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追踪 2

作者:子雅    更新时间:2015-07-01 16:47:49

又是一天,她走进后花园,没有听到她希冀听到的小提琴声,望向那个窗台,也不见瓦亚的身影。她有些失落,上午过去了,下午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现。她无情无绪地起身,珊珊离去。

这日,米娜坐在葡萄架下,无精打采地望着那边在池塘里一簇簇结团游弋的红鲤鱼,甚是落寞无聊。突而,熟悉的小提琴悠扬的乐声飘过来,她迅速抬起首,瓦亚又在那里练琴。他停下拉琴,朝她点点首笑道:“你又来看书?”

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瓦亚,笑得那么随意,又那么撩人心魄。瓦亚见她呆怔怔的没有反应,便微微一笑,收起小提琴就要离去。米娜忙招手道:“哎,你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瓦亚点点首,离开窗台,不多时来到大门口米娜已在那里等候着。他们又来到后花园,在池塘边坐下。米娜有些艾怨地道:“瓦亚,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我表姐病了,姐夫又不在家,我去照应几天。”

“噢,就你一个人在照应她?”米娜道,心中浮起一丝不安的忧虑。

“是的,在重庆除了表姐我没有其他亲属。”瓦亚道,“素日我又不愿过于打扰她,你看我时常在旅馆里居住。这样我可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麽,没有人来约束,多好啊。”

“你是在这里工作?”

“也算是吧。”

“怎么说也算是?”

“是这样的,米娜。我原来在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就读,毕业后父亲让我到这里来为他操办一些轻化公司的业务。”这是地下党给杨峻准备好的一个身份,日后若有人查,也不会有问题,一切都已安排好的。

“那你身边有不少贴心人在相帮吧?”

“就是一些公司办事处的职员,杂务人员,还能有谁呢。谈不上贴心不贴心的。”瓦亚有些落寞地道。

“那你是财力雄厚的实业家?”

“不,我只是替父亲办事的,肯定不能算实业家。”

“那你父亲是公司董事长?是真正的实业家?”米娜突而惊愕地捂住了嘴,“你姓柳,那么上海滩赫赫有名的轻工大亨柳史琪就是你父亲?”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瓦亚笑道,“算了,我们不谈这些。米娜,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在这里看书?去重庆大学读书岂不是更好?”

“父亲不让我去外面读书上学,就在这里给我请了一位家庭教师。”

“哦,那家庭教师呢?怎么不在你身边?”

米娜微微蹙起眉头,“我不喜欢她在我身边,让她早早回家了。”

“你家离这里很远吗?家庭教师为何不去你家中而在这里施教?”

“这是父亲的意思,可能是到家里不方便。”米娜迟疑地道。

“噢,不方便?”瓦亚有些不安,“这也是,米娜。我在这里似乎也有些不方便…..。”

“你可以经常来这里,我父母不会讲什麽的。”米娜有点焦急地道,“我想让你教我拉小提琴,可以吗?”

“嗯,好吧。可是现在我得走了,我们以后再谈吧。”说着瓦亚站起身。

“你就不能多坐一会儿?”

“以后有的是时间。”瓦亚说着,眉眼间却有几分忧郁。

杨峻带着瓦亚的身份回到欣阆旅馆,心里确是很郁闷。经过几次接触,他感觉到米娜是个很单纯的女孩。他如此带着某种目的去接近她,心里总有着挥之不去的歉疚感。杨峻把自己这个感觉跟上线谈了,被好生教训一顿。确实,为了解放大业,需要牺牲的很多,其中包括情感。

逾后,瓦亚与米娜交往愈加频繁。米娜佩服瓦亚渊博才学和精辟独到的见解,她让父亲辞退原来的家庭教师,让瓦亚担当此职。她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这个年青人,虽然在她情感表达颇炙热时,他的反应是那么迟钝。

