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元築正陽兩城,宋夏貴帥舟師十萬來攻,元將董文炳登城禦之,一夕,貴去復來,飛矢貫文炳左臂著脥,拔矢授左右,發四十餘矢,矢盡,力亦困,遂悶絕。明日,水入外郛,文炳移營避水,貴乘之,壓軍而陣,文炳創甚,以其子士選代戰,貴敗去。(董文炳傳)
十一年,宋夏貴以舟師十萬圍正陽,決淮水灌城,城幾陷,元將塔出突圍入城,復出與戰,遂解正陽之圍。(塔出傳)劉整又追敗之於大人洲。(劉整傳)孟德亦奪舟數艘。(孟德傳)夏貴知亳無備,引兵襲亳,元將賈文備破之。(賈文備傳)是年,伯顏大軍已自郢東下至漢口,夏貴以戰船萬艘分據諸隘,伯顏乃開壩由沙蕪口入江夏,貴迎戰於陽邏洑,元將謁只里奮勇衝貴軍,獲戰艦百,貴東走。(本紀及伯顏、李庭、謁只里等傳)
十二年,伯顏大兵自鄂東下至丁家洲,貴與賈似道以舟師橫亙於江,伯顏以大砲擊之,宋兵陣動,似道走揚州,貴走廬州。(本紀及伯顏等傳)貴又欲由太湖入衛臨安,元將李庭、薛塔剌海截戰於峪溪口,敗之。(李庭、薛塔剌海傳)高鬧兒又敗夏貴於焦湖。(高鬧兒傳)
由是觀之,貴崎嶇戎馬,東奔西走,補救於末造者,幾二十年,固宋末一勞臣,使其能保危疆,支撐半壁,固當與南渡韓、岳諸公比烈,即不然而以身殉國,亦當與邊居誼、李芾、李庭芝等同以忠義傳,乃自峪溪口、焦湖之敗,伯顏、阿朮大兵分駐建康、鎮江,貴欲入衛而無由,遂不能守其初志,伯顏遣人往攻,即致書曰「殺人一萬,自損三千,願勿費國力,攻此邊城,若行在歸降,邊城焉往。」(洪君祥傳)明年正月宋亡,二月貴遂以淮西入獻,其意以為國亡始降,猶勝於劉整、昝萬壽、呂文煥、范文虎等之先行投拜。然宋史既因其降元而不為立傳,元史又以其在元朝無績可紀,亦不立傳,徒使數十年勞悴,付之子虛。計其時年已大耋,即苟活亦祇數年,故歿後有人弔之曰「享年八十三,何不七十九?嗚呼夏相公!萬代名不朽。」(宋稗史)真可惜也!
案貴降後,入覲上都,授參知政事。至元十五年,授江淮行中書省左丞,以江南盜賊竊發,命貴招撫。十七年,貴請老,從之。詔官其子孫。未幾卒。俱見元史各傳。
宋四六多用本朝事
劉克莊詩多用本朝事,說見叢考。然不特詩也,其所撰四六亦多以本朝事作典故。
賀謝司諫啟云「既寢了翁之諫疏,孰敢攖老蔡之鋒?使行獻可之彈文,世豈受金陵之禍?質肅論燈籠錦,或譏後遂無文;道鄉諫謠華宮,有云事不止此。」
賀劉察院啟云「永叔責高司諫,猶在館中;了翁忤張雷州,方為博士。寧作夷陵之役,不登紹聖之舟。」
賀李制置啟云「寇萊公之鎮北門,契丹服其望重;范文正之理西夏,元昊懼而膽寒。」
賀傅侍郎掛冠啟云「永叔避關弓之害,沂公懲一網之危。」
上王師侍啟云「中年勇退,有君實、晦叔之風;晚節後彫,負元城、了翁之望。」
其授秘撰謝丞相啟云「詞臣援綦叔厚,請暴揚老檜之奸;言者疑曾子開,有忿嫉新州之意。溫公除吏,莫榮子駿京東之行;文正憐才,不奪大年陽翟之志。」
除雲臺觀謝丞相啟云「愧非韓駒、徐俯之倫,將有陸游、米芾之擬。」
除宗簿謝丞相啟云「范、歐與慶曆之文治,莫引用於聖俞;馬、呂致元祐之諸賢,獨見遺於無已。」
是克莊四六亦多以時事為典故。然此體實不自克莊始。南渡以來,已多有人為之者。
李劉賀虞大參帥蜀啟云「小范有胸中百萬兵,西賊聞之膽驚破;維弼上河朔十三策,北邊皆其手撫摩。」
賀董司諫啟云「尚欲作石守道紀德之誦,幸勿還李師中落韻之詩。」
賀衛參政除江西帥啟云「夷狄之問寇公,兒童之誦君實。」
