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海智擒白尾狼

作者:蔡振兴    更新时间:2013-08-06 10:08:56

宁夏狼窝坡下有一个哨卡,班长牛大海领着七个战士驻扎在坡下的一排石头房子里。一天,战士小刘值勤未回,牛大海带两个战士寻到胡杨密布的狼窝谷,但见小刘躺在谷道上,满身鲜血,大腿上被撕去一大片一大片的肉。一个回族猎人凑过来仔细瞧了一阵子,然后指指小刘那露出的半截喉管,气愤地一跺脚说:“又是那只白尾狼作的孽,这位同志肯定是被白尾狼咬死的,他已经是丧命于白尾狼手下的第四人了。”据那回族猎人说,白尾狼是狼窝坡一带的狼精,它练成一种出没无声的本事,见到独行者,它会从胡杨丛里悄悄走出来,毫无声息地跟在你后面,慢慢靠近,然后支起身子,将两只前爪搭在你的双肩上,只要你回过头来想看个究竟,它一口就咬断你的喉管,然后撕食你的肉,一直到它吃饱为止。

牛大海和战士们悲愤异常,将小刘埋葬在狼窝坡下,还立了石碑,然后鸣枪致哀。牛大海暗暗发誓:一定要消灭白尾狼,为小刘报仇。

整整三天,牛大海坐立不定,他在思考消灭白尾狼的办法。第四天,牛大海从哨卡仓库里找到50年代留存下来的牛皮马鞍,揭去那厚厚的牛皮,裹住了自己的腰臀部,独自一人,向狼窝谷走去。

狼窝谷其实没有路,因为山水长年冲刷,就形成一条沟槽,成为一条长长的谷道,两边坡面上草木丛生,各类野兽在其中出没躲藏。牛大海走在滚满乱石的谷道上,他没有一点儿恐惧,倒希望“鬼”快些出来。白尾狼从来不正面攻击人,回族猎人肯定地告诉过他。而白尾狼吃人是以咬断喉管作为其常规手段,所以他一直慢慢向前走,而且义无反顾,决不回头。

风在呜呜地吹,胡杨林在哗哗地响,要听清背后的脚步声是不可能的。牛大海现在注意的是两只肩膀,因为狼爪子总是会轻轻地几乎是“友好”地搭上人的肩膀,四个亡命者所以狼口丧生,关键是受到惊吓后回头张望,这给了白尾狼咬断喉管的机会。

牛大海没有回头张望,也不停步,在狼窝坡谷道里走了三里地,忽然,他猛然觉得两肩一沉,发现两只毛茸茸的狼爪子,那从茸毛中伸出的足有半支钢笔长的爪子如铁钩般尖锐。牛大海心里“咚咚”地跳,这是临战前的激动,他知道,此时如果回过头去,连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也会倒下。牛大海没有回头,不去抓住狼掌,也没有停步,而是继续向前走。不过,他边慢慢地向前走,边慢慢地屈腿走矮步,这白尾狼可真是狼精啊,它的后腿竟如此有力,如此配合协调,亦步亦趋地随着牛大海的步伐走。牛大海的步子渐渐放慢。他走矮步的目的是使身子渐渐缩短,让搭在肩上的两只狼爪子也渐渐地伸过他的肩。此刻,他闻到了狼嘴里喷出的一股股腥臭味。白尾狼有猎食的精明,激烈的生存竞争使它获得野兽的智慧,但是它毕竟没有人类思维的光明,也不具备人类多层次、多元化的谋略,它不懂这个矮步走的人在搞什么诡计,它只希望这个人快些回过头来。

牛大海在积聚力气,他盯着两只已经垂到上衣口袋的狼爪子,突然一蹲,鼓足全力,“刷”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像铁钳一般地抓住两条狼腿。白尾狼还没有反应过来,牛大海已挺起腰,将狼的两条前腿使劲往下拉,再用后脑勺使劲顶住狼的喉部,撒开大步往回走。