这日,瓦亚邀请米娜去他表姐家做客,米娜当然很高兴,但她必须征得父亲同意。瓦亚让她即刻去与其父商议,米娜兴奋地跑去找她的父亲,瓦亚耐心地坐在后花园葡萄架下等候。他在做一种试探,等待着一个结论。不多时米娜回来了,娇丽的容颜流溢着欢悦的光泽。

“父亲同意了,我明天就能跟你去。”

“那太好了。”瓦亚也很高兴。“明天我派车来接你。”

嘉陵江畔一座灰色花园别墅,临江阳台上杨峻在给一盆翠绿的仙人掌浇水。少顷,他望着江面上来往的大小船只,回想着昨晚与名为表姐和表姐夫实为战友的一番谈话。他们分析形势,研判可行性计划。认为既然米娜父亲容许女儿外出与瓦亚及他的亲属会面,说明她父亲已完成对柳瓦亚身份背景的暗地调查,并认可其真实性。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米娜,让瓦亚更深入地接触到敌特核心信息。一定要在黎明之前掌握敌人新动向,为组织提供准确情报,迎接重庆解放。但是,要完成这项任务,需要时间,更需要谨慎,任何闪失都会前功尽弃,甚至给组织造成很大损失。

江面上薄雾已散尽,几只白鹭飞扑其间,蓦地一鹰鹫伸展着硕大的翅翼倏过江面忽而直上苍穹转瞬间不见了踪影。杨峻极目追索着鹰的踪迹,不由涌起作诗的意兴。他迎着穿越厚重云层射出的几缕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顿感心胸间诗韵洋溢,便吟哦道:“清风薄雾一梦遥,振翼欲过嘉陵潮。鹰踪当觅凌空迹,落脚犹自朝天笑。”

他回到客厅,闻到厨房里传来阵阵菜肴的香味。来到厨房,从滨江旅馆请来的大师傅正在烧最后一道菜。杨峻估摸着米娜快到了,就让大师傅去歇憩,自己来搞这道菜。大师傅会意地笑笑,便先告辞离去。杨峻一个人在厨房里忙起来,女佣李妈等人欲帮忙,杨峻让她们去忙别的,众佣皆掩嘴暗笑。

门口响起轿车喇叭声,接米娜的车回来了,瓦亚在客厅门口迎着。米娜兴致盎然地拉住了瓦亚,目光四周巡视,“你表姐和表姐夫呢?”

瓦亚有些羞涩地笑笑,“我是叫他们留下,他们说要给我们留点空间…..。”

米娜亦垂下眼帘,脸庞顿然嫣红。瓦亚拉了她一下,“走,我们一起去烧个菜,看看我们自己动手的能耐。”

“我可不会烧菜。”米娜笑道,跟着瓦亚来到厨房。“呀,你已经弄了这么多的菜。”

“不,这些菜都是我请来的大师傅给弄好的。只是这最后一道糖醋鱼我们俩共同来做,那才有意思。你说呢?”

“好吧,你是主角,我配合你。”米娜笑道。

他俩嬉笑着在厨房里摆弄一阵。须臾,鱼的香味飘出来,只是味道有点怪异。米娜掀开锅盖,味道更浓烈。“哎呀,鱼都烧糊焦了。”

瓦亚手忙脚乱地把鱼从锅里弄出来,米娜笑得前仰后俯,眼泪都笑出来了。

“算了,还是让李妈她们来收拾吧。”瓦亚有些沮丧地说着,拉着米娜来到客厅。他吩咐李妈几句,然后走到电话机旁,向米娜道:“我们还是叫表姐他们回来聚聚,你和他们总要认识才好。你说是不是?”

