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王琰    更新时间:2016-12-01 14:02:23

这是三月

衰老的冬已向北方去了,

好像一只振起了羽毛的鸟;

新鲜的黎明摇落了浓雾。

-----凡尔哈仑 <<惊醒的时刻>>

叶父住院动手术了。住院费加手术治疗费耗尽了这几年的全部积蓄。叶父出院后休养一段时间, 即对儿子和媳妇提出把叶叶带回国: “你们正在创业阶段, 集中精力把各自的事做好, 别再为孩子分心。” 就这样, 叶父带着小孙子回国, 茹小鸥也在春季重返大学上课。

开学第一天, 茹小鸥走进英文系, 迎面碰上肖恩教授。肖恩脸色很不好。他低垂眼皮,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猛见小鸥, 很受震动, 呆了会, 脸上的笑容迅速荡漾, 热情地叫她。“上个学期没见到你,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呃……” 她支吾着, 心里疑虑重重: 他怎么知道她身体不好?

“忘了?” 肖恩冲动地问, 言语间带着只属于朋友或老同学间的亲昵, 再看他的眼睛, 熠熠生辉, 像有无数个符号在跳动。

“忘了什么?”

“嗯, 没什么。” 本想提醒送她去急诊室就医的若干细节, 一转念, 掩饰着用手推了推眼镜, 咽下涌到舌尖的所有话语。说: “真没什么。”

“那-----” 茹小鸥稍一迟疑, 客气道: “再见。” 她莞尔一笑, 低下头, 与他擦肩而过。

“哎----” 肖恩竭力平定自己激荡的心情, 问: “这学期的课程都选好了?”

“好了。” 茹小鸥停下脚步, 点头道。

“是这样,” 他说: “我开了一门中西比较文学, 如果有兴趣的话, 欢迎你来。”

“真的? 我当然有兴趣。不过,” 茹小鸥微带遗憾道: “这学期是我最后一个学期, 我得把上学期的课补修完, 另外选了一门<<莎士比亚>>。”

“朱莉叶教授的<<莎士比亚>>?” 肖恩追问。

“对呀。”

“那你以前一定演过话剧。”肖恩说时, 声音有点异样。 他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陷进沉思。

“在大学时演过霍桑的 <<红字>>” 茹小鸥脱口道。

“我知道。” 肖恩低语。茹小鸥吃一惊, 问: “你知道? 你知道我在大学时演过<<红字>>?”

“噢, 你刚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肖恩教授竟对他俏皮一笑, 眼里有东西一闪, 猛烈地撞击了她的心。她几乎想脱口叫出一个名字来。肖恩却低下头看了看手表, 抱歉道: “真对不起, 我得赶去上课。” 他匆匆走出两步, 回头, 盯她一眼, 说: “很高兴与你交谈。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尽管来找我。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谢谢。” 茹小鸥怔怔地站着。若没有那一脸胡须, 没有那一副宽大的黑边眼镜, 他-----会像谁? 像谁? 

<<莎士比亚>>一课的朱莉叶教授, 年轻时主演过话剧<<哈姆莱特>>的奥菲丽亚。 她长得很美, 被学生暗中称为英文系的伊丽莎白(即女王之意)。 光看一副苗条、性感的身材, 决猜不出已是接近五十的中年妇女。 她的年轻和美, 也许跟她不结婚不生孩子有关。这是很多上过她课的女学生私下得出的结论。朱莉叶教授的课很好混, 但不是每个学生都拥有 “混” 的资格, 注册者必须具备相关的舞台表演经验。她的课主要以排演莎士比亚话剧的形式展开, 学期结束, 恰逢一年一度的莎士比亚节在附近小镇举行, 她必率领学生前往参演。茹小鸥从小对话剧情有独钟, 曾参加过大学剧社的话剧演出。 她熬到最后一个学期走近莎翁, 心中依然忐忑。毕竟----这是用英文演戏呀。

<<暴风雨>>是莎士比亚创作的最后一个诗剧。 剧中那一座虚无飘渺的海上仙岛, 以及女主人翁蜜兰达一曲赞歌似的表白: “人类是多么美好啊! 这个新世界多棒呀。” 很符合茹小鸥病后初愈对生命的感动。“这个世界多棒呀。” 蜜兰达的惊叹直扑茹小鸥心灵。她兴致勃勃地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 自去去失踪以来, 好像第一次发现阳光的和煦, 第一次呼吸到空中浮动的清爽、美妙之气。这世界真的很美啊。她曾像一叶扁舟, 在往事的惊涛中翻滚, 在心灵的暴风雨中挣扎。尔今, 神经已从迷乱中苏醒, 沉浸在发现的喜悦里了。假如由她来演蜜兰达, 她一定能把那几段充满激情、富于诗意的表白发挥得淋漓尽致。 茹小鸥自开课以来, 整天捧着<<暴风雨>>的剧本念念有词。莎剧仍保留很多古英文, 读起来相当吃力。 茹小鸥拿起当年考托福的劲, 在每个有疑问的字上注好音标, 力求发音精确。这段时间, 她频频上网。 与她对话最多的是追忆。

