物之间,铺天盖地,沸沸扬扬。我吃饭的时候,文字流淌在饭碗里。我洗手的时候,文字流淌在脸盆里。甚至在我睡觉的时候,文字跳动在被褥里,小溪潺潺般浸润我的梦乡。
在家静养脚伤无处可去的几天,我闲来无事提笔乱写乱画。好似不知不觉间被巫师施了魔法,我提起了笔就放不下了,竟然一气呵成中篇小说《角落里的向日葵》,这可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