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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烈娃    更新时间:2017-04-21 15:37:11

菊红和贺杰的新婚生活可以说是别别扭扭的,不那么顺当。这一点都不奇怪。菊红打小是“游击队作风”,也没爹妈管,自由惯了而且个性很强。而贺杰则出生在陕西一个大地主家,在西安读了中学又去了延安,接受了不少新文化新思想,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多少还是有些罗曼蒂克的。按现在的话说,他俩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各自身上有着各自阶级的深深烙印。这种东西平时看不出来,但每到关键时刻就会暴露出矛盾,有时甚至是很尖锐的矛盾。

这天,菊红看着贺杰,直愣愣地问:“哎,你当时在西安念书念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去延安呢?”

菊红很久以后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贺杰,说话的时候总是说“哎”,就代替了称呼,这使贺杰很不满,忍不住说:“我说啊,你为什么总把我叫成‘哎’?我没名字吗?”

菊红一愣,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叫贺杰了,但是她还是解释说:“你叫我的时候,不也是说‘我说啊’,你也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啊。”

贺杰没话可说了。的确,他每次叫菊红,总是这样开口:“我说啊。”特别是他浓重的陕西腔,听上去就像是“额舍啊”,挺逗的。

贺杰总觉得菊红不像自己的婆姨,她像个带不亲,养不熟的孩子。她文化不够,也不温柔。这倒也罢,那会干点家务活也行啊,老家人的那些婆姨多贤惠啊!面条擀得多香啊!陕西人吃起面条来不要命似的。没面条吃怎么行啊?菊红就不会,她只会蒸一堆傻乎乎的馒头。再说她一个女人家,混在男人堆里打打杀杀的,居然对武器十分感兴趣,像个啥?而且,关于为什么要去延安这个问题是贺杰的忌讳,菊红她不识趣,非要提这件事,贺杰心中非常郁闷。

其实这对革命夫妻,所谓的“节骨眼”上的事情,无非也不过是生活中一些小事,但问题往往就是体现在小事上的。还是拿面条来说吧,贺杰吃不上面条的时候,他会很生气,但又不直说,他甚至会寻一些事情,来发一些莫名其妙的火。两人必然要吵架,吵到最后,菊红会发现他居然是因为没吃上面条生气,菊红感到十分可笑。她想:到底是剥削阶级家庭出来的孩子,对生活这些细小的事情一点都不能迁就,吃不了一点苦,那你出来革什么命啊?每当这样想时,菊红就有一种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一旦被贺杰感受到,他就会特别恼火。他很后悔不该在结婚的那天向菊红坦白了这个秘密,一直成为菊红在精神上优越于他的杀手锏。

贺杰在革命队伍中玩命地工作,特别是刚从延安分到山东枣庄搞情报工作那段日子,他好几次累昏倒在地上。同志们对他这种玩命的状态不大理解,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要以此来消除自己家庭的“不清白”。菊红认为他“娇气”,这有点冤枉他,不就是爱吃个面条吗?这过分吗?

贺杰的心里还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在西安读中学时,家人为他准备好了一个童养媳,他誓死不从,就为了这个,他跑到延安参加了革命,再也不打算回家。但是在入党的时候,他向组织表白的是,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神往延安,相信只有gcd才能救得了中国,所以瞒着家人偷偷去了延安。贺杰最严重的问题是隐瞒了他的家庭出身。他老家拥有好几百亩土地,住的是深宅大院,还雇着长工和佣人。贺杰还有一个奶妈,因为他母亲生了八个孩子,到他这个老八时,没奶吃了,他是吃奶妈的奶长大的。这些,都是解放后菊红仅有的一次回贺杰老家时,听婆婆跟她唠叨的。菊红当时听了这事,吓得脸都灰了。贺杰啊贺杰!你、你、你……

贺杰的母亲是方圆几百里赫赫有名的“母老虎”,听说只要她咳嗽一声,周围的人都会噤得不敢吐大气。瞧啊,就这样的“恶霸地主”,贺杰填表的时候都写成“上中农”。可见埋伏在我们党内,还有多少不清不白的人。 

在延安抗大,贺杰认识了一位杰出的女性——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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