“追忆, 真高兴能通过<<莎士比亚>>重温当年的校园话剧之梦。我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

“是吗? 年轻十岁? 你有那么老了吗? 在我心目中你很年轻, 很美, 而且, 很有表演天赋。”

追忆一连用了三个 “很” 修饰后面的词汇, 茹小鸥脸上泛起红晕, 银屏上似有一对眼睛。这个追忆, 是男是女? 何方人物? 一无所知。只觉和他聊起天来特有过瘾的知遇之感。所以, 没聊几回, 也就毫无设防, 随心地畅所欲言了。

“你怎么知道我很有表演天赋?” 茹小鸥问。这条信息发过去, 对方好久没回复。茹小鸥抿嘴一笑, 刚想嘲笑他一番, 谁料, 屏幕上清晰地显现一行字 “我看过你十年前演出的<<红字>>”。茹小鸥难以置信地瞪着那行字, 脑袋里像搅混了一瓶浆糊。他? 他看过<<红字>>? 他是谁?

“确切地说是根据<<红字>>改编的<<森林重聚>>。”

茹小鸥的心怦怦乱跳, 颤抖地用手敲击键盘: “你看过?” 她问。

“看过。它是那年校园戏剧节汇演的压轴戏。你演女主角白兰, 高大健美的去去反串男角, 扮演教长阿瑟。他们的女儿小珍珠, 则由娇俏玲珑的云尘扮演。”

“你是谁?” 茹小鸥冲动地打断他。

“一位旧友。”

“谁? 旧友很多, 我想知道名字。”

“请给我空间。”

“既称旧友, 何必躲闪? 你在哪里? 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见面吗?”

“我离你很近, 又很遥远。好了, 小鸥, 别再追问我是谁。 能够以这种方式经常跟你聊天, 讲讲心里话, 我很满足。”

“不, 你必须告诉我, 你—是---谁?” 茹小鸥固执追问。

“一位关心你的朋友。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想知道名字。”

“名字不过一个符号, 它对你真那么重要?”

“是, 我不想再糊涂, 不想再被往事纠缠。如果你执意不肯说, 那----我们的交流只能到此为止。”

“小鸥, 别冲动, 也别着急。 再给我点时间, 到时, 你会知道我是谁。今天, 我有点头痛, 想休息一下, 再见, 小鸥。” 

茹小鸥呆怔片刻, 把对话实录发给云尘。两天后, 云尘回信, 寥寥数语, 使茹小鸥疑窦顿消。云尘说, 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个追忆以前肯定暗恋过你, 而你不一定认识他。由他去吧, 只要在一起聊得开心, 非知道名字干吗呀?

<暴风雨>>演职员名单公布之日, 茹小鸥正满怀信心做着主演蜜兰达的美梦。她曾主演过话剧, 并因此赢得荣誉。 当初学期开始时, 朱莉叶教授亲口说, 她是这个班表演经验最丰富的学生。 “哦, 这个世界多棒啊。” 茹小鸥坐在教室一角最明亮的地方, 浑身被晒得暖融融的, 心里激情洋溢。没想到十年后会重返舞台, 用英文演剧。 假如父亲在天有灵, 知道这一切, 一定又会用手一刮她鼻尖: “美的你。” 

“那不勒斯王子腓迪南由保罗主演。” 朱莉叶老师开始宣读名单, 教室唧唧喳喳的声音立刻安静了。坐茹小鸥身边的女同学詹妮, 冲她竖起大拇指, 鼓励地一笑。她早在私下里叫小鸥蜜兰达公主, 她自己呢? 能出演轻灵缥缈的精灵爱丽尔就心满意足了。詹妮是一位温柔甜美的可人儿, 曾单身闯荡纽约, 渴望进入演艺界。她参加过多种民间组织的草台班, 出演的大多是女仆、精灵、保姆一类的小配角。当听说小鸥主演过<<红字>>里的白兰, 羡慕得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这以后, 两人总坐在一起, 读剧本, 分析角色, 她嘴里最常用的一句问话是: “你说呢?” 茹小鸥说什么, 她奉若神明。

“蜜兰达一角由----” 朱莉叶教授的眼神落在詹妮身上, 高声道: “詹妮主演” 话音刚落, 詹妮霍地站起, 涨红脸, 结结巴巴地问: “老师, 能再重复一遍吗?”

