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原始森林,真是谜一样的地方。有枝叶如盖的红松,尖耸的云杉,闪银光的白桦……钻进去,看不见天日,总是黑黝黝的,阴冷潮湿,黄昏和黎明都分不清,只有一点太阳的斑点在闪光。在开阔地带就不一样,山冈上有开小白花的小叶蔷薇,开紫红花的满山红,开黄花的金针菜,伞形的当归,圆形的野百合……岩底的溪水哗哗奔流,阳光辉映下的树干、翠绿的树叶、闪光的针叶,交织成一幅五彩缤纷的画。
溪边站着一个白衣姑娘,苗条的身材,乌黑的长辫垂到胸前,明亮的大眼睛像清澈的溪水,她站在那儿和整幅图画是那样和谐,成了这幅画中不可缺少的画中人。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是谁?白衣姑娘显然是被马蹄声惊动了,正抬头四处张望。
突然,马蹄声停了,两匹马站在溪边。一匹雪白雪白,像一团雪;一匹火红火红,像一团火,使美丽的画面更加绚丽。从马上跳下来两个骑手,啊,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他们的脸型和打扮,看得出他们是鄂伦春人。他们把马系好,走到姑娘面前,恭恭敬敬地问:“您是森林女神吗?”
白衣姑娘先是一愣,马上又神秘地一笑,问:“你们找森林女神有什么事吗?”
男孩认真地说:“我们,我们想借支笛子,把那些坏老鼠吹跑。”
女孩机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说:“女神姑姑,老鼠可坏啦,它们一群群出来偷麦子,在地里打洞造仓库哩!”
“喔唷,真厉害,老鼠还造仓库。”白衣姑娘很感兴趣地说。
他们就这样亲切地谈起来,白衣姑娘很快弄清了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来历:原来这骑马来的兄妹俩,哥哥叫孟吉善,十一岁,妹妹叫孟依妮,九岁。家住在金玛河边的七星岗,那里种了一片小麦、大豆,年年大丰收,可总要给老鼠偷去很多很多。去年,兄妹俩跟爷爷找到了一个老鼠洞,嚯,在这个洞里挖出了好几麻袋小麦哩,气得兄妹俩直跺脚。谁知今年老鼠越来越猖狂:到马棚里咬小马驹的鼻子;又到鸡窝咬死了刚孵出来的小鸡;跑到商店,把什么都咬得乱七八糟;跑到人家里,把帽子、衣服咬碎;晚上还大声吵闹、打架,闹得人睡不好觉;更可恶的是,咬坏了电线电缆,咬坏了很多小树苗……
昨晚,依妮的书包被咬了两个洞,气得她哭了一场。她一边补书包,一边生气。爷爷刚进门,吉善拿过爷爷的猎枪,嘴里说:“哒哒哒,把老鼠统统打死。”爷爷摇摇头说:“用子弹打老鼠那不合算。”依妮过来拉着爷爷:“爷爷,老鼠这么坏,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消灭它?”
爷爷沉思了一会儿说:“要能借到那支仙笛就好了。”
“什么仙笛?”兄妹俩一齐问。爷爷笑笑说:“那是过去的事儿了!”可吉善和依妮却缠住爷爷不放,非要他讲仙笛的故事,爷爷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坐下来绘声绘色地讲开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住在森林里,靠森林女神的保护。森林女神是个心地善良、娴静美丽的姑娘,森林里的野兽都归她管。有一年,老鼠也像现在这样闹灾,小树苗一片片地被咬死,小孩子睡在桦皮摇篮里,也会被咬掉手指头。人们对老鼠恨得不得了,可就是无计可施。后来有人提议去求森林女神,并派出了勇士毛考代汗。勇士射箭百发百中,一箭能射下三只大雁,狗熊、野猪、狍子、犴,听见他的脚步声会吓得浑身颤抖。毛考代汗在深山密林里找呀找呀,饿了就找野果野兽充饥,渴了就找山泉饮。找了八八六十四天,他已经筋疲力尽了。终于在小溪边,看见一位身穿雪白衣裙的美丽的森林女神,她正在溪水里梳洗长长的柔软的黑发。毛考代汗连忙上去祈求女神帮助。
女神给他一支仙笛,嘱咐他说:“你把这支笛子吹响,老鼠就会钻进河里。但是要注意,一次不能吹得太久。”
毛考代汗拿着笛子回来了,吹奏起来,音乐动听极了,他吹着吹着,老鼠从地洞里、树丛里跑出来,成群结队往河里跳。人们高兴极了,又唱又跳,狂欢了一夜。毛考代汗也高兴得忘了女神的嘱咐,吹奏了一夜。第二天,魔王知道了,就来抢走了仙笛。听说后来又被森林女神收回去了。
兄妹俩被爷爷的故事迷住了,偷偷地商量着去找森林女神。吉善说:“暑假里,我们要为大家做件好事,能找到森林女神,借支仙笛,把老鼠赶跑,那多好呀!”妹妹胆怯地说:“好是好,可森林女神在哪儿啊?要是找不到,碰上魔王怎么办?”
