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兵将(二)

作者:荷马    更新时间:2013-08-08 09:09:45

众人就这样在议论。这时奥德修斯,城池的劫掠者,站起来讲话,宝杖擎在手里。明眸的雅典娜幻化成一个宣报员,站在他身旁,叫众人安静下来,好让离得最远的亚该亚人像前排一样,都能听见他的话,懂得他的意思。奥德修斯在为他们的利益盘算,他就是本着这种精神向他们说话的。“我主阿加米农,”他开始说道,“看样子,亚该亚人已经决定把你,他们的君王,弄成受全世蔑视的对象,已不顾他们离开野有牧马的阿果斯时对你作的诺言,那就是不夷平伊利亚的城堡誓不回家。现在请听他们如何相对抽噎着要回去!他们可算是小孩子或守寡的妇女。我并不是否认我们在这里的作为,是够令人沮丧的了。一个海员在装备完善的船上,遇到狂暴的冬风和波涛洶涌的海水拘禁住他,虽只一个月光景不得见他的妻子,也会烦躁愤怒,而我们待在这里已经九年了。所以无怪乎士兵们在船前抑郁寡欢。可是既然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而结果空着手回去,那多么可耻啊!忍耐着些,朋友们,再多待一会儿,让我们看看克尔卡斯的预言能否应验。你们都知道我在说什么,事实上你们都亲眼看见那件事,虽然自那以后,队伍中死了许多人。那事发生在奥利斯,老实说,离现在并非太久,是当亚该亚舰队在那里聚齐,准备前来攻打普利安和特洛伊人的时候。我们在一个祭坛上向众神祭献,祭坛在一棵美好的筱悬树下,旁有一条闪烁的溪水在奔流,这时发生了一桩重大的事。一条花红蛇突然从祭坛下钻出来,一个可怕的东西,定是宙斯自己把它赶出穴洞的。它一直爬上树去。最高的枝头有一窝小麻雀,一窝可怜的小东西,安适地掩蔽在树叶下。它们是八只小鸟,连母雀一共九只。小雀在可怜地唧唧叫,母雀绕着它们飞,为她的幼雏哭泣,它们都被蛇吃掉了,蛇也吃掉了母雀,它盘卷起来,等她尖叫飞过它身边时,一口咬住她翅膀。等它把老幼九只麻雀都吞下后,那位使它钻出来的神改变了它的形体,古怪的克鲁诺斯的儿子把它变成了石头。我们都站在那儿,张着嘴注视那神迹。这条不祥的蛇闯进我们的祭典,能有什么意义呢?当时克尔卡斯解说了这个征兆。‘长发飘拂的亚该亚人,’他说道,‘你们为什么张口结舌惊惶失色呢?思想者宙斯是为了我们才演出这场预言性的戏。我们等待它已经好久了,它的续幕尚须俟诸异日;但是今天这一幕,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有八只小麻雀,连母雀一共九只,都被蛇吃掉了。那就是说,我们须在特洛伊作战九个年头,到第十年特洛伊的宽广街衢就是我们的了。’这是克尔卡斯的预言,他所说的现在都应验了。兵士们和同胞们,请坚持下去,等我们攻进普利安的宽广城池。” 

  他说完了,亚该亚人高声叫喊,表示他们多么喜欢神一般的奥德修斯的话,那叫喊使周围的船发出阴沉的回声。但是吉伦纳斯的马车战士奈斯特也有话向他的国人说。“一点儿也不错,”他说道,“听你们谈论的情形,你们好像是对战争毫无兴趣的小孩子。我们的盟约和誓言现在怎样了呢?你们的行为,好像表示我们共同拟定的战争计划,我们以酒证实和以右手相矢的忠贞,都作废了。现在我们所用的唯一武器就是空话;空话对我们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无论我们在这里讲多久。我主阿加米农,你要像过去一样坚定决心,率领阿果斯人去交战。假如我们中间有那么一两个卖国贼,阴谋要开船回家,而不去弄明白宙斯对我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就让他们去自己消灭吧。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成功的。因为我相信,我们登上战船来摧毁特洛伊人那天,克鲁诺斯的万能儿子向我们说了个‘是’字。那天在我们右边有电光闪亮,他是在说前去一切顺利。因此现在不要抢着回去,将来你们个个都有一个特洛伊女人陪着睡觉,你们因海伦而忍受的辛劳和痛苦,都要得到补偿。谁要是一定要回去,他只要碰一下黑船,就被杀死在众人面前。 

  “再说,我的主,你必须确实知道你自己的计划是健全的,同时也要听别人的意见。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我知道这话不是对你白说的。阿加米农,把你的人按照宗族和部落分开来,这样同族的人将会帮助同族的人,同部落的人支持同部落的人。这种布置,假如部队一律遵循,会向你显示官长和士兵中谁是懦夫,谁是好汉。因为那时个个人都将和他的同胞兄弟并肩作战,不久你就会发现你之所以不能打破特洛伊,到底是神的意旨呢,还是因为你的士兵畏缩不前,缺乏战斗力。” 