米娜连连点首。瓦亚拨了个电话号码与表姐通了电话,让她和表姐夫赶紧回来共进午餐,那边先是推脱,但拗不过他的执着才答应即刻回家。

这个当瓦亚的暗自发笑,我才不要你们留的空间呢,难得非得那样才行吗?他望望米娜的侧影,那股歉疚感又浮上心头。

表姐和表姐夫回来了,表姐责怨地瞥了瓦亚一眼,然后带着极柔和的微笑迎向今日的贵客米娜小姐。瓦亚给他们作了引荐,米娜随着瓦亚叫这家的两位主人为“姐姐,姐夫。”

表姐愈发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米娜坐到餐桌旁,又把瓦亚推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对姐夫道:“我们的瓦亚眼光真不错,米娜小姐是这样漂亮,这样懂事。”

姐夫笑着连连点首,对着满桌的菜肴招呼大家用餐随意。席间,表姐向米娜谈起瓦亚的家境和他的为人,米娜谈起她和她母亲在乡间老宅生活的一些情况,对她的父亲谈论得极少,仅说他是政府职员,为政府当差,常年不回家。那位于荷禾巷的楼宇是她家的又一幢住宅,给她父亲在市里工作时落脚。遂后,瓦亚跟姐夫谈论他父亲轻工公司在重庆运作情况,又抱怨自己对这些没有兴趣,请表姐帮他与父亲讲讲,放手让他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表姐同意帮他说话,说也要把他和米娜交往的事告诉大姨和大姨夫。瓦亚看了看米娜,笑着点首应允。米娜眉眼含笑,显然十分开心。

午餐过后,众人在客厅歇憩,李妈等佣人摆上了水果茶点。大家闲聊着,约过一个时辰,米娜有些不安,瓦亚估摸从乡间来接她的车快到她父亲的住宅。瓦亚拉着米娜起身告辞,表姐和表姐夫殷渥送他俩到大门外。

瓦亚和米娜乘坐瓦亚轻工公司办事处派来的小轿车直接驶往米娜在荷禾巷的住宅,果然不多时,那辆流线型黑色小轿车也到了,接着米娜便朝西南城郊驶去。瓦亚目送米娜的轿车远去,这才步行回到欣阆旅馆。

逾日,薄雾还在空际飘荡。米娜兴冲冲来到欣阆旅馆找到瓦亚,“昨天,我把在姐姐和姐夫家做客的情况跟父亲讲了,要我父母也在家里请客一次,我父亲竟然答应了。明天我就让车去接姐姐和姐夫,你们跟我父母共同进餐。瓦亚,至今你还没有与我父母正式见过面呐。”

“到你父亲那里汇聚是否会不方便?”瓦亚内心很高兴,表面却颇迟疑。

“不要紧,只要父亲同意,就没有什麽问题。”

“好吧,我这就给表姐打电话,知会他们一声。”瓦亚说着拉着米娜来到旅馆服务台,跟表姐通过电话后,他们回到瓦亚住的房间。

在旅馆里让瓦亚教米娜拉小提琴这还是第一次,米娜练了一个时辰小提琴,然后让瓦亚给她讲古典文学,杜甫、李白,瓦亚跟她讲得最多的还是秦末楚汉之争,说明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一时心血来潮,瓦亚自己赋诗一首让米娜评议,他用派克自来水笔写道:

春映碧池鹅儿黄,夏声雅韵伴霓裳。

秋风匝绕孤寂客,冬烘寒夜话苍凉。

人去留迹雁鸣行,生死无痕空惆怅。

如烟散去还清澈,梦里寻觅何需忙?

