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魅影

作者:子雅    更新时间:2015-07-01 16:22:52

病房魅影

杜黛芝已逾知天命之年,在原单位退休后回到社区每日热衷于各类公益活动。拳操队的晨练活动中有她;帮着社区把居民们捐赠的衣物整理打包也有她;甚至于哪家老人病故,送殡的人群中也会见到她。她忙着,但不喳呼,性格上有些郁闷。谁都知道她家中还有个年逾八十长年卧病在床的老父亲需要她的照顾,她母亲也是七十八高龄老人,嗜好购物,每天都要搭乘专线班车去逛大型超市,照顾老爸的责任就由女儿杜黛芝承担。

这天下午,母亲逛超市回家,杜黛芝吩咐母亲暂时照看床上的老爸,她去社区活动中心帮着布置一下党群联谊会的场地马上就回来。当杜黛芝回到家中,发现她母亲不在家里,邻居告诉她,她母亲又去菜市场买菜了。虽然上午杜黛芝已经烧了一桌菜,厨房的一角还堆着不少的蔬菜,冰箱里鸡鸭海鲜已塞得满满的,母亲还是在近晚时分跑去菜市场购物。

此时,躺在床上的老爸已是屎尿狼藉。杜黛芝忙替父亲清洗,换上清爽的衣裤,垫上干净的成人尿片。她发现老爸很不对劲,面色灰败,浑身无力。突然老爸开始呕吐,一阵阵喷射着呕吐。遂后, 老爸躺在床上气色愈发颓败,杜黛芝急忙拨打120急救电话。

120救护车到达时,老母亲也回到家中,看见老伴似乎不行了,张开嘴便嚎啕起来。杜黛芝忙把老母亲安抚在家里,托邻居帮着照顾,自己随救护车送老父亲上医院急救。

老父亲的住院手续全部办妥已是晚上九点钟,杜黛芝拿着两份病危通知单,心里有点发怵。病危通知单一份是门诊部开出的,一份是住院部开出的。医院初步诊断的病状是心肌梗塞、脑梗塞。医生告诉她,老人家病情十分凶险,随时有可能死亡,身边不能断人。并且吩咐她,老人还有什麽亲人需要见上最后一面的,应尽快作好安排,总之心理上要有最坏的打算。

有这么危险吗?杜黛芝心里有些疑惑。今天早上父亲还吃了一大碗炖蛋,中午又吃完大半碗白米饭和一大碗青菜排骨汤,怎麽说不行就不行了?脑梗塞是老爸的旧疾,老人家长期卧病在床就是脑梗塞和老年性痴呆症引起的。那么心肌梗塞是这次发病的主要原因,听医生的口气,心肌梗塞能拖到现在这时还活着,已是罕见了。

是否是我在替老爸清洗时的撮动,反而让老人家多了些存活的希望?杜黛芝想着,开始打量起老爸住进的这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心脑血管重症病房,医疗仪器设备精密齐全。扬慈医院在上海浦东亦是一家刚从国立转为私营的大型医院。新建的住院大楼和配套的先进医疗设备都显现着院方新的决策群,雄厚财力和奋发向上的精神。杜黛芝老爸入住的重症病房共有四个床位,临门的床位是空着的,其它三张床上都躺着病家。

从临门的床位算起,第一张床空着;杜黛芝老爸躺在第二张床上,83周岁,患心肌梗塞、脑梗塞,一级护理;躺在第三张床上的是一位名叫林从生的教书先生,76周岁,患肌肉萎缩症,局部严重溃烂,二级护理;第四张床位上(也是靠近大窗户)躺着一个身材显得很粗壮的病人,名叫高启忠,今年68周岁,患有间歇性血栓动脉滞塞症,二级护理。

杜黛芝怀疑林从生老人是被感染了炭疽病毒,他的臀部和脚趾溃烂疮口很大很深,已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子架。他似乎没有儿子,妻子白天侍侯丈夫,女儿和女婿们夜间轮流值班,都显得十分孝顺。老先生自己也很硬气,浑身溃烂如此,从没有听到他哼过一声。

第四床的病人高启忠只有一个儿子,听说工作很忙,在医院的几天里杜黛芝就没见过那儿子来探视过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体形娇小,帮丈夫擦身时,翻动丈夫硕大身躯显得很吃力,邻床的家属时常会过去相帮她给病人翻身或挪动身体。

这间重症病房的床位数第四张床位最为优势。它靠着大窗台,可移动的玻璃窗几乎占据整面墙的长度;沿着长长窗台放了一排可存放衣物的矮橱柜,柜台与床相隔的空间可供陪夜的家属搭上临时床歇憩。虽说长长的沿窗矮橱柜是四个病床的病人共同储放物品的地方,但除了第四张床位就近使用外,其它三个床位的病人或家属是不会特意跑到那排矮橱柜去存放日常生活用品。