  阿加米农王盛赞奈斯特的讲话,“我的可敬的主,”他说,“在这次辩论中,你的话又折服了众人!啊,宙斯父,雅典娜,阿波罗,我若有十位这样的顾问,普利安王的城池就会陷落,为亚该亚人所夺取和劫掠。可是克鲁诺斯的儿子宙斯将折磨我,他把我纠缠在无谓的口角和争吵中。看我跟阿基里斯竟为一个女子闹起来,彼此互相诟骂,虽然是我先发?气的,只要我们两人言归于好,特洛伊人就不能多活一天。 

  “可是第一,要大家饱餐一顿,然后再交战。你们要磨利矛头,整饬盾牌,给马喂刍草,彻底检查战车,准备行动,准备一场残酷的竟日鏖战。交起战来,将没有休息,直到黑夜将我们分开。你们胸脯的汗水将湿透遮身盾牌的披带,你们的手将无力握枪,拖车的马将满身大汗。倘若我发现有临阵不前,逗留在钩船旁边的,那谁也救不了他的命,让狗和鸟儿吃他的尸体。” 

  阿果斯人高声呼喊,欢迎阿加米农的讲话,那呼声像海水撞击着高岸发出的轰隆声,当强烈的南风把海浪投在一个岩岬上--只要一起风,海浪总不让那岩岬安宁,他们立时散会,纷纷回到船边去,各自在棚屋里点起火,饱餐一顿。每人向他所爱的神献祭时,都祈祷着能安全无恙脱过这场考验。阿加米农王宰了一头五岁的肥牛,奉献给克鲁诺斯的万能儿子,并请亚该亚联军的主要将领来参加:第一位是奈斯特,其次是爱多麦纽斯王,大小埃杰克斯,泰杜斯的儿子迪奥麦德斯,第六位是奥德修斯,他的思想象宙斯的一样。他不需要请他的弟弟,那高声呐喊的米奈劳斯,他知道他的哥哥责任綦重,所以自己走过来。他们环绕那牺牲站着,拿起祭谷,听阿加米农王祈祷道:“最光荣的,万能的宙斯,黑云神,上天之主,让我在太阳下山,黑夜降临前,踏平普利安的宫殿,让宫殿冒出浓烟,让烈焰燃烧殿门,让我的铜矛刺破赫克特胸前的衣裳。让他的许多朋友被杀死在他的身旁。”阿加米农这样祈祷了,宙斯可没有打算偿他的心愿。他接受他的奉献,但赏给他的是加倍的灾难。

祷告毕,撒了祭谷,他们把牛的头往后搬,割断喉管,剥去皮,从牛腿上割下成片的肉,用脂肪卷起来,上面贴着生肉。他们把这些肉放在无叶的柴上烧,也把内脏叉起来在火上烤。烧好了牛腿,尝过了内脏,他们把其余的切成小块串在签上,彻底烤过后都拿下来。 

  事情完毕,食物准备好了后,他们便大嚼起来。个个人都有相等的一份儿,吃饱喝够了,吉伦纳斯的马车战士奈斯特首先说道:“陛下,人的王阿加米农,我们不要再拉长这次会议的时间,也不要稽延上帝要我们做的事。让宣报员们和披铜甲的亚该亚人,去到各船跟前唤出部队来。那时我辈指挥官可一同去检阅全军,鼓励他们的战斗精神。” 

  阿加米农接受他的意见,立刻命令他的嗓音嘹亮的宣报员们,去唤长发的亚该亚人出来打仗。他们喊出这项命令,众人迅速排起队来。王的参议会里的皇家酋长们,忙着走来走去,调度队伍。明眸的雅典娜走在他们中间,穿着一件灿烂的斗篷,披着永远不朽的乙己斯Aegis的音译,这主要是宙斯和雅典娜所披的一件胸裳,也可说是一件武器,是赫斐斯塔司造的,像一件短衣穿在胸前和两肩上,传说是羊皮制的,上面有毛有鳞,有金缨流苏,用蛇缘边;女怪麦杜萨的头嵌在中心,看起来很骇人。其实它的用处,就是骇唬敌人的;拿下来在敌人面前一抖,敌人便眼花缭乱,呆若木鸡。因为它穿在胸前像胸甲,也有保护作用,所以后来演出保护的意义,甚至竟称它是盾。,那上面百绺金缨飘动,全都做得精巧美丽,每绺值得一百头牛。她浑身锦绣辉煌,在队伍中间穿来穿去,督促人们前进,并感动每个人要继续战争无情厮杀的心。不久人们便情愿打仗,而不想开起空船回家去了。 