“你不是要锻炼胆量吗?这是好机会。”吉善激励妹妹。依妮点点头。
第二天清早,爷爷刚走,他们就带上干粮,进大森林了。
白衣姑娘听了兄妹俩的叙述,很高兴,爽朗地说:“毛考代汗是鄂伦春的勇士,你们是鄂伦春的小勇士。好吧!仙笛应该借给你们!”
依妮听女神说自己是小勇士,又答应借仙笛,乐得蹦呀唱呀,吉善心里还有点不相信:“你真有仙笛吗?”
白衣姑娘打开一只小箱子,里边有长长短短、各种形状的笛子,她拿出一支。吉善和依妮瞪大眼睛盯着笛子看,好像这笛子会飞走一样。笛子不是竹子做的,是一根金属管,上面也有一个个洞眼,在太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银光。姑娘一面把笛子递给吉善,一面说:“这支笛子不用吹,只要按一下这上面的按钮,它就会唱歌。”
吉善双手接过笛子,依妮完全沉醉在欢乐中,伸手就要去按按钮:“哥,让我试试!”吉善连忙挡住了她。他看到笛子上有三个按钮,红黄蓝三色,他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白衣姑娘,问:“姑姑,这三个按钮为什么是三种颜色?”
姑娘笑着夸奖他:“你观察得挺仔细。这三种颜色的按钮分别有三个用处:红色是赶狼的,黄色是赶熊的,蓝色才是引老鼠的。”
依妮涨红了脸,怪自己太性急,差点按错了。
白衣姑娘认真地说:“我把这支笛子借给你们,你们回去把老鼠引到这里来。一路上可要注意,不要随便按另外两个按钮,能做到吗?”吉善和依妮向姑娘行了个少先队队礼,说:“保证做到!”
白衣姑娘高兴地说:“好,天色不早了,回家吧!明天这个时候我等你们。”
依妮这才发现已到黄昏,森林里显得寂静了,远处一只布谷鸟在咕咕地叫着,空气中充满蒸人的暑气,却没有一只蚊子。她感到诧异,平时在林子里,到这个时候,蚊子成群结队,嗡嗡乱叫着咬人……她轻轻对吉善说:“哥,这里真好,没有蚊子。”吉善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现象,点点头说:“真奇怪!”
白衣姑娘听见兄妹俩的对话,莞尔一笑,向东一指说:“看,蚊子都上那儿去了!”
兄妹俩朝白衣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啊,他们惊奇得张着嘴巴。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个高高的木架子,木架顶上装着一台奇怪的机器,像个巨大的汽笛。奇怪的是,那一群群蚊子在飞旋,像一根会跳舞的活柱子,渐渐地向那个木架移动,移到那儿,像溶化到空气中去似的消失了。接着又有一群蚊子像一团灰色的云,飘呀飘,一飘近木架,就像中了魔法似的,一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依妮拉住白衣姑娘的手说:“女神姑姑,是您施的魔法吧!”白衣姑娘哈哈大笑说:“明天你们把事情办成了,我把秘密告诉你们,快回去吧!”
吉善和依妮告别白衣姑娘,上马飞奔出林子。
一路上,依妮问吉善:“哥,我们是在做梦吗?”吉善回答:“不是。”
“那么我们是真的找到森林女神,真的借到仙笛了?”
吉善沉思一下说:“我们借到的仙笛和爷爷说的不一样。”依妮却说:“可那个女神姑姑的模样和爷爷说的一样啊!”
这时传来一阵阵小鹿的哀鸣,吉善、依妮勒住马一看,一只小鹿边走边号。他奔过来对着依妮说:“好心的姐姐,救救我们吧!两只恶狼追赶我们一家,爸爸妈妈护着弟弟妹妹在后面呢。”
依妮顺着小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只恶狼紧紧追赶着两大两小四只鹿,眼看就快追上了,依妮急得心扑扑乱跳,慌忙喊:“哥,怎么办?”
吉善毫不犹豫地说:“我来试试仙笛。”他掏出笛子,按了一下红色按钮,笛子发出一阵阵乐曲。说来也怪,那两只恶狼听见笛声,像着了魔一样浑身颤抖,转身就逃。梅花鹿一家得救了,小鹿对吉善和依妮谢了又谢,依妮又惊又喜,不知说什么好。吉善忙对小鹿说:“别谢我们,这是森林女神的仙笛,你快找爸爸妈妈去吧!”小鹿快活地蹦跳着走了。
吉善非常得意地说:“妹妹,这真是支仙笛,我开始还不大相信它真有这么大魔力。”
依妮从慌乱中冷静下来,悄悄回答:“仙笛真好,可是女神姑姑关照我们不要随便按另外两个按钮。”吉善也感到为难了。他们正要出森林,偏巧又遇到狗熊正在扑向两只小狍子。吉善问:“妹妹,要不要救……”依妮不顾一切地喊:“快救,哥哥快救它们!”