謝曾舍人啟云「說戰場文,人方迷於五色;讀刑賞論,公放出於一頭。」
上史丞相啟云「昔在服中,欲上范文正之書而無路;今來闕下,願作石徂徠之頌而難言。」
上衛參帥啟云「夷狄問潞公之年,幸其未老;兒童誦君實之字,持此安歸。」
周必大賀汪參政啟云「資減甘寧,彥博入登於宰席;使來西夏,仲淹歸贊於樞庭。」
楊萬里回韓安撫啟云「潁濱上太尉之書,永叔記武康之節。」
熊克賀湯丞相啟云「考本朝宰府之故事,若先正沂公之迭為。天聖初來,既踐昭文首台之位;景祐再入,乃屈集賢次輔之居。」
王十朋除館職謝啟云「魏國公奮自甲科,猶薦而後召;蘇內相擢由制舉,亦試而後除。」
洪适賀王憲啟云「東坡六君子之游,慶曆三諫官之列。」
此皆在劉克莊前,而已用本朝事者也。其與克莊同時及在克莊後者,亦多用此體。
王邁上留經略啟「惟元城之在宋,問業有徒;與了翁之居淮,及門者眾。」
上應經略啟云「筆下無一點塵埃,富大蘇之文采;胸中有百萬兵甲,負小范之經綸。」
曾憲啟云「餘慶曆、元祐之典刑,有玉局、宛邱之標致。」
賀李倉曹啟云「舞彩袖於春輿,遂蔡端明便親之志;鳴木鐸於石鼓,尋朱紫陽講道之盟。」
賀鄭樞密云「昔中書未有寇忠愍,若得為辭;今吾國已相司馬公,豈容生事?」
李廷忠賀婁同知啟云「遼人相戒,慎勿開邊隙,為司馬之秉鈞衡;澶淵一舉,足以定虜盟,本寇公之籌帷幄。」
方岳賀李制置啟云「維弼畫河朔十三策,小范有胸中百萬兵。」
謝李尚書啟云「介為時論所喧,雅見推於永叔;軾陷深文之久,獨受薦於景仁。」
洪咨夔到運使任謝政府啟云「念司馬公用鮮于,以福齊魯之區;而王文正命薛奎,以寬江淮之力。」
賀鄭丞相啟云「慶曆之進杜正獻,盡革弊端;元祐之相司馬公,力正倫紀。」
賀蔡侍郎陞侍讀啟云「若昔邢昺,在咸平之間;與吾坡仙,處元祐之始。」
賀李參政啟云「獨樂園之自逸,難淹君實之留;天章閣之一開,即傒鄭公之用。」
林鑑賀曾參政啟云「措置西事,莫如此廟堂,固已契呂申公之精識;戒飭疆吏,勿更開邊隙,行當踵司馬相之清名。」
真德秀宣召入院謝表云「修除翰苑,在環滁出守之年;軾侍禁庭,亦赤壁歸來之後。」
方蒙賀徐樞密啟云「文富人望,行大播於雄麻;韓呂世家,定增光於汗竹。」
謝王丞相啟云「狂若仲淹,真負晏公之薦;戇如蘇軾,幾貽安道之危。」
致福建安撫李尚書啟云「晦叔雖介甫所厚,安可屬以私;淳夫受溫公之知,豈不言其過。」
回泉守趙侍郎啟云「善神誰護於熙寧,怪鬼已瘖於慶曆。」
姚勉謝應判縣送酒啟「誠齋作汝飲吾讌之詩,美過於味;東坡謂我眠君去之語,若未為賢。」
回胡主簿啟云「昔明道先生之在鄠縣,以德化人;至紫陽夫子之仕同安,以學造士。」
文天祥賀江左相啟云「潞公平章軍國,司馬實位昭文;正猷議論廟堂,微仲嘗伸左轄。」
賀馬右相啟云「簡淡獨周於事物,晦叔所以有立於潞國司馬之間;忠恕不離於須臾,堯夫所以無愧於正獻微仲之際。」
謝江樞密啟云「稱彥博於都堂,幸借郇公之譽;薦仲淹於館職,敢忘元獻之公。」
致章簽書啟云「永叔之參兵柄,在魏國位平章之時;堯夫之贊樞庭,當潞公重判事之日。傳江西宗派之圖,敢云入社;誦徂徠聖德之句,請繼作歌。」
致胡丞相啟云「軾韓范之規模,溯趙張之事業。」
是亦皆以本朝人用本朝事者。蓋宋朝國史記載,本散布於民間,如李燾作通鑑長編,徐夢莘作北盟會編之類,若非得國史原本,憑何撰述?可知日曆、實錄,士大夫家有其書也。他如名臣錄、筆談、遺事、家傳、文集,又隨時刊布,人皆得知本朝故事,故便於引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