“蜜兰达由你---詹妮主演。” 朱莉叶笑着说。

“我?” 詹妮难以置信地问。 做了十几年的主演美梦, 次次落空, 正当她心甘情愿地充当绿叶, 命运之神却突然青睐于她了。 “我? 你确定没有搞错?” 詹妮屏息问。

“没有。” 朱莉叶教授说。教室里开始发出一片窃笑声。詹妮瞪大眼, 缓缓坐下, 忘了身边的茹小鸥, 忘了同学善意的笑声, 眼神时惊时喜, 嘴里呼呼地直喘粗气。那炙热的气息传染给了小鸥, 虽然只分配到一个彩虹女神的小角色, 她很快收拾起失落心情, 将手轻轻覆盖在詹妮手上, 以示鼓励。詹妮一惊, 眼里阴晴不定的光瞬间被歉意淹没, 好像是她抢了小鸥的主角。 “小鸥, 一定是朱莉叶搞错了。我是彩虹女神, 你是蜜兰达, 下课后我跟她说。” “不, 詹妮, 老师没有搞错, 她选择你说明你有能力演, 而且一定能演好。加油吧, 别打退堂鼓。” 茹小鸥冲她鼓励一笑。

事实证明詹妮可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她将蜜兰达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 “闻足音跫跫然则喜” 的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

“唉, 看那些人受难, 我跟着在受难!” 

当蜜兰达眼望海船在骇浪中翻滚, 痛苦地对在绝望中挣扎的人群嚷道。詹妮表演时, 双手绞在胸前, 眼里饱含泪水, 把蜜兰达痛苦、震惊、一筹莫展的绝望演绎得淋漓尽致。表演一完, 老师和同学都给她报以热烈的掌声。

排练可以说进行得非常顺利, 轮到茹小鸥的彩虹女神上台, 问题出现了。朱莉叶教授不满意她的发音。 “不行, 重来, 重来。” 茹小鸥再次大声朗读:, 

“你们住在蜿蜒的溪流中的水仙,

头戴着蒲冠, 脸上总是浮着笑靥,

离开漪涟的水面来到这绿草坪,

听候召唤; 仙后已发出了命令。”

“不行, 听不清, 你的发音太混淆, 重来。” 朱莉叶教授排练时严肃认真, 容不得半点马虎。众目暌暌之下, 茹小鸥一遍遍朗读。有位同学竟从她不标准的发音, 联想起另一个搞笑的单词, 忍禁不住, “哧嗤” 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是根导火线, 教室霎时爆满笑声。茹小鸥涨红脸退下讲台。 尴尬、窘迫、再加被嘲弄的羞辱涨满心胸, 她脸上红晕退尽, 变成一阵青一阵白了。 朱莉叶教授示意大家冷静, 沉思片刻, 说: “茹小鸥同学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在中国上海, 曾参加过校园戏剧节, 主演过根据霍桑的<<红字>>改编的<<森林重聚>>。她应该是一位有着丰富舞台经验的学生, 我也很高兴有这样一位学生。可是很遗憾, 这是莎士比亚的<<暴风雨>>。 我们在五月将去参加的是一年一度隆重的莎士比亚节。语言是话剧的灵魂。茹小鸥同学的母语是中文, 毫无疑问, 她可以是一位成功的中国话剧明星, 却并不适合我们的英语舞台。我这样说, 心里也很难过。好, 让我们用掌声感谢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就这样, 茹小鸥被同学和老师的掌声赶下舞台, 负责服装道具的管理工作。

“别怄气, 你又不想做演员, 不演就不演呗。依我看, 负责服装道具倒给你提供一个冷静观察的学习机会。不是想用英文写一部戏吗? 首先得多看别人怎样演戏。听说你们系的朱莉叶教授, 舞台经验相当丰富。通过这出戏的排演, 好好学习一下剧情的安排和分幕, 琢磨琢磨戏剧的布局、对话、以及场景的设置。小鸥, 别泄气, 塞翁失马, 安知非福?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朝你的目标努力吧。” 追忆及时给茹小鸥鼓劲。茹小鸥反复阅读, 心胸豁然开朗。是啊, 她又不想成为明星, 怄什么气? 同学嘲笑她英文发音不准也好, 老师断言她不适合英文舞台也罢, 说到底, 这些都是别人怎样看她。她有她的理想和追求, 为何还要受这些外在因素的干扰? 

