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娃

作者:子雅    更新时间:2015-07-01 16:20:32

宝 娃

清末明初,清廷小皇帝失权绻缩在皇宫一隅内,袁大总统掌控着纷扰不宁的天下。山外的男人们已剪去拖在脑勺后面的长辫子,山里的男人们还把长辫子盘绕在脑门顶上。

话说河南石龙山南侧住有几户人家,有打猎为生的猎户,也有伐木为业的樵夫。此处山岭极少得见绿色,大多是坚硬的黑褐色的岩石形成峭壁和陡坡。仅有的几棵矮松木散落在岭岩的缝隙间,既是春风送暖,雨沐万物的季节里,也难得听见松针叶儿娑娑的声响儿。倘若不是村后岩壁下有一潭清澈见底的泉眼,日夜涌动出清甜爽口的泉液,这几户人家是不会那么年年代代久居于此地的。

宝娃姓李,已有十三周岁,家住在石龙山东岭尽头的一间用泥坯砖搭建而成的平顶房屋内。家中有一个瞎了双眼的奶奶,祖孙两相依为命,生计全靠宝娃帮村里几户人家捡送柴火来换取一些食物。宝娃这13岁的男孩很能吃苦,每日要跑出10里之外,去树木茂密的山里砍捡柴木。他在出生那日母亲便难产去世;在他6岁那年,父亲又因劳累过重,患上痨病不治而亡。他是靠奶奶帮别人家带孩子,洗缝衣褂获取玉米或小米南瓜汤而喂养长大的。可能是思念儿子和媳妇流泪过多,渐渐地奶奶双目失明,宝娃也长成13岁的颇为俊秀的少年。每当宝娃外出砍柴时,邻居家一个12岁的小姑娘就会主动来他家跟着瞎眼老太太做做针线活,有时还唱上甜甜的小调儿,让老人家解闷。这小姑娘村上的人都唤她娟子,他父亲是猎人张,每天也要跑上10几里路到深山老林寻觅猎物。有时,宝娃就跟着张猎手,然后在茂密的山岭上分头各干各的活儿,回家就很难走到一块。因为山里野猪野样越来越少,猎户们跑上好几里能打上几只野兔这也算很幸运的。前几天,猎户张打上一只硕壮的野猪,村上几户人家都来张家聚餐,而后还都能分到一大块野猪肉,如今这已是几年未遇的好光景啦。娟子的母亲身体很虚弱,在家操持家务,一般不出门,较重的家务活都由女儿娟子包干了。娟子为家里担水的时候,也往往把宝娃家的水缸灌得满满的,

这村里几户人家生活都不富裕,单靠狩猎,樵伐维持生计愈来愈难。有的人家跑上二三里山路找些松软的泥地种上玉米、高粱或南瓜、红番薯等。年景好的还有些收获,遇上暴雨洪水,这些庄稼转瞬间都被冲得干干净净的。好在这几户人家都很慈善,一家有好吃的,几家都能尝到几口;一家有难,众人都会帮忙。日子虽过的很清苦,但总还是乐呵呵的。袅袅炊烟,阵阵笑语,庄上人的生活过得还算安乐宁和。

这年夏季,气候特别炎热。连着十几天的烈热曝晒,没有一丝儿风,特别地闷热。男人也不外出干活,拖着妻子儿女躲到村后岩壁下一处山洞里去纳凉。可惜洞内不宽敞,几户人家一挤,洞内也有些闷热起来。猎手张早早的把妻子安置到山洞里,自己守在妻子身旁,却很少看见女儿娟子。一日见着女儿就拉着发问,娟子笑道:“爸,有你照顾我妈,我又啥好担心的,可宝娃他奶奶年纪大,双眼又瞎了,更需要人照应。”

猎户张也笑了,“我就知道你在宝娃那里。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把宝娃的奶奶也弄到这洞里来住几日,老人家热出病来可怎么好。”

娟子蹙眉摇头道:“宝娃和我都劝过奶奶,可是老奶奶死活不肯离开那屋子。老人家说是宝娃爷爷的爷爷临过世留下的遗训,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们李家要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地此屋内,任何人不得移居他乡,否则李家祖上在阴世间会不得安宁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猎户张也觉得奇怪,“难道宝娃那屋子地处风水宝地?这怎么可能?看看这里,山岩秃秃,地板硬硬,又不能种庄稼,算什么好地方啦。再说,让宝娃奶奶住到洞里来纳凉,又不是移居他乡,又怕什么呢。”

“就是嘛,我和宝娃也这么跟奶奶说,奶奶还是不肯离开屋子,说让宝娃跟随我到洞里来,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屋里住着。”娟子说道,又皱了皱秀眉,“宝娃当然不会丢下奶奶一个人,自己到这洞里来的。”

“那你当然也舍不得丢下宝娃到你父母身边来啦?”