临窗矮橱柜的台面很干净,也很方便堆放各类物品,如热水瓶、茶杯、水果篮等。所以,第四张病床从来没有空闲过,凡入住此间病房的病人,只要有可能都喜欢占有第四张床位。

最差的床位当然要数紧靠门口的那张床,每当有人进出,总会带出一阵风,弄出一点响声,令这第一张床的病人和家属很不安宁。或被惊醒,或被突来的冷风侵袭。所以,在第一张床位的病人和家属总会与院方交涉,要求更换床位。

杜黛芝陪伴老父亲在重症病房度过三个不眠之夜后,父亲的病情有明显好转。虽然医生告诉她 ,老爸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但老爸呼吸和心率跳动已恢复正常,没有岌岌可危的垂死症状。

杜黛芝稍觉安心,渐渐地她发现第四张病床的病人高启忠在这间病房里是最年轻的,但情绪上也是最为不稳定的。他经常跟娇小的妻子吵闹,争吵的内容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就是要更换床位,要到别的普通病房里去。妻子被纠缠不过就跟医生商量,医生不同意,说病人还需要重点观察和治疗,普通病房没有相应的应急救治设备。妻子和医生都劝高启忠好生歇憩,也都讲明更换病房对他的治疗十分不利。病人只得躺下,神情依然惶惶不稳定。

这日,门旁的第一张病床来了新的病人,名叫沈庭坤,56周岁,浦东本地人。他患有肾腺炎,腰椎也不好,插在床架上的病人情况卡也没有写明属几级护理。后来听他妻子说,这病人原来是住在普通病房,因他腰椎疼痛,时常叫出声,妨碍其他病人休息,所以医生让他搬进这间重症病房,使用正空着的临门第一张病床。并告诫病人勿再叫嚷影响他人休息,否则将请他出院回家。

实际上,这新进来的病人平时言语不多,几天没听见他说过几句话,但他熬不住疼痛,妻子给他清洗翻身时,他会突而杀猪般地叫了起来。这跟第三张病床的病人,疮口溃烂露出白森森骨头也没有哼出声相比,似乎缺少点男子汉的硬气。听医生说,沈庭坤的病情并不严重,迟迟不能治愈的原因就是病人血糖指数过高。倘若能控制住血糖,或者把血糖指数降下去,病情很快会好转,病人也很快就能出院。所以,医方对沈庭坤的治疗主要是输入胰岛素,降低血糖。

新来的病人沈庭坤是上海耀华玻璃厂的货车司机,他的妻子却是地道的浦东乡村妇人。这个乡村妇人很勤快,也很热心。杜黛芝给老爸替换尿垫布的时候,她总是主动过来帮忙。杜黛芝很感激她,没过几天,病房里的全体人员,包括外地来的护理工都很感激她,因为她总是热情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逾后几天,第四床的病人高启忠又焦躁起来,口口声声说要更换病床,甚至自己爬下床挣扎着要出去,其他病床的家属帮着他的妻子把高启忠弄回到病床上去。他妻子打电话请来她丈夫在厂里最要好的同事帮着劝说高启忠,试图让他安静下来,配合接受治疗。但高启忠还是吵着要更换病房,问他为何一定要更换病房,高启忠也讲不出什么原因,只是坚持要更换病房。

“你们要是不让我换房间,我就要从这楼上跳下去。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跳给你们看。”高启忠说着,真的要爬到窗前的那排矮柜上去,被众人死命地拽住。

如此状况接而连三,大家都很焦急。那个同事忙着打电话,要把老高的儿子叫来,可是打了半天,那个当儿子的连个回电也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倔老头就象要发疯了。”高家这个娇小的媳妇哭泣着道,“我该怎么办?这样下去,老头子不死,我也要被他辍弄死了。”

高启忠的小妻子对着医生哭诉,对着丈夫的同事哭诉,也在电话里对着儿子哭诉。病房里的家属们很同情她,知道她陪伴在丈夫跟前日夜没有休息,精神上又被丈夫搅得片刻不得安宁。再这样下去,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真的会垮掉。众人也帮着第四床病人向院方请求,请医院酌情照顾一下这个病人,何况这是病家特别强烈的要求。

逾后几日,高启忠终于如愿以偿,被搬到同一廊道上的一间普通病房里去了。遂后数日,高启忠的妻子回访重症病房,告诉大家,她丈夫在普通病房睡得很安稳,也不吵不闹了,病情有明显好转。

很快地,临门口第一病床沈庭坤的妻子经医生同意,在病房众家属的帮助下,将自己丈夫移住到靠窗的第四张病床上。这个勤快的乡村妇人也在丈夫病床与矮柜之间的空隙处搭起临时小床,她终于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