这以后, 茹小鸥不再把精力化在发音上, 一头扎进对莎剧的分析和研究。除<<暴风雨>>, 还利用课余时间, 阅读其他喜剧作品。她的思维异常活跃, 脑子里总是浮动着那座仙岛的形状。为什么要在汹涌的波浪里设计这样一座海岛? 为什么? 想着, 想着, 孤岛上临风而立的似乎不是蜜兰达, 而是她构思中的女主人翁。 “我虽不像风那般迅疾, 也必须去了。” 她听到她的女主人翁说。 “去----去” 正站汹涌的万顷波涛上, 一只只白鸽在她身旁回翔起落。 去去, 对, 就让<<我欲乘风归去>>的女主人翁叫去去吧。

<<暴风雨>>的排演正式开始了。朱莉叶老师要求她们几位负责服装的女生, 充分发挥才智, 利用家里的旧衣裙改做些戏服来。剧中彩虹女神、五谷女神和水仙女的衣料必须色彩缤纷、飘逸柔曼。茹小鸥回家翻箱倒柜, 找出好几条宽大的丝绸围巾。除改装戏服, 还得去商店购买一些廉价的道具。 这段时间, 和追忆交流频繁。通过<<暴风雨>>, 还找到另一个共同话题-----<<森林重聚>>。 只要一提起它, 追忆的语言像泉水般汹涌流淌。

“知道吗? 你们三人中, 谁的演出给人印象最深刻? 是去去反串的教长阿瑟。 阿瑟教长一身黑长袍从头裹到脚趾, 脸色阴郁, 手按住胸口, 神思恍惚地穿过森林。这个造型棒极了, 一出场便紧紧攫住观众的心。还有你饰演的白兰, 人物性格也十分到位。哎呀, 十年了, 我忘不了这出戏。常常, 躺在黑暗中。只要一闭上眼, 阿瑟向我走来, 他说: 你能原谅我吗? 他捧起白兰的脸, 阴郁地说: 虽然, 我仍是受人尊敬的教士, 虽然我没有被迫带上红字, 可我的心时时躺在荆棘上, 它在流血。白兰, 我要死去。我只有带着我们的耻辱死去, 才得以终身解脱。” 追忆一口气把阿瑟的台词写给茹小鸥。 茹小鸥震惊之余, 不得不佩服他的好记性。

“你一定是霍桑的崇拜者。我们班原来有位男生特别痴迷霍桑。<<森林重聚>>是他改编的。哎-----你一定记得编剧是谁吧?” 茹小鸥问。

“我从不注意编剧的名字。” 追忆果断否认。停顿片刻, 问: “还想听听阿瑟的心里话吗? 如果想听, 我把它们都写给你,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乐趣和解脱。”

“解脱??” 茹小鸥在解脱后画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是, 解脱。说完后心里就轻松了。从此, 对霍桑的痴迷也算有个交代, 可以告一段落。”

“说吧。”

“还记得吗? 当白兰问阿瑟, 为什么他还要继续折磨自己时, 阿瑟是怎样回答的? 你还记得吗?” 追忆竟然问她。不等茹小鸥回答, 飞快写道: “阿瑟摇着头, 说, 不。他说上帝在时时刻刻审判他不洁的灵魂。那股力量太强大, 他难以与之抗衡。小鸥, 你能理解他说这话时心里的痛苦有多么深刻吗?”

“不,” 茹小鸥被他言语间那摄人心魄的忧郁打动, 仿佛走进十年前塑造的角色, 用白兰的语言急切劝说: “为什么你感觉不到, 上帝是仁慈的, 他在可怜着我们。”

“哦, 给我力量,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爱和激情没有罪, 即使有, 我也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 茹小鸥写到此, 按动键盘的手停在半空。 似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闪电般从天而降, 扑向去去扮演的阿瑟, 用力扯她身上的黑袍, 边拉边喊: 你还敢说爱和激情没有罪吗? 当它伤害到别人, 就是罪, 而且罪不可赦。你害惨了我, 我活够了, 我早活够了, 社会不惩罚你, 我先杀了你。那女人叫着, 用力捶打去去。保安人员来了, 女人停住撕打, 愤激地叫: 别靠近我, 你们谁都别想要我下来。除非, 她----这个不要脸的当众忏悔, 发誓与老楚一刀两断……

事隔多年, 咆哮仍如焦雷, 震得茹小鸥胆颤心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追忆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看见了她---楚天阔的妻子。<<森林重聚>>之所以轰动, 她可算得上一位有功之臣。我见过很多撒泼怨妇, 这一位所选择的地点和时机令人拍案叫绝。只是苦了去去。”

“苦? 为什么要用苦字? 我可没觉得苦。” 

两人的交流突然被打断。去去, 失踪近半年的去去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阵营。 “你好,小鸥。还有那位追忆朋友, 卸去你的伪假吧。 别像阿瑟教长一样, 整天遮遮掩掩, 何苦呢?”

“去去?” 茹小鸥惊跳起来, 失声尖叫。 她根本无法看清去去写些什么, 急切地问: “你在哪里?” 她心里有千百个疑问: “你在哪里? 去去, 这些日子, 你和楚楚到底去了哪里? 你听到<<漂梦>>的呼喊了吗? 云尘为你操了很多心, 你跟她联系没有? 去去? 真的是你吗? 你回到纽约了?”

“不, 我在田纳西州。” 去去说: “我和楚楚在田纳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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