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重人

作者:子雅    更新时间:2015-07-01 16:26:56

两重人

凌成山是江西省南昌市一所市重点中学的初三学生,今年十六周岁。快要进入成年人的行列,个头还是格外地矮小,这是他内心深处最为自卑的事。

他的父亲凌子坤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在南昌百花洲警察分局是一名响当当的刑警队长;他的母亲成芳在市郊一家大型水泥厂当会计,在单位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她有着高挑的身材,娇好的容貌,很是让人着迷。这么一对夫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似乎永远长不高的儿子,谁见了都会暗自诧异。

凌成山甚至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他曾经偷偷问过外婆。外婆毫不犹豫地告诉外孙,他确实是父母的亲生儿子,她亲眼看着女儿怀孕,又亲手把凌成山接到这个世界来。

“为什么在家里生,而不是在医院里?”凌成山问道。

“你妈太要强,临盆还在单位里核账。那天又工作得太晚,大约晚上七、八点钟,我去给她送吃的。结果你妈肚子疼起来,是一位同事开着厂车把你妈往医院里送。可是还未到医院,你就出生了,幸亏有我在,才让你平安无事来到这个世上。”

外婆颇为得意地道,随后又追思着说,“想起来,你的出生还正要感谢你妈厂里的那位同事。对了,他名叫林正祥。倘若不是他坚决地把你妈扶上车,并开着车把你们母子送进医院,你母亲还会坚持核查完手中的全部账本。”

“那---我为什么长得不象他们,”这次凌成山在外婆家又一次问起此事。

外婆也疑惑地蹙起眉头,“不知道。不过,你的嘴巴很象你爸爸,你的手细而白极象你的妈妈。”外孙无言以对。

凌成山离开外婆家回到自己家中。与自己所想的一样,亮堂堂的客厅,空寂寂没有活气。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习惯性地坐到电脑前,接着打开电脑,又开始制作刺激惊险的侦探游戏。他必须在夜间十一点钟之前尽兴完成和欣赏自己的杰作,否则父母回家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务正业,肆意玩着电脑游戏,他又得被训斥一顿。

虽然,我的身材不如人意,但我的智力超凡脱俗,我是智慧的化身,我是真正的强者。每次他操纵着模似世界的千军万马,或破获一个又一个神秘而复杂的案子。他都会欣赏着自己在电脑世界里出凡超尘的巨大能量,尽情感受着作为智者,掌控着某种事态发展的优越感。

在班里,凌成山整日默然无声。同学们不易与他搭上话,他的内心深处也很瞧不上他的同学们,不屑与之交谈。

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个子,在顽劣的学生中有着很大的人气,有着被人认同的很大空间,凭的是什么?就是他的智力。无论他怎样地休闲偷玩,怎样地不用功努力,他的成绩始终是全班第一。他的偶而发问会让老师吃鳖,他的偶而开言,会让发懵尴尬的同学心窍顿开。所以,只要他愿意,班上无论是谁都会心甘情愿地听候他的使唤。而他十分自重,进中学两年以来没让同学帮他办一件事,哪怕从地上捡起他丢落的自来水笔 。

凌成山的母亲成芒所在的单位江西和成水泥厂,近几年在市场上业务发展十分可观。随着南昌周边地区城区化建设的发展,房产业蒸蒸日上,水泥的销价也是随之一路飙升。和成水泥厂的水泥是供不应求的,作为会计的成芳在企业的发展中实质上是厂长的智囊人物。

她严格遵守财政制度,有时当面与厂长交谈,据理而争的她总能成为胜者,而每一任厂长都不会为此而摒弃她,相反愈发地委以重任,由衷地信服。她是以自己的理财能力和超强的应对智慧以及遍布各地的人际业务网为企业赢得很大的利益,这是几任厂长都心中有数的,厂里老一辈的职工也是心中有数的。所以,这位会计师在厂里有个不太雅的外号“管家婆”。

这天,老出纳林正祥非常高兴,又是非常谨慎小心,明天是全厂职工发薪的日子。五百多人的水泥厂,职工收入是逐年增长,这个月的薪水之高是和成水泥厂破天荒超记录的,前三天财务科长成芳已到建设银行预约在今天和成水泥厂要提取现金250万人民币。林正祥已约好厂里的保卫干事,下午二点钟一同前往建行取款。

“老林,你这个月为职工办银行卡汇账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成芳叫住正要去餐厅用午餐的林正祥问道。