      “怎样?此诗如何,你看出什麽了吗?”瓦亚问道。

      米娜看着若有所思,微蹙双眉道:“这首诗很美,但也凄凉。你这么年轻,便有这般意境也很难得。”

     瓦亚微微而笑,“你看看每行的第一个字。”

     “哦,‘春夏秋冬,人生如梦。’原来是首藏头诗,不愧是中文系出来的,写得真好。”米娜笑道,“不过给我的感觉还是过于悲凉了些。”

两人又谈论一会儿古诗词,到了午餐时间,瓦亚想请米娜去隔壁一家西餐厅共进午餐。米娜思忖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去陪父亲用餐,她告诉瓦亚她每天赶来父亲这里,一是为了读书;二是为了多陪陪父亲。每当父亲留在市区办公,与父亲共进午餐是每天很重要的时刻。瓦亚当然表示理解。送走米娜,杨俊就开始思考明天与米娜父母会面可能遇上的状况。

翌日,比往常提早一个时辰,米娜乘坐的那辆流线型黑色轿车直接驶到欣阆旅馆门口。米娜进了旅馆,不多时就把瓦亚拉出来。那个身材稍胖的年轻男子已候在车旁,“这位是父亲派给我的司机,姓姜名波,你就跟我一样叫他姜师傅吧。”

瓦亚微微躬身称了一声“姜师傅---。”

那姜波打量一下瓦亚,微笑道:“前段时间曾听过柳先生拉小提琴,真的很好。如今细看先生,英俊爽朗,真是青年才俊。米娜小姐眼光就是不错。”

“姜师傅,你说什麽呐?”米娜娇嗔道,“瓦亚,我们一同去接你姐姐和姐夫。”

     “我和表姐他们都自己有车,何必劳动姜师傅呐?”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我们照着做就行了。”米娜笑道,姜波在旁连连点首。

米娜和瓦亚坐上这辆流线型黑色小轿车沿滨江大道往东行驶,不多时来到那座灰色花园别墅铁栅门前,表姐和表姐夫接到电话已在园内等待。小轿车接着表姐和表姐夫,竟然穿过城区往西南方向行驶,然后出了城区往郊外而去。

一出城区,米娜把车窗摇起,又拉拢了窗帘,轿车急速驶行。轿车内很沉闷,一盏小灯亮着,照映着天蓝色的窗帘,使得厢内泛起幽幽兰光。

小轿车不知行驶多久,瓦亚默默望了表姐一眼,渐渐地表姐神色显得很疲惫,不时地摸揉着额头。“你怎么啦?”表姐夫关切地问妻子。表姐摇摇头,没说什麽。

米娜看看表姐,望望开着车的姜师傅,欲启口旋即作罢。瓦亚温和地对姜波道:“姜师傅,能否开一下窗子?车厢里太闷了。”

姜波笑笑,“再忍耐一下,就要到了。”

过了片刻,米娜不悦地敲了敲车窗,“把窗关得这么紧,我都噁心要晕车了。”

“那好吧,开半扇窗,窗帘就不要拉开。”姜波无奈地笑道。瓦亚开窗之际稍微撩开窗帘朝窗外瞄了一眼,轿车正在行驶的车道两边都有岗哨,警戒森严。渐渐哨卡也逐渐增多,每当车停姜波把证件伸出去,哨兵就行军礼,挥旗放行。

瓦亚默然端坐,脑子却急速运作,回想一路驶来的地势和轿车行进方向,又联想此路段的警戒情况,他估摸前去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敌特魔窟—中美合作所。

轿车终于停下,瓦亚下车一看,四周群峰叠翠,眼下溪流淙淙,半山腰翠峦荫岭不知有多少幢建筑物掩映其间。有一座乳白色建筑在绿丛间依稀可见,其后不远处隐约有铁丝网拉起,几座耸起的哨塔都有持枪的岗哨在警戒。

他们这辆车是停在一幢依山而建的红墙楼宇前,一位刚逾不惑之年的中年妇人在门前台阶迎候,几个副官和勤务兵随侍左右。她容貌姣好,嘴角边浮着矜持的笑影。瓦亚四下怀顾着,米娜过来挽住他的胳膊朝那夫人走去,“妈妈,这就是瓦亚。”然后,她招呼着表姐和表姐夫跟她母亲作了介绍。