白尾狼明白中了人的计谋。现在,它关于撕断人的喉管、咬食人肉的欲望早已消失,求生的本能迫使它拼死抵抗。首先,必须发挥那咬得断羊腿的狼牙的威力,但是不可能了,它的咽喉被牛大海的脑袋紧紧顶住,既啃不着牛大海的脑袋,也啃不到他的脖子,更啃不到他的耳朵。但白尾狼毕竟是狼,而不是“咩咩”叫的羊,它决不肯束手就擒,于是勾起后腿,伸出那铁钩似的利爪,拼命撕蹬牛大海的臀部。牛大海早料到白尾狼这一手——而且是肯定能致人死命的一手,所以他选中了这块厚牛皮用铁链拴在腰际,用来保护腰部和臀部。白尾狼弓腰勾腿,拼命蹬踏,但不得要领,狼爪子搭在牛皮上往下撕蹬,总是滑落下来。

牛大海背着这只八十多斤重的白尾狼,只管往营房走。白尾狼的拼命挣扎,既消耗着它自身的体力,也消耗着牛大海的体力。牛大海的两只铁掌紧紧地握着狼腿,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万一狼腿脱手,就完啦!他背着狼走了三里,觉得腿上好像有蚯蚓在往下爬。这是他背上的大汗在往下流。

白尾狼每挣扎蹬腿三分钟,就老实地垂下双脚,它也会累的。等积聚了一点儿力气,又是一番老动作,然后只得垂下双腿,任牛大海背着向前走。狼显然消耗去大半精力了,牛大海在铺满石子的谷道上也觉得头重脚轻磕磕绊绊的。狼只有生存本能,而人是智慧的动物。牛大海走得摇摇晃晃,双腿发软,就在一块巨石下停住,背靠巨石,紧紧地顶住白尾狼。白尾狼口吐白沫,泡湿了牛大海的头顶,怪痒痒的。

白尾狼喘息着、呻吟着,头部做小幅度摆动,也许它自知这种动作毫无意义,只是一种逃生本能的反应。

五大三粗的牛大海快累垮了,也喘息着、呻吟着。等缓过神来,他对背后的白尾狼说:“白尾狼啊,我现在只要向石头上猛砸三下,保管你断气。不过,砸死了弄你回去就没味儿。这样吧,你耐心点儿,我刻苦点儿,咱们到狼窝坡哨卡再作理会。”

白尾狼自然不理解牛大海的幽默,但是却出现了一个令牛大海心寒的动作——白尾狼在无法使用狼牙的情况下,偶发灵机,动用了它最后可用的武器:伸出那长满钢锉般肉刺的狼舌头,舔牛大海的头发,头发沙沙地响,头发也一撮撮地掉。

“白尾狼这样舔下去会舔穿我的脑瓜子的。”牛大海心里一急,马上冲出狼窝坡谷道,拼出最后的力气,向狼窝坡哨卡跑去。

狼窝坡哨卡的石头营房出现在牛大海的视野里,又一阵跑,看见他领导的哨卡战士迎了出来。再向前跑,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

牛大海醒来时耳朵嗡嗡响,只听副班长说:“不要硬掰,会弄断手指的,快去拿热毛巾来。”他渐渐地睁开了眼睛,见战士们围着他,眼里都噙着泪花,副班长手里拿着一只洗脸盆,显然他是被冷水喷醒的。他斜躺在地上,白尾狼也躺着,它扭不动身子了,看来也累坏了,不过狼嘴巴被战士们用鞋带捆住了。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手仍紧紧地握着白尾狼的两只前腿,竟如铁箍一样,将狼腿紧紧箍住,像焊接在一起,怎么也松不开手。他明白,由于长时间抵死紧握,随意神经出了毛病,脑袋无法指挥自己松开手了。战士们用热毛巾焐他的手,慢慢地掰开了他那一个一个僵硬的手指。白尾狼被铁链子捆牢拴住,躺在那里,没有挣扎和站起来的意思,它精疲力竭了。

牛大海被战士们扶进屋里,喝了几杯热茶,渐渐缓过神来。副班长将解下的那张牛皮给大家看,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狼爪子痕,说:“咱牛班长如果不发明这项‘专利’,屁股蛋子早被狼爪扒平了。”牛大海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摸摸被狼舌头舔光头发的头顶心,说:“如果白尾狼一开始就用舌头舔我的头发,也许它成了胜利者。”

第二天,狼窝坡哨卡为小刘举行了隆重的祭奠仪式,在小刘墓前枪决了白尾狼。每人打一枪,白尾狼身上每一个枪眼都寄托了战士们对战友的哀思。最后,将白尾狼吊在小刘遇难地方的一棵最高的胡杨树上,向野狼们展示边防战士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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