“快了,我估计下个月可以让职工使用银行卡,你放心。”林正祥笑道。成芳再三催促林正祥在建行为每位职工办理银行汇账的工资卡。职工有了银行卡,厂里发薪水可以直接让银行把薪水额汇进每位职工的银行户头里,既方便,又安全。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林正祥到现在还没有把这桩事情办好。

究竟是什么原因拖延了为职工办理银行卡的时间,这只有林正祥自己心里知道。每个职工到他这里来签字领取工资的现金,对他来讲是莫大的享受。尤其是如今厂里效益好了,看着职工们点数着厚厚一叠人民币的那种高兴劲,林正祥则是比领到钱的人还高兴千万倍。让职工用银行卡,这不是消除我老林的这份享受了吗?林正祥心里是十二分地不愿意。

“老林呀,办银行卡的事一定要抓紧。下个月就是六月份,此事一定要办成而不是估计是否办成。否则,我直接去找那个银行行长谈谈这桩事。”

“不,不用。”林正祥急忙道,“我会保证在六月份让职工拿到银行卡的。你放心,这种小事你还不相信我老林的办事能力?”

“好吧,你一定得抓紧办。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成芳非常认真地望着老搭档林正祥道,“你也知道,我们厂业务量提升很快,厂家的模式必须适应发展。和成水泥厂将要成为规模更为宏大的和成建材开发公司,新的生产基地也已在上个月破土动工。给职工发月薪的模式也一定要跟上企业发展,不能再用老一套办法,费心费力又不安全。”

“知道,我会跟上企业步伐的。”林正祥亦郑重其事地道,“我虽然快到五十,但我一直在参加各种财务培训,我的知识也在更新,是你劝我上培训班,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些你都知道的。” 

近来厂里引进不少金融财会专业的大学生。林正祥心里明白,若不是会计师成芳在厂长那里支撑着,他老林的位置早让年青的大学生顶上去了。

“今日领取工资款,要注意安全。”成芳习惯性地吩咐了一句就走开去。

“我知道。”林正祥亦习惯性的应诺道。想着明天全厂发放薪水,他内心又十分欢悦起来,可惜是最后一次。办银行卡,现代人就要办现代派的事,不是吗?拿着银行卡自动取款,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日夜开放的自动取款机去取现金,真够帅的,可我老林今后就帅不起来啰。

翌日,江西和成水泥厂一条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每个闻知的人无不震惊万分。

今天要发放给每位职工的薪水总计达250万元人民币,放在财务科的保险里,在昨夜被人盗走,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门窗没有破损,财务室内没有外人的足迹,也没有外人留下的指纹,守夜的保安人员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是财务室的人监守自盗?每位知情的职工都非常决断的否定。财务室的会计和出纳都是企业的功勋人物,决不会做出那种事。安排在财务室作助理的两个女大学生,都是初次踏上社会心里很纯的年青人,绝对没有做这种事的胆略和能耐。那么会是值夜保安的人员,他们怎么会知道开启保险箱的密码?

嗯,还是不要瞎猜疑,就看百花洲公安分局的人怎么破案。听说今天上午还没到上班时间,公安分局就派人来查案,领首的正是我们管家婆成芳的丈夫,百花洲公安分局刑警队长凌子坤。

怎么?凌子坤队长说作案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就是线索。从昨天下午3点15分,巨款250万人民币放入财务室的大型保险箱起讫到今日清晨7点30分,林正祥发现存放在保险箱内的巨款不翼而飞。这个时间段内,每个在场的人都有嫌疑。可以肯定的是,巨款是被知情者盗走的。知情的,在场的,连会计师成芳也被划入嫌疑者行列,看这个凌队长如何面对自己的老婆。

闻知这些小道消息的职工们是众说纷纭,不知这些小道消息的职工看到厂门口布告栏新贴出的告示,十分惊异,今日是铁定的发薪日子,为何要延迟到三天后再发放月薪。当然,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知道其中的缘故。

夜晚尚未过10点钟,凌成山的父母偕同一起回到家中。这种情状对这个家庭来讲是极少见的,但他们的儿子一点也不觉得惊诧。凌成山关闭电脑,拿起一本汇集众多初中数学参考题的书籍来到客厅,他的父母是又惊又喜,双双起身拉着儿子问暖嘘寒。