瓦亚微笑着,轻唤了一声“伯母”,表姐和表姐夫也微微躬身以示敬意。米娜母亲细细打量瓦亚一番,满意地笑笑。遂招呼大家过了大门,走进一间宽敞的客厅坐下。

这幢楼宇外表古朴里面铺设却很华丽,房间很多,客厅四周就有六个房门。瓦亚他们与米娜母亲边品茶边闲聊,米娜紧挽着瓦亚坐着,她感觉到母亲对瓦亚文雅而不失机敏的谈吐是很满意的,其后站着的姜波也露出欣赏的笑容。

稍后,一副官进来,在夫人耳边低语几句。夫人笑着站了起来,“宴席已备好,诸位请跟我来。”

餐厅就在客厅的隔壁,一席很丰盛的酒肴。众人谦让着入席,夫人笑着解释道:“米娜的父亲原是想与众位聚聚的,但他正忙着不能过来,他要我替他好好接待你们。

 还请你们谅解,请诸位吃好喝好。来,请吧。”

表姐笑道:“我们来此地已经很叨唠你了,谢谢夫人。”她也随着姜司机称其为夫人,此时她发现那位姜司机不知何时已离去。

米娜给大家斟酒,瓦亚让她坐下道:“大家都是熟人,各自随意为好。”

瓦亚似乎有些不爽,接连饮了数杯。米娜在他耳边低语道:“你不高兴?我母亲似乎很喜欢你。”

瓦亚摇摇手,也压低音量道:“这就是你的乡间老宅吗?这里的状况让人压抑,你家若在市里荷禾巷搞个聚会不是很好吗?”

“这是父亲的意思,这里真的是我们老家,这种状况近几年才出现的。”米娜道。

瓦亚摇摇首,又连喝了两杯酒,俊脸愈发酡红。表姐劝他不要再喝了,瓦亚没有再言语,只是摸摸自己额头,望着米娜微微而笑。

表姐对夫人道:“瓦亚今日高兴,喝高了。可能有些不舒服。”

夫人望望醉态可掬的瓦亚,笑着对米娜道:“你扶他去歇歇,好好照顾着。”

表姐夫起身帮着米娜扶瓦亚进到旁边一间她父亲的书房,室内设施清幽雅致,一面墙体全部做成了玻璃书柜。米娜和表姐夫扶瓦亚在沙发上坐下,表姐夫在瓦亚肩头捏了一下,然后告辞离开。米娜给瓦亚倒上一杯绿茶,放到他嘴边喂了两口,遂后紧挨着他坐下。“你知道吗?我母亲还开明,我父亲脾气很不好。虽然在市里工作时父亲他就住在荷禾巷,我按母亲的意思每天去那里读书陪伴他,但跟他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可能认为我是母亲派来监视他的,怕他花天酒地。谁知道呢?你看,对面那屏风后面有一扇终日紧闭的门。上个月我表弟前来这里给我母亲拜寿,他想打开那扇门,搞了半天没有弄开。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还说要枪毙他,我母亲劝了半天才稍缓和。以后父亲再也不让表弟到这里来。”

“那扇门你表弟不能打开,那你进去过吗?”瓦亚有点好奇地道。

米娜摇摇首,“没事我才不进去,那扇门有特制的保险装置,可能跟父亲工作秘密有关,我才不去自寻烦恼。”

瓦亚笑道:“就是,这里很多地方跟寻常人家不同,我都不敢走动了。”

“我告诉你这些,让你注意点就是,也不必要担心什麽的。”米娜笑着摸摸他的脸说道,遂搂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身上。

瓦亚竭力好言相劝,让米娜去餐厅再去用餐,他自己在这里眯一会儿就可以了。米娜见他醉眼迷朦的困顿模样,便答应了,“你且躺着歇息,我过一会儿再过来。”

待米娜离开,瓦亚忙去那屏风后面,仔细察看那扇门和它的保险装置,那门是黑铁皮包层的,可旋转数码盘是铜制的,很显然就是个大型保险柜。里面存放的极有可能就是米娜父亲所能涉及到重要文件还有就是金条之类的贵重财物。要打开它关键是密码,那密码是什麽呢?