翌日,临门第一张病床又躺上新的病人。这个病人名叫谢东方,86周岁,患间歇性心绞痛的心脏病和严重支气管炎,二级护理。随后,病房里时而响起这个老人猛烈的咳嗽声。谢东方的老伴也是82周岁的耄耋老人,后来得知,这对老夫妻不是原配,如今也是同居关系。虽说他们共同生活已有五年,但没有办理过婚姻登记。这对老人是在社区老年人拳操队里认识的,俩人都是孤身独居,又都爱好跳健身舞,于是走到了一起,互相照顾,互相关心。

谢老头没有子女,老伙伴则有两个已经成嫁的女儿。谢老头入住病房后,老伙伴伺候了两天,太累了。于是打电话请来两个女儿,希望她们能帮助值几个夜班,谁知两个女儿同时来了,但没有答应帮助照顾谢老头,还责骂母亲是自作自受。说老头有退休金,让他自己请护理工,你母亲这么大年纪,犯不着在这里陪夜。老太婆生气了,让女儿们尽快离去,自己坐在老头身边闷头生气。第二天,谢东方的老伙伴替老头子请了临时护理工,自己也陪伴在旁,与护理工共同照应谢东方老人。

杜黛芝的父亲病情日渐好转,医生说已脱离危险期,但还需要调养。另外,可能在病房有交叉感染,杜圣忠被感染了霉菌。杜黛芝闻后,将老爸身上穿的自家衣服全部换下来清洗消毒,换上医院里的病号衣服。

杜黛芝的父亲患老年痴呆症已有八年,平日里不多说话,偶而说话也是胡言乱语,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连着几天,杜黛芝发现老爸总是向左边侧身脸朝着门口睡,如此睡姿会压住心脏,对他心脏病极为有害。杜黛芝几次搬动老爸身体,让他仰面睡或者右侧身睡。可是,没过半个钟点,老爸又左侧身睡,脸部朝向门口。

杜黛芝再次替老爸纠正睡姿,老人家突然说了一句,“回家去。”

女儿惊诧不已,呆了一下,忙俯身问道:“阿爸,你说啥,你刚才说啥?”

“我们回家去。”她老爸很清楚地又说了一句。

杜黛芝很高兴地笑了,“阿爸,等你病治好了,我们马上回家去。”

接下来,杜黛芝忙着去洗刷碗筷,当然没在意老爸说要回家的话。

回到病房,杜黛芝又忙了一阵,旁边病床上的谢东方老人紧盯着她一会儿,很认真地对她说道,“你老爸说要回家,你为什么不准备让他回家?”

杜黛芝笑道:“我阿爸患有老年性痴呆症,他讲话神志是不清爽的。再说,医生还没有同意让他出院,怎能说走就走。”

“你还是让他回家去养病的好,这时光你老爸的神志还算清楚,看来只是他胆子小些,不象我啥也不会怕的。”谢老头说着,对坐在身旁的老伴道,“你今晚上回家去一趟,把我那把剑拿来。”

“老头子,你又瞎三话四。那把剑是早上做晨操时,锻炼身体用的,你现在住院,把它拿到医院里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了吧?”谢老头有点得意地道,“我那把剑是正宗桃木做的,能避邪气。你去拿来,这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我不去,医生会责怪的。”老伴不高兴地说道。

“有些病是医生也治不好的。”谢老头坚持着说,“你现在就回去取剑。你放心,有医生在时我不会把它拿出来的。”

当晚,杜黛芝发现老爸又把身子转向左侧睡,脸部朝向房门,也就是朝向躺在门旁第一张病床的谢东方老人。杜黛芝站起身,又要帮老爸纠正睡姿。谢老头忙朝她摆摆手,轻声地道,“你不要动他,就让你老爸这么睡。”

谢老头从棉被里取出一把长长的桃木剑,放在身边。杜黛芝知道这把老人晨练时用的木剑是谢东方老伴今天下午特地回家拿来的。她奇怪谢老头为何这么一本正经地把木剑放在床边。

“我有剑在此,什么也不怕,你不用来烦我。”谢老头朝着窗台的方向,望空喃喃地说道。

他老伴拍拍老头子的肩膀,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啥,这几天你回家去睡觉,不用在这里陪伴着。”

“不行。你在这里吊药水,我怎能离开?”他老伴笑道,“你放心,我就在这边躺椅上休息,能撑得住的。”

翌日,病房里在白天尚还安静,只有病人偶而发出的呻吟声。到了夜晚,第四张病床的沈庭坤突然全身抽搐,四肢望空乱蹬乱抓,嘴里“唔唔”的就是讲不出话来,他老婆急忙叫来值夜班的医生。