吉善拿出笛子按了一下黄色按钮,笛子吹奏出另一种音乐,刚才还张牙舞爪十分凶恶的狗熊,就像遭到雷击一样,耷拉着脑袋,像喝醉酒一样,晃晃悠悠走开了。小狍子遇救以后,欢快地跑了。
兄妹俩得意忘形,策马飞奔回家。只见桌上留了张纸条,爷爷有事外出三天,叫他们自己做饭吃。吉善、依妮刚才太兴奋,忘记了疲劳和饥饿,吉善让妹妹休息,自己去做菜、蒸馒头。依妮没有坐下休息,却往外奔去,她是到马棚给小马一团雪和一团火喂草……
兄妹俩边吃饭边谈着仙笛的事儿,晚上都做了个好梦。第二天一早,吉善叫醒妹妹,两人带上干粮,喂饱了马,来到田野里。依妮对哥哥要求说:“哥,这回让我按一次。”吉善把笛子递给依妮,依妮按了一下蓝色按钮。真的,音乐响起,奇迹出现了:老鼠从地洞里、树洞里、草丛里钻出来了,老鼠爷爷、老鼠奶奶、大老鼠、小老鼠、胖老鼠、小小老鼠,一群一群跟着抑扬顿挫的乐曲声奔来了,都像中了魔一样,争先恐后地奔跑。吉善和依妮看着这些发疯的老鼠,乐得哈哈大笑,一团雪和一团火也像懂事一样,又蹦又跳地奔跑着,大概他们也感到这些老鼠十分可笑吧!
吉善和依妮顺着昨天的路到了林中空地,后面已经跟了一大群老鼠,依妮回头一看,哎呀,黑压压一大片,这么多老鼠数也数不清,不知是几千只还是几万只……吉善和依妮欢快地跳下马,只见白衣姑娘脸上闪着异样的光彩,笑眯眯地迎上来了。她从吉善那儿接过笛子说:“来,跟我来!”白衣姑娘拉着依妮的手,吉善跟着。他们转过一丛灌木林,就看见一幢房子。当他们走到这幢大房子门口,白衣姑娘把老鼠统统赶进房子里。吉善觉得奇怪,抬头看见房子大门上写着五个大字“老鼠发电站”。吉善自作聪明地问:“姑姑,是把老鼠都电死吗?”
白衣姑娘平静地回答:“不,是让它们干活。”
依妮吃了一惊:“老鼠也会干活!”
白衣姑娘说:“你看这上面不是写着吗?让它们发电啊!”
兄妹俩茫然了,老鼠还会发电,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依妮想,这大概又是女神施的魔力,老鼠工作一定十分有趣,就缠着要去看看。
白衣姑娘说:“你们把事情办得很好,我本来就答应把秘密告诉你们。好,先去看看老鼠发电。”吉善却拉住白衣姑娘说:“姑姑,我昨天按了另外两个按钮。”白衣姑娘怔了一下问:“喔,说给我听听!”依妮连忙抢着一口气说了昨天的事,说完还加了一句:“姑姑,是我让哥哥按的,您怪我吧!”白衣姑娘这才轻松地笑了:“你们做得对!”
他们跟白衣姑娘到了一间很大的大厅,看见那里有很多很多半径十几厘米的动轮,一只老鼠转动着一个动轮。白衣姑娘说:“每只老鼠这样转动,可以产生0.03瓦的电能,几千只一起转动就可以送出强大的电流。”
依妮看这些老鼠推着动轮,转个不停,越看越有趣,不禁哈哈大笑:“姑姑,是您施了魔法?”
白衣姑娘一听,笑得前仰后合:“我哪来的魔法。这是我们研究了老鼠的特点:它们吃饱以后,要不停地运动帮助消化,就是利用这点让它们转动发电器发电,不好吗?”
“太好了,太好了!”吉善和依妮乐得直喊。突然,吉善用疑惑的口气问:“姑姑,您不是女神,您是……”
“我吗!我是科学宫的科研人员,叫金凤。”白衣姑娘笑着回答,“这笛子,我们利用了超声波,知道超声波吗?”
依妮摇摇头,吉善说:“我知道,那是每秒钟振动2万次以上的声波,人的耳朵听不见。那为什么笛子有音乐呢?”
金凤姑姑说:“对,你真聪明。你听到的乐曲声是一般的电流。红的和黄的按钮发出的超声波,能直接对狼和狗熊的知觉神经产生强烈冲击,使它们失去常态,不敢走近,自动逃走。蓝色的按钮发出的超声波与笛音相同,这种超声波发出的音,会吸引并招来老鼠。”
依妮忽闪着明亮的眼睛,问:“姑姑,我们昨天看见的木架捉蚊子,也是超声波吧?”
“对了,小依妮真机灵!”金凤姑姑兴奋地说,“木架顶上一个巨大的汽笛一样的机器,就是发射超声波的。”
她还告诉兄妹俩,科学宫还有好多实验,像微波发射塔,在地下仓库放上诱虫器,把那些长翅膀的害虫像蝗虫、金龟子等,招引到地洞里关起来,让它们变成肥料运到田里……一桩桩有趣的科学实验,像磁力吸铁那样吸引着吉善和依妮。他们看着金凤姑姑绽开鲜花一样的笑脸,欢跳着说:“姑姑,您是真正的森林女神,我们长大后也要学管住野兽和害虫的本领。”
从此,森林女神的故事在金玛河边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