外面传来脚步声,瓦亚忙转回来躺到沙发上。米娜笑盈盈地走进来,“怎么样,好些了吗?妈妈问着你呐。”

“好多了,我这样也太失礼。”瓦亚说着,竭力站起身,搂着米娜一起离开休息室。来到餐厅,众人用餐已近尾声,瓦亚径自坐到旁边沙发上。夫人让他坐上餐桌再吃点饭,瓦亚摇摇手说已经饱了。

“泡茶。”夫人对侍立在门侧的勤务兵吩咐道。勤务兵给瓦亚沏了一杯新龙井茶,“谢谢。”瓦亚接过茶呷了一口赞道,“好个龙井新茶,清香扑鼻,醇味沁人心脾。”

夫人笑着微微颔首,喝酒品茶一副富家子的派头,所幸的是这个柳瓦亚还有点真才实学。据其丈夫收集来的情报,这小子学的是文科,喜好古诗文;但替他父亲料理公司事务还是有条不紊的,很有点经济头脑。

餐后,众人聚在客厅又聊了一会儿古今文化人闲情韵事,看时辰已近黄昏,瓦亚等人起身告辞。夫人和米娜送到大门口,仍然让姜师傅开车送瓦亚他们回重庆城里。

翌日,杨峻向地下党组织汇报在米娜家里发现的情况。组织上非常重视,要他和表姐他们尽早探明那暗门里的秘密。为了尽早再次进入魔窟,瓦亚和表姐、表姐夫商定出一个计划,报上级党组织批准后,便入手做好实施准备。

这日下午四点钟,再过一个时辰米娜照例要出城回家,瓦亚邀她去近郊花园游玩。米娜思忖一下便同意了,她让瓦亚坐她的车,今天接送米娜的不是姜波,而是一个面生的大兵。那大兵朝瓦亚殷勤地笑笑遂加大油门向那花园驶去。刚出城区,瓦亚看见表姐和表姐夫手挽着手在人行道上缓行着,马上告诉米娜,米娜赶紧让司机停车。两人下车与表姐他们招呼,瓦亚问道:“姐姐,你们这是去哪里?”

“郊边公园去走走,你们呢?”表姐问道。

“我们也是去那里。”米娜笑道,“那你们上车,我们一同去。”

大家都上了车,表姐夫坐到司机身旁的座位,流线型黑色小轿车继续朝郊边公园方向驶去。驶着,驶着,轿车驶入一条比较僻静的乡间小道。表姐夫突然敏捷地摸出车上的大扳手朝司机头部猛击一下,司机喊都不及,身子就歪向一边,表姐夫打开车门把他推了出去。

杨峻紧紧搂住米娜,表姐迅速把一块毛巾捂住了她的嘴。杨峻低声十分歉疚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米娜起先惊愕,随即泪如泉涌。她瞪视着瓦亚,瓦亚避开了她的目光,但她已瞧见他眼眶湿润了,随即悄然滴落几颗泪珠。她心一震,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表姐拍了一下杨峻肩头,低声严肃地道:“控制自己,别忘了我们是在执行任务。”

表姐夫转动方向盘把车开进群山环抱的一个路边小村庄,早已候在那里一支华蓥山游击队迎了出来。杨峻把米娜交给游击队后,又坐回车上,这回他坐在了司机的座位上,表姐和表姐夫坐在后座位置上。他们开着米娜父亲的专用轿车—流线型黑色小轿车直趋魔窟—中美合作所的特务机关。

一路上,敌哨林立,盘查很紧。而对杨峻他们行驶的小轿车大都敬礼放行,少有几个要检查的,对杨峻递出去的证件仅匆匆瞟上一眼便敬礼放行。杨峻所持的特别通行证是瓦亚为了轻工公司货物进出车站码头方便托米娜给办出来的。

