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风雨花失容暮色不关情(6)

作者:张金良    更新时间:2015-03-31 15:35:42

大不该的是,那个极其灵验的手段锁住又使了好多次。马改转也确实有点儿愚钝,过了好久之后才终于明白,明白之后,就拿起那根半截红半截蓝的裤腰带把锁住双手一绑,正襟危坐地开始问东又问西。可惜的是,她又把锁住身上拧了无数个大黑坨,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改转最后说,俺寻思这《红灯记》跟《白罗衫》一样都是编出来的戏,不想世界上还真能有李玉和!她说完就大喊大叫着泪水滂沱,锁住急忙拿手捂改转的嘴,心里一边自己埋怨:老天爷!俺咋也不想想那正是个啥时候儿,咋想起来喊叫那一声儿!哎呦呦!做梦儿的时候儿叫上两声“五爱”,她改转钻不到俺梦儿里头,叫不出声音她准听不见,在那个时候儿,哎呦呦!那也能叫?哎呦呦!这不叫又不行,也真是,红取灯(火柴)头儿往那个黑取灯片儿上一划拉,才能整出来那么一团火!谁知道!俺这个红取灯头儿往五爱那个黑取灯片儿上不用划拉也能有效果!谁知道!谁知道!喊叫两声“黑取灯片儿”,它照样能失火!

大坡地迎来纷纷扬扬的第一场大雪后,马改转就不抠也不拧了,锁住扛在肩膀头子上的牙印子又大又圆,一个挨着一个,有的发青有的发红。她不知道是因为五爱到了农场之后,锁住的病才不治自愈的。

五爱到了农场后,锁住心里头的那轮皎洁的月就一天天地变得模糊一片了。五爱没有当成三队的皇后,却做了农场的主妇。她每天在家里吃了早饭,磨蹭一阵子后就晃晃悠悠地往农场走,到了农场就开始准备着中午的饭,做好饭几个人一吃一喝,吃完之后就刷碗洗锅,收拾完了之后就坐下来闲说。人多时就给赵起升丢几个媚眼,人少的时候两个人究竟干了些什么谁也没有见。许多时候都是说一些和被窝儿里的男女有联系的话,叽叽喳喳的喊叫,像两只急于配对儿的鸟在一唱一和。

农场的饭能敞开吃,又有些油水,五爱除了做饭又没有其他的活儿,没过几日就更加鲜亮,秋水一般的顾盼流波,桃花儿一样的粉腮飘霞。

后来,红鬃骡拉的胶皮轱辘带轴承的小马车,就一天一趟在农场和大坡地间来回穿梭,小马车往五爱家门口一停,红鬃骡不耐烦地在地上咚咚地开始刨以后,五爱才慢条斯理地从家中荡出来,从鼻子里哼哼两声后,黑眼球儿拖着白眼珠儿翻上几翻,再不明就里地瞥上屁三一眼,然后往门口半截墙的茅房里一蹲,“啊哼?——啊哼!——嗯?——嗯!”上一阵。

五爱每次蹲到半截墙的茅房里,总要这样吭吭咔咔一阵子,直到从茅房里出来才告结束,似乎排泄的时候,嗓子里总会忽然生出一口永咳不出来的痰,而且吭咔的声音也别有风味儿。“啊哼”是一个轻轻的上挑音之后又一个急转下,前一个“嗯?”稍用力且音调高昂,远远地传出去好像在问谁什么话,后一个“嗯!”用力猛、音调儿低、音域宽,苍劲的厚重里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凛然,有点儿像现代汉语的去声。

有学问的人都知道,其实那或许是太行山区尚未湮没的古汉语的入声。半截墙的外边如果有或远或近的脚步声响,半截墙里边吭咔的声音,也会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而变得越来越大,高挑和转弯的那几个语音也会省略,“啊哼!——嗯!”“啊哼!——嗯!”每一个音符都急急切切又颇具威力。完毕之后她往起一站,再把手伸进裤腰里掏上一阵,四下看看再拍拍屁股,给屁三、白锁住那样的人,留下许多下半截儿的想象后,抿着嘴儿从鼻子里娇娇气气地再咳嗽两声,抻抻衣裳的前襟和后摆,啪啪啪啪地跺上几跺脚,再妖妖俏俏地一跷腿坐上小马车,秋水一般的顾盼流波就撒下一路,像个幸福无比的小娇娘不胜欣喜地去找情郎。

白锁住每次碰到都咬牙切齿:“骚狐狸,能耐个啥!还不就是一个破茅窖儿!不就是捂住脸掰开屁股接了赵起升一泡屎尿?人家小玉专门儿请了几遭都还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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