医生和几个护士忙着按住病人手脚,给病人打针。经过一番抢救,病人沈庭坤终于安静地睡下来,但似乎睡得太沉静了。他老婆和女儿急忙叫唤,病人没有反映,床头上的显示仪表明着病人的血压在下降,心率跳动也在减缓。

“你们快叫他的名字,叫名字的好。”杜黛芝对沈家阿婆道。

沈庭坤的老伴和女儿们开始直呼病人的名讳,不再“老头子”、“阿爸”地乱叫了。躺在第一张病床上的谢东方老人说道,“你们叫什么也没有用,老太婆你把这把桃木剑借给他们,叫他们望老头子身上狠狠地砍上几刀。”

“死老头,你瞎讲啥?快把这把剑藏起来,医生来了。”谢家老伴急忙道。

果然,医生和护士们又推了一堆仪器设备急忙忙地赶进来。打强心针、用电击起搏器,抢救了近半个钟点,病人一点反映也没有,渐渐地,显示仪上心率跳动的波浪线变成了一根缓缓移动的直线。

医生摇了摇头,沈庭坤的老婆和女儿们嚎啕大哭起来。

医生和护士们脸无表情地快速收理起各类仪器设备,然后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在沈庭坤家属的哭喊声中,杜黛芝的父亲把脑袋缩进被窝里,第三床位上的老教师林从生“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然而就闷声不响了。

杜黛芝和其他病床的家属们一起劝慰着亡故病人的家属,只有谢东方老人躺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柄桃木剑,嘴里反反复复就说着一句话,“走了就干净了,走了就干净了。”

谢家老伴急忙过去捂住谢老头的嘴巴,低声道,“老头子,不要再瞎讲,人家会生气的。”

未消两个时辰,沈庭坤的遗体被送往医院里的太平间,他的家属们也跟着出了病房。护士们很快地把第四张病床的床单和被子更换一新,病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老头子,我们要不要换到窗台那边的床位上去?”谢家老伴悄然地跟谢老头说道。

“不去,我才不要过去呢。”谢老头断然道,“有些东西你们看不见,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张床位不好。”

“谢师傅,你刚才看见什么啦?”杜黛芝问道,她看见谢东方老人已把桃木剑收藏进被窝里,神色也不似先前那么紧张兮兮的。她的父亲杜圣忠也把脑袋露出来,很平稳地熟睡着。

谢东方摇摇手笑道:“这事是不能说的。现在好了,走了也就干净了。”

杜黛芝再三追问,谢东方老人只是摇头笑笑,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上午,杜黛芝去帮老爸领取营养早餐,在廊道的餐车旁碰见了原来在第四张床位的病人高启忠那个娇小妻子,这个高家媳妇一见到杜黛芝,忙把她拉到一边悄声地问道:“怎么,后来睡在窗台边的那个姓沈的病人昨夜走了?真的是死了?”

杜黛芝默然点首。高家媳妇望望四周,悄然道:“那张床位很不好,这个沈师傅不要移到那张床铺上去就好了。”

杜黛芝想起眼前这个娇小女人的丈夫高启忠,原来正是躺在沈庭坤突然死亡的那张床上,后来吵闹着要搬出去,搬到普通病房去住。其实,现时在这个医院里能进住重症病房也是不容易的事。“高师傅如今病情还好吧?你们搬出重症病房后,你听他说过什么?”

高启忠的妻子又望望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老头子到了普通病房,脾气不发了,病情也好转了。我问他在重症病房住得好好的,为啥一定吵着要搬出来。他讲那里有邪气,有一个身穿红红长袍的男子整夜坐在窗台的一排矮柜上,不声不响的就低眉垂眼地坐在那里。别人看不见,只有老头子看见。老头子叫我不要讲,我想这种事情是讲不清楚,我也不敢跟你们讲。现在,那张床位上的沈师傅走了,我很后悔,蛮好早点告诉沈家的人,叫他们离开那张床。”

“其实,你当时就是讲了,他们未必就会相信。”杜黛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看你以后也不要跟别人讲起这桩事体。否则,以后啥人还敢住医院。”

看见高家媳妇有点犹豫,杜黛芝笑笑拍了拍她的瘦削肩膀,低声道:“你放心,我们病房新来的病人谢老师傅,他也看见了那个,不过他说那个怪东西已经走了。我想,我们重症病房以后可能不会再出这种怪事。”

杜黛芝回到病房,一缕阳光正从窗台进入房间,在那第四张雪白雪白的病床上划出一道宽宽的金黄色光带。

下午,又有新的病人躺上了第四张病床,那是一个胖胖的老妇人,患有严重的糖尿病。

杜黛芝看见谢东方老人正吃着一盒龟苓膏,往老伴嘴里塞进一口,十分欢愉地笑起来。杜黛芝再也没有看见谢老头的那把桃木剑在病房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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