  他们排队时耀眼的铜光直射天空,那光景像是从远处遥望火焰的闪耀,当山巅一大片树林被野火延烧的时候。 

  各部落成群涌出,像无数群飞鸟,像雁群、鹤群或长颈天鹅群,集合在亚细亚的草野,靠近凯斯特的溪流;它们飞旋,鲁莽地振动翅膀,下落时整个草野充满尖锐的鸣声。就这样,部落跟着部落,从船舱和棚屋涌到斯卡曼德平原,当他们来到河边的芳草地上,多得像春天的叶和花,大地在人和马的践踏下发出阴沉的响声。

  长发的亚该亚士兵这样来到平原,满面杀气和特洛伊人相对;他们数目众多,熙攘不休,宛如春天牛棚里的无数飞蝇,当桶里盛满牛乳的时候。 

  像牧羊人把混杂在牧场上的离群之羊挑拣回来那样容易,各队队长把他的队伍排成战争序列。阿加米农王在他们中间走动,头和眼睛有如雷神宙斯,腰围有如战神,胸脯有如波塞冬,像一头公牛,昂首站在牛群中,显然高出吃草的母牛之上,那天宙斯使阿楚斯的儿子出人头地,遮掩了其他王子。 

  告诉我,你们住在奥林匹斯的诸位缪斯,达南人的队长和首领是些什么人?因为你们诸位女神亲眼看见事情的发生,而我们人只是听说的。至于那些来到伊利亚的兵丁们,我纵有十根舌头,十张嘴,一个不会疲敝的嗓子和一颗铜打的心,也不能叫出他们的名字,甚至数不清他们的数目,除非你们诸位奥林匹斯女神,披乙己斯的宙斯的女儿们,提醒我的记忆。下面是舰队的各位舰长和船只从下段起到本章末尾,像一册目录,开列亚该亚军和特洛伊军的构成部分:某酋长或队长率领某族人民,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有多少人,分乘几只船等,干燥无味,毫无诗意;而且每句人名地名一大串,音译出来,佶屈聱牙,不堪卒读,因为这一部分对故事发展没大关系,读者如无耐心或兴趣,可略过不读。: 

  首先是博奥蒂亚人,领队的是佩内流斯、勒塔斯、阿奇西劳斯、普罗索诺和克洛尼斯。他们来自赫瑞和多石的奥利斯;来自休纳斯和斯科拉斯;来自有崇山峻岭的埃条纳斯;来自塞斯配亚和格雷伊亚和绿野辽阔的迈卡勒萨斯。跟他们一起的是从哈玛、埃勒森和埃瑞斯雷来的人们。埃里昂、海尔和派蒂昂派了他们的人来。奥克利亚、麦狄昂要塞、库培和欧垂西斯,还有盛产鹁鸽的西斯布也派了人来。还有些人来自科罗尼亚;来自绿草遍野的海利阿塔斯、普来蒂亚、格利萨斯和下塞贝斯重镇;来自神圣的昂柴斯塔斯,那儿有波塞冬的圣林;来自葡萄累累的阿奈;来自米狄亚和神圣的尼莎和边境上的安西敦。这些人分乘五十只船,每只载博奥蒂亚青年百二十五人。 

  阿斯普勒敦和敏尼亚、奥考默纳斯的人为阿斯卡拉法斯和亚尔麦纳斯所统率,他们是战神阿瑞斯的儿子,是阿斯突琦在阿祖斯的儿子阿克特的后宫里怀胎生的,那温柔的少女私自去到楼上和强有力的战神同眠。他们率领了三十只空船。 

  豁达的伊菲塔斯的两个儿子,瑙博拉斯的孙子,谢德阿斯和埃皮斯绰法斯统率着弗西斯人。这些人住在塞伯里萨斯和多石的派索;住在神圣的克里萨、道利斯和潘诺普?;住在安内莫雷亚、海安波利斯、明媚的塞菲萨斯河畔和塞菲萨斯河发源地勒雷亚。跟他们同来的有四十只黑船,在他们两人指挥下弗西斯人排起队来,占着博奥蒂亚人左边的阵地。 

  统率着洛克里斯人的,是奥伊柳斯的捷足儿子小埃杰克斯。他不像特拉蒙埃杰克斯那样,实在说相差很远。他身材短小,穿一件亚麻紧身褡。但无论哪个赫拉斯人或亚该亚人,都比不上他的枪法。他的人系来自塞纳斯、奥帕斯和克里阿拉斯;来自贝萨、斯卡弗和美丽的奥格艾;来自塔弗和斯隆宁和包格里阿斯河畔。四十只黑船在他率领下出发,船上的洛克里斯人住在和神圣的欧博艾隔峡相对的地方。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