“爸,爸,瞧你说的。”娟子嗔恼地跺了跺脚。猎户张一笑。也不吱声了,拿着烟杆烟袋蹲到一边吸烟去了。娟子依偎到母亲身旁,在母亲耳边说着什么,母女俩笑成了一团。

逾后几日,忽然狂风大作,暴雨连连。倾盆大雨连着下了几天,几户人家房屋坍了下来。人们冒雨把家里的物什都搬进山洞里来。宝娃和他奶奶依然住在那间泥坯房里,迟迟不肯搬进洞里。娟子几乎天天跟在宝娃身边,帮忙给房屋修理补漏,还帮着照应奶奶。

这天,雨下的稍稍缓了一些,猎户张急忙到宝娃家去瞧瞧。待走到那里,宝娃的房屋也已坍毁了,只有北墙沿底一带还留有两块砖的高度没被冲散,但也是泥浆糊糊粘粘的。宝娃和娟子拥着李家老奶奶都躲在大方桌下面避着风雨。猎手张见状,忙俯身拉着老奶奶就往身上背,要带着他们到山洞去。李家老奶奶死劲的挣扎,竟像要拼命一般,猎户张一边抓住老奶奶,一边朝宝娃叫道:“快去找一块砖来让你奶奶抱住,或许这样老人家会安心些。”

宝娃忙应着跑到北墙沿底上寻摸,但没有一块完整的泥坯砖块,只在已糊散的泥砖中间找到一些长条型坚硬的物什。宝娃抓了几块,觉得太脏。在积水里洗洗干净拿了过来,塞到奶奶怀里。老奶奶一下把物什全推散开,叫喊道:“我不要这些,我只要房子。这房子不能丢,我死也要死在这老窝里。”

猎户张正要用强背上老奶奶,蓦然呆怔一下,忙让娟子扶住老奶奶,自己俯身从地方捡起那些老奶奶丢散的条块状物什,那坚硬的条块物什,黄澄澄的,放在嘴里咬咬。猎户张忽然迅速地捡拢那几块条状物什,又叫着让宝娃跟他一同到北墙沿底去翻摸,专门把这些条块状的物什捡出来。忙了好一阵子,竟然捡了近百块的条状物什。猎户张将这些条块状物什统统丢进大水缸里,然后抱起宝娃疯也似地连连转了几个大圈。宝娃也傻笑着,被转得晕乎乎的,不知道张家大叔为何这般高兴,高兴得快要疯了。

娟子在旁,一边扶着奶奶,一边高声叫道:“爸,爸,你是怎么啦?那是些什么东西,让你这般疯癫。”

猎手张从水缸里拿出一根条块状物什,让宝娃和娟子看着,兴奋地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俩娃子都相互望望,又摇了摇头。

“这是金子,全都是金子,很贵重的。宝娃,你发财了,你发财了。怪不得你奶奶死活不肯离开这破屋子,原来泥坯砖内藏着宝物。你们李家真的是大发啦。”

李家老奶奶听了,跪在泥地里,双手合什,连连念叨:“祖上保佑,祖上保佑。李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李家杨氏在此磕头叩谢了。”

老奶奶自己磕了三个头,又要拉这宝娃磕头,但宝娃和娟子听说墙角下挖出来的是很贵重的金子,他们俩又沿着北墙底再仔仔细细寻捡了一番,然后又到东西南三边墙根去翻找,东西南三边墙泥以化为平地,没有金子。但在北墙的泥浆里又摸着几块金条,他们高兴地丢进水缸里,在水缸里捣弄了一番,把百来根金条都洗干净,用一只竹篮存放着,猎手张在雨淋湿的床上找出块红肚兜,是宝娃幼时用过的,盖在竹篮上,暂时遮住金子充满贵气的光泽。

遂后,据李家奶奶回忆,宝娃的爷爷的爷爷是闯王李自成麾下一员李姓的大将,后被冤屈处死。其后代避祸躲进石龙山区,居住至今。宝娃便是那李姓将军的后代子孙。

逾后几年,猎户张依照宝娃和他奶奶的意愿,用这批金子让全村的人家都过上好日子。他们在河南襄城西南郊外的三里坡建筑起一片精美的房屋庭院,整个庄园命名为宝丰园。庄主李宝娃与张小娟也在进新屋那日同时举办盛大婚礼,全庄不到百号人真的都过上了好日子。迄今,宝丰园的建筑群依然透溢着古典精舍的艺术光彩,供日夜不绝的游人前来观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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