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章节中,笔者将要叙述的是跟前面“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所描写的截然不同的两个小人物,他们是一对夫妻,生活在都市的底层,他们热爱工作,热爱家庭,热爱生命,热爱生活,也热爱自己的孩子,他们没有更高的奢望,只是想把自己的家庭搞得温馨些,使夫妻间的生活情调有趣些,也能使夫妻间的恋情关系恩爱些,以便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他们这一想法跟中国所有的普通家庭是一样的,踏踏实实地工作,平平常常地生活。由于都市住房狭小的问题,他们为此生活得很累,他们虽已到了中年人的年龄,但都是工人,没有更多的经济来源,于是,在他们夫妻身上发生了许多不尽人意、忍俊不禁的隐秘故事,而这些故事的根源都来自于住房问题,由此还影响了他们的夫妻间最古老、最本能、最**的**,当我们走进他们夫妻的心灵空间时,你会释疑出许多苍凉,许多感慨,甚至还会为他们多一份惆怅,多一份同情,多一份牵挂……
为了能更直接地反映出他们夫妻间的心理活动,笔者将采取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慢慢道来,这样能更直观地看到他们夫妻间许多隐秘及他们难以言状的情节。这里第一人称的“我”是代表本章节的男主人翁阿洪先生。故事是从他的自述开始——
在我孩提时代就知道托尔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而不幸的家庭是各个不同的。”当时,我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随着年龄的增大,社会阅历的加深,及自身婚姻的体验和感悟,我开始渐渐地认识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的家庭谈不上不幸,却足以让人啼笑皆非,使你窘迫、困惑,从而孕育出一种难以启口的苦涩,苦涩得让人的人性欲望无法宣泄,似乎有点欲罢不能,这苦涩的根源来自于人性的压抑,而这压抑又来自何方呢?这正是我要用文字叙述的地方……
妻子淑兰比我小一岁,谈不上美丽动人,却身材修长,五官端正,面相和善,是一个善解人意、贤惠的良家妇女,她就像在山崖小溪边常开出的又不引人注意的一朵小山花,能透出淡淡的芳香。她平时称我小名阿洪。我们共同生活了近十七、八年,女儿从出世到现在已有十七岁了。日子是一天天地挨过来的,衣食住行,我们跟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样,按照上海都市的节奏,两点成一线——单位和居住地。生活就像平静的湖水,时而清澈见底,时而微波四起,时而泥沙俱下,无论怎样演绎,夫妻间的感情还算过得去,但唯一的致命伤就是夫妻间做爱生活始终不够理想,说确切些的,彼此在十多年做爱生涯中似乎是“屏息凝视”,偷偷摸摸,并常常挟着诚惶诚恐的心理和不安全的情绪进行的,从未进入过高潮,这是我和妻子俩人的人生一大遗憾,由此,还弄出了许多尴尬的趣闻,为此,我们曾两次移居搬家,但无论怎样演变,都均未给我们带来“性解放”,而带给我们的依然是苦涩的微笑。
记得我跟淑兰从农场返城回上海结婚时,我们居住在一个两代同堂的卧室,除了我父母还有我那个未出嫁的妹妹,一间十五平方的卧室要放三架床,每当晚上,卧室中间用一块布帘作为一道临时的屏风障,把我们跟父母、妹妹隔开,白天,布帘拉开,就是一间房。当时,我们的居住环境很差,周围大多是棚户危房,我家门口用木柴临时搭出半个平方低矮的小屋檐,下面放一个煤炉,就是灶间,弄堂小巷家家都是这样,这情景现在是很少见的,但在二十年前,这可是上海大都市一道民俗生活风景,这家炊烟袅袅,那家油烟腾腾,弄堂本来就很窄,每当傍晚时分,暮霭沉沉时,那种“叮铃咣啷”的锅碗瓢盆声音真像民间共奏的交响曲。
我跟淑兰白天双双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全家共进晚餐后,聊一会儿天,就拉上屏风布帘,变成了“两个家”,这道布帘虽然彼此看不见,但讲话的声音,“两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哪怕是轻微的声音,也能入耳,尤其是午夜,往地上掉一根针,或床架摇动一下,布帘那一边会听得很清楚,加上我父母当时五十来岁,过来之人,还不算老,小妹虽未结婚,但毕竟二十多岁,什么都懂,每晚她躺在床上,却屏息等待、捕捉“信息”,以便白天把我当作笑料调侃,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要说夫妻“作案”,就连激动时大口大口地呼吸都不敢放肆,况且,淑兰又是一个很怕羞的传统女人,在这种“恶劣、恐惧”的环境下,她死活都不愿跟我做那种事,憋得我这个大男人好难受好难受,毕竟我是人呵!
有一次,我跟淑兰躺在床上,这天晚上,月光特别的好,幽幽灿灿的银光透进我们的窗户,辉映在我们的脸上,半明半暗,若隐若现,倒显得很有几份情调