凌子坤和成芳夫妇都知道他们没日没夜地忙于工作,太亏待他们这个儿子。好在这儿子很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每次他们很晚回家,他们的儿子总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功课。每次看到儿子的成绩报告单,当父母的都为儿子自豪。这么聪明的孩子,又这么听话,这对夫妇十分称心,但暗地里也觉有点遗憾。有几次成芳望着儿子,心想买了那么多有助长身材效应的药品,并且鼓动儿子参加多种长身子的康复锻炼,还在阳台上放了一架专门有助增高长结实的机械器具,在假日里也看见儿子很听话地在上面锻炼。怎么两年了,成山这孩子的个子还不见往上蹿。看那些与他同年龄的孩子,挑个最矮的,也比成山高出半个头。到过几家大医院诊所,都给了他们一些希望,这孩子还没有完全发育,到时候还会长高些的。

凌成山最不喜欢看到母亲那种特别关切,但又含有若隐若现的怜惜的眼神。道:“我饿了。”他说着,在沙发上坐下,随后打开电视机,当然把音量调得非常低。

“好的,我马上给你煮碗虾仁墨鱼面。”成芳高兴地站起来朝厨房走去,边走边回头朝丈夫笑笑道,“凌队长想吃什么宵夜?我也给你来一道墨鱼荷包蛋面如何?”

“好的,好的,谢谢夫人。”凌子坤戏谑地笑道,然后坐到儿子身旁。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起来。

“爸,刚才你们在说什么了?”凌成山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妈的厂里发生了啥事?”

“你妈的厂里发生了盗窃案,昨天下午放进保险箱的250万现金,在昨天夜里被人盗走了。”

“有线索吗?”凌成山道,“你们能破案吗?”

“这桩盗窃案,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同时一点线索也没有”。凌子坤伸了个癞腰,又仰天打了个呵欠,然后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这个案子没有什么离奇的地方,没留下痕迹的盗窃者自以为很聪明,其实没有一点痕迹,这就是破案最好的切入口。如果不是你妈直接打电话到我们分局报案,我想让当地派出所出手也能破案。”

“这么说,爸。你很快就能破案?”

“是的,我想用不了多少天。看,你妈把面条做好了,你快吃,吃完就睡觉。”凌子坤站起来,冲着端着面碗过来的成芳,笑道,“老婆,你也可怜可怜你老公,今天太累了。你也帮着把我的那碗面条也端了过来吧。”

“面条已煮好,你自己去厨房端。”成芳说着把手中的面碗放到儿子跟前的茶几上,“阿山,你吃吧。可怜的乖儿子,今晚上又没到外婆家去吃晚饭是不是?”

儿子猛地摇头,甩开母亲抚摸着他头颈的手,不高兴地道,“我不可怜,我会照顾好自己,今后不再去外婆家吃晚饭。”

“好的,那么我与斜对面的那家餐厅联系预定盒饭,让他们每晚将晚餐送上来。”

“不,你不要管。我喜欢到哪里用餐就去哪里用餐。”

“那怎么行,有的餐馆很不卫生的。”成芳道,“斜对面那家餐馆我去过几次,也看了他们的厨房操作,很规范的,所以我让你去那家餐馆用餐。子坤,你说是吧。”

凌子坤从厨房出来,还没有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手中碗里的面条差不多已吃光了。他把碗里的面汤也全都喝下肚里后,才对妻子笑道,“阿山也是个中学生,吃饭问题让他自己解决,你只要把足够的钱放进他的腰包就行。阿芳,对孩子不能管得太多。”

“不,倘若不是我照应着,我的儿子能这么优秀吗?”

“看你说的,你是和成厂的女强人,你有多少精力是放在儿子自己身上的?”

“你呢,整天东奔西跑搞啥破案,有多少时间是陪着儿子的。”

夫妇俩和往常一样,为了谁照顾儿子的事又开始争执起来。

“爸,妈。”儿子眼睛望着电视机,轻轻地说道,“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地吃完这碗面?”

夫妇俩立刻安静下来,互相望望不敢出一声。遂后,你给儿子去端洗脚水,我帮儿子拿过餐巾纸,闷声不响地围着儿子忙碌起来。

突然,儿子端起面碗,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重重地关上。

夫妇俩呆怔了一会,接着又轻声地互相埋怨起来。

逾后数日,凌成山每夜等着父母回来,吃完母亲亲手做的宵夜,听着父母对巨款失踪案的分析讨论,然后回房睡觉。

中国的刑警真是让我失望。这是凌成山坐在电脑台前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这天夜晚,凌成山发现刚回家的父母神情十分沉重。

“这个案子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凌子坤沉思着说道,“阿芳,你确信当天在场和知情的人就是我们已排查过的这几个人,没有漏掉什么人吧。”

“我已回答你多少遍了?就这么六个人,厂长室二人,财务室二人,保安二人。”成芳肯定地说道,“现金放入保险柜后,我和厂长还有支部书记三人为企业转制问题商讨许久,那是在厂长办公室。财务室就在隔壁,有什么动静,我们一定听得很清楚。”

“那么,发薪水的日子是全厂职工众所周知的吧。”

“怎么?你想把全厂五百多号职工也要逐个排查一遍?”