轿车在盘山公路上急驶,侧旁歌乐山青峰叠翠,白云缭绕。忽然,从幽远的山腰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口号声:“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gcd万岁!……。”

随即就是一阵枪声。枪声就像魔兽尖啸久久廻荡在云雾飘渺的山谷之中。

“又是一批同志牺牲了。”表姐夫低沉地道。表姐用娟帕拭泪,默然无语。

“这群野兽疯狂不了几天。”杨峻紧抓住方向盘怒道。

稍许,杨峻放慢了车速。“注意,就要到了。”

嚓,嚓,嚓,轿车直驶到红砖楼宇大门前才停下。那个上次见到过的副官迎了出来,看见瓦亚他们便笑着迎上来,“你们来啦,快请进。”他遂朝后望望,“小姐呢,她没随你们一起来吗?”

“没有,米娜患上急性阑尾炎已住进医院准备动手术,她让我们来帮她弄些生活用品。当然,那些生活用品我们就可以给她准备,只是她怕动手术,要我们来这里替她拿一件护身符,说夫人可以帮她找到。”瓦亚边说着边跟着副官走进了大门。

来到客厅,表姐对副官道:“请你赶快去找姜师傅,让他去接伯父回来,我们要一起去城里看望大小姐。去,快点啊。”

“是。”副官答应道,撒腿往半里地远的车库跑去。

这时,米娜母亲从一个房间出来。她见着他们吃了一惊,“你们来了,米娜呢?”

“小姐就在后面。”表姐夫笑道,随即一抬手甩出两支飞镖直插跟随夫人身后出来的两个勤务兵的咽喉。然后协同表姐堵住夫人的嘴,用丝绸带把她捆绑起来。少顷,表姐和表姐夫把夫人和那两个大兵尸体都拖进餐厅藏在大餐桌下面,由于桌布严实遮掩,乍看是瞧不出有何异样。他们又消除大兵死时留下的血迹。

杨峻趁表姐他们动手早已窜进书房来到屏风后面,开启那扇神秘的暗门。他立即用米娜生日数码转动保险装置,竟然没有成功。杨峻迅速思考一下,遂在原数码之前加上一个九再启动,成功了。推开厚重的铁皮门,竟然是个小房间,里面别无它物,只有那一座硕大的红木立柜。杨峻用随身带来的万能钥匙摆弄一会儿终于打开了大橱柜,里面有四层,最上层是金条,他没有去动。他把中间二层的文件都用自带的一块布包起来扎束在内衣上,外面再套上那白色西服。最下层有个大铁皮箱,外表有一只大蝙蝠的图案,他摆弄一会儿,还是没能弄开。表姐夫跑进来,“怎么样?”

“好了。”杨峻道,“只是这只铁箱没能弄开。”

“来不及了,我们快走。”

“好,你快走。我马上就来。”杨峻不死心地又摆弄一阵,此时外面响起了枪声。同时,那铁箱锁也被打开。杨峻一看,里面存放的是二十几只小锦盒,他赶紧拿了几只放进衣袋,外面枪声更激烈。杨峻忙冲出,表姐和表姐夫正在门前与敌交火。

“我们赶快冲出门去上车。”杨峻举枪射倒两个大兵道,三人成品字形立阵冲出。

原来那副官找到姜波把情况一说,姓姜的却怀疑起来,两人赶过来想问个清楚。进了客厅,姜波发现书房门被打开,立即就掏出手枪。表姐夫先发制人,一阵枪响,副官被打倒,姜司机就地一滚逃出门外。不多时他就召集敌兵围了上来。

杨峻他们刚冲到轿车旁,表姐中枪倒地。杨峻抱起表姐进了轿车,表姐夫也坐上车发动起车子,敌人已迅速冲过来。杨峻用双枪猛扫敌兵,表姐夫迅速打转方向盘,小轿车冲上了盘山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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