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们父女俩去机场的那个初夏的傍晚,天空一直斜飘着丝丝细雨,沁作一路水酒为他们饯行!女儿shelly乖巧地偎在我的怀中,出奇的安静!山一路默默的握着我的手,缘分控制在命运的手里,未来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我以一份淡淡看惜别的眼,纵然心潮翻涌,又怎向述说?既然一切已成定局,就不要让“如果”之类的话羁绊他前行的脚步!
生存是人的第一需要。某些时刻它制约了我正常的情感流溢!我无法思想,没有退路!我必须坚强!
那天的我,是自己小心细致规划好的一些造型,想临别给他一个很深的印象。黑色有中国式的庄重透明,可以让人透气,只是心里窒息。
黑色蕾丝花边短袖、黑色长裤、黑袜黑皮鞋、黑眼睛只有头发特意做成深深的咖啡色。一切沉重得像是去参加葬礼。其实,我这心情和葬礼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我送的活人而已,而且是我生命中最亲最重要的人。情感的雨季阴郁了多少分分离离……
为了这一次山和shelly能顺利移民澳洲,我们精心策划安排了整整一年之久,耗尽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和精力!此刻,我的心里总算落下一块石头,也许在某些方面减轻了负荷,而心情丝毫不曾真正的轻松!
穿越空旷的候机大厅,我以湿漉漉的凝望定格他们远去的背影!红色运动服洋溢着活泼可爱的shelly今年才八岁,可爱得像百合花瓣晶莹剔透的小天使,幼小单薄的肩膀却要负起生命的沉重;紫色的行囊背负着所有的希望与憧憬!“孩子,再沉也要挺起胸膛!”耳畔响起妈妈临别的叮咛:“孩子!不哭!离开妈妈是为了更好地成长!远方美丽的澳洲草原是你美好童年的自由王国!”小手缓缓挥动,嘴角牵强地动了一下,声音已经失效,一个刻意的笑容僵持半空却深深地烙在母亲的心底,挥之不去!刹那间,心底的疼痛纠结成酸楚无限的骄傲!我的小天使长大了。失亲和转折使孩子快速成长!我深深祈愿他们要去的远方都是晴空万里!
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腾空而起,是长鹰吻别地平线,宣告了一种命运的开始。我站在地球的这一端,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与守候,我释然而艰难地说了声:“再见!”他们把那个陌生国度的记忆刻在我的空间里了。
宿命的钟声划破夜色,时针指向21:00时,我随唯一来送行的雷走出候机大厅。空中斜织的沥沥细雨丝毫未减,似乎在为我们的离别啜泣!冥冥中在昭示着什么?我不愿去想!也不敢想!我的泪合着雨水,滴落在手心里,跌碎成钻石,晶莹而坚硬!我的心已被抽成真空,随他们远去……
我只坚守自己的信仰,坚守对他们深深的爱,坚守那属于黑色缎面的希望。后来,我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总喜欢穿那套黑色衣服。我不停的追逐那黑色的畅想,就像是蒙上眼睛寻找来时的路。
思念成远古的奇葩,遥远的不仅仅是国度,而是大文化背景下陌生的疼痛!千里迢迢的路途,漂洋过海,依旧有沉重的现实要去面对和承受。遥远得所有的感情都会逐渐在平静中刻骨铭心,或者被淡忘!
恢弘壮观的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在我眼中一扫而过,夜幕下灯火通明,仿佛特别陆离幻妙,烁烨辉煌!犹如静寂的海面上泊着的一艘硕大无比的豪华游轮。它承载着多少游子的希望和华夏儿女的体面。我带着一种难舍难离的情绪走出它的视线。
我和雷上了一辆机场往返于火车站的大巴。一路上,我颓然地闭上眼睛,打捞着所有的往事,我的一生注定是流离失所的一场漂泊。我的翅膀无法触及远方风起云落的爱情,却要承载没有家园的灵魂。我已然无法再承受自己了。事实上,这个世界并不符合我的梦想,也许不符合所有人的梦想。只是有人可以学会遗忘,有些人却坚持!我无法舍弃掉梦想,所以,我只能在不断地选择,寻找,漂泊中放逐自己!表面上洒脱自由,内心脆弱无力。我越来越没有适应现实社会的能力!
雷递给我矿泉水和面包说,“若男,不要想太多,吃点东西吧。”此刻,我手中拿着面包和水却没有一丝的食欲。我对雷苦笑一下由衷地说,“我的胃和灵魂是一样的空虚、脆弱,一样的**,绝望!我这一年已经被梦想和现实袭击得头昏脑胀,心累到了极点,一点食欲也没有,你吃吧!”我强烈地抑制着自己的眼泪,合上眼任内心翻涌的热流被夜色中飞速前行的大巴冲击得血压不正常。
挫折和苦难使生命更加顽强。是夜,雷给我买了去往禾城的火车票,“若男,上海有我们这些随时关心你的朋友,你一定要回来。”我强作镇定回复,“嗯,一定。雷,谢谢你陪我送行。那我们就此告别!”
雷说,“不客气,保持联系!”“好,再见!”
简短话别,我独自穿行于空荡荡的候车厅。那一刻,所有过往的幸福被摧毁得灰飞湮灭。我的生命变成一场背负着汹涌欲望和漂浮守望又漫无尽期的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