“必要的时候是会这么做的,”凌子坤叹息一声道,“你以为我们干公安的人容易吗?”

儿子把电视机关闭,回首望望老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在父亲脸庞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也叹息了一声道,“爸,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也太笨了。这就是你当刑警队长的能耐?”

“阿山,你以为作案的和破案的就像你在电脑里编玩侦探故事那样神乎其神,那么刺激啊?”凌子坤笑道,“现实社会就像你我坐在电视机前喝茶闲聊,明天你上学,我上班,没有什么特别的。作案的人往往也很平凡,也有着平常心。想过舒服日子,又没有能力赚大钱,于是去偷去抢。”

成芳不以为然地瞪了丈夫一眼,道:“想不到你对那些罪犯也有同情心,怪不得对我们单位的巨款失窃案那么漫不经心。”

“这段日子我们不是正在抓紧排查嘛。通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这些社会关系都得查。”凌子坤道,“说实在的,我往常重点放在缉毒上,偷鸡摸狗的小案查起来没有多大劲。”

“连这小案你们到现在还没有侦破呢。”儿子在旁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跟他母亲道,“妈,那天晚上我去厂里找过你,你没忘记吧。爸,你不要把儿子漏掉了,我也应该是嫌疑人。”

“去,去。你瞎起什么哄?快回房间睡觉去,明天还要上学,可能又会有模拟考试之类的等着你呐。”成芳催促儿子去自己房间,然后回转身对丈夫道,“你把250万巨款失窃案当成小案,太不象话。你知道这几天我为再筹集起这笔资金花了多少心思?全厂职工的月薪发放是不能拖的,失窃第三天,我们就发放月薪了。但老林的脸色像鬼一样难看。本来为职工发钱是他最高兴的事。如今他让大学生去做,自己缩在墙角像死人一样。阿坤,你们刑警队得尽快破案。明天你也去安慰老林,我怕他精神要崩溃。”

“好吧,我去找他谈谈。”凌子坤道,“案子肯定能破,但我需要时间。噢,阿芳,我问你一个问题。失窃的那晚,有没有勤杂工,清洁工之类的人在附近出现过?”

“没有,清扫工一般在下班过后一个小时就会离开厂子的。”成芳道,“你有什么线索?”

“我们的警犬在现场有所察觉。”凌子坤道,然后朝儿子的房间示意性地摆了摆脑袋,“阿山是什么时候离开你们厂的。”

“怎么,你当真连儿子都要怀疑。”

“不是的,这孩子很精灵古怪,又常在电脑里玩侦探游戏。我想,他在那里时可能有所发现。哪怕有一点异样情况,对破案是会有帮助的。”

“嗯,你说的也是,我们的阿山是很聪明的,”成芳回想一下道,“他来找我要家门钥匙,说自己那串钥匙忘了带出,让我跟他一起回家。可是我还有事在厂长室,就把我用的那串钥匙借给了他。那时厂里已过了下班时间,财务室的门也是关着的,阿山拿了钥匙就走了。他可能不会有什么发现。”

凌子坤想了想便起身去睡,吩咐妻子也快点休息。心下想着,明天还是跟儿子谈谈,或许真的从他哪里得到什么启示或线索。这个儿子外表老实,其实精鬼得很。

翌日清晨,凌子坤正要上班,发现儿子早起床已坐在电脑台前。于是敲门进去,问了儿子两个问题:案发当晚去找你妈时在她的单位里有啥异样发现?半筐腥臭的虾壳怎么会夹带的油墨味?

儿子凌成山的回答是:没有发现有任何异状;第二个问题只能是作案者把巨款取出时用虾壳覆盖其上,混淆警犬的嗅觉。

“是的,你说得很对。”凌子坤赞许地拍拍儿子肩头,“不亏是我的儿子。可是,警犬追到靠近南浦路的抚河边,在垃圾箱内发现半筐虾壳,不见巨款踪影。我们可以肯定盗贼在河边洗刷干净装有巨款的塑料袋,然后渡河而去,极有可能藏匿在抚河对岸的几个大酒店里。好了,我走了,你也抓紧去学校。”

凌成山应诺后又坐回到电脑台前,微微摇了摇首,靠着警犬的嗅觉来破案,老爸真的老了,思路跟不上现代侦探的节拍。

“爸,你是否又碰到障碍,案子破不了了?”这天夜晚,凌成山发现回家的父母亲脸色特别难看。

凌子坤摇摇首,疲惫地坐倒沙发上。凌成山给父母各倒上一杯他们喜欢的饮料,然后坐下,关切地望着他的父母亲。

“你的林正祥伯伯死了,是自杀的。”成芳难过地道,遂冲着丈夫发火,“巨款失窃案已过去一个星期,你们刑警队还是没能破案。真没用,老林的死,你们是有责任的。”

儿子呆怔怔的模样,让成芳十分担心,“阿山,你也不要太难过。过几天,我带你去林伯伯灵前祭拜。说来,你的出生还幸亏这老林的帮助。唉……”

凌成山垂着脑袋站了起来,“妈,我现在就去。”

成芳没有回答,父亲凌子坤道:“夜已深,医院里黑灯瞎火的太平间,现在去太寒悚人。明天去吧。”

“我现在就去。”儿子凌成山叫道,怒冲冲地瞪了老爸一眼,转身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怎么冲我发火?”凌子坤惊疑地道。

成芳猛地一跺脚,道:“这么久不能破案,他的林伯伯又为此而送了性命,他当然要责怪你。快,我们快跟上儿子,不能让他一个人进太平间。这孩子,这会儿怎么大胆起来?”

在仁德医院的太平间,凌成山在林正祥的遗体前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紧跟其后的父母都流下了眼泪,成芳忍不住痛哭出声。一来是她儿子那么孝顺、懂事,她感动;二来是老林是那么忠诚朴实,却过早去世,她难过。

天欲放亮,在凌家屋里,凌子坤和成芳夫妇同时被一种怪异现象惊醒,随后惊骇万分,因为他们十分清晰地听到林正祥的说话声。夫妇俩悄悄打开房门轻轻来到客厅,只见他们的儿子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林正祥的声音也正是出自儿子阿山一个人的口中。

“林伯,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解决,你快放手,不要拉着我。”这是儿子凌成山的声音。

“不听我的话,我们俩都会死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是不是啊》”林正祥的声音十分焦急,也十分诚恳,“你要听话,等我把事情讲清楚。你赶快带着我回到仁德医院太平间去,要抓紧时间,我们都能活命。”

成芳发急了,“啊呀,我们的儿子发疯了。”

她正要冲上去,去拉住胡言乱语的儿子,却被丈夫紧紧抓住。“慢来,你不要急。我们看下去,这情状十分怪异,但与失窃案有关。”

显然,凌成山看见了父母。他突然停止了动作,静静地望着他们,脸庞上的汗水依然不停地在流淌。

“爸,妈。你们先不要忙着上班,听我把事情讲清楚……”是儿子凌成山的声音。

可是,儿子的声音突然被林正祥的声音打断,“凌队长,成芳,这都是我在犯糊涂,跟阿山一点关系也没有。凌队长,你听清楚,我请你赶快到城南的汉祥粮食加工厂,就在抚河的对岸,这笔巨款就放在那里。对不起,是我放的,不关阿山的事。成芳,对不起,是我的错。今后我会加倍小心的,我没有死,让阿山到我那里去,我还能活。切记,切记,我还能活---。”

成芳一下抓住儿子,叫道,“老林,你肯定不会死,我知道。但我儿子在哪里,你可不要伤着我的儿子。”

“妈,林伯怎么会害我,你不要瞎说了。”凌成山的声音,“我就是我,在自己的身子里,快放开我。我们先去仁德医院,把林伯求活才好。”

“阿坤,你直接去粮食加工厂取钱。”成芳急急地道,“我和阿山去仁德医院,我们要快。”

凌子坤道,“我们都去仁德医院。藏款的地方肯定很隐密,别人是不可能发现的,救林正祥是头等大事。”

“好吧,我们快走。”成芳急忙道,“老林,我们这就去仁德医院,你可要紧跟着啰,有什么不妥,你就出声。千万要小心。”

凌成山和父母赶到仁德医院,正逢林正祥的家属带着殡仪馆的人前来领取遗体。

“你们都让开,让我的儿子过去,他能救活老林。”成芳发疯般地推掇着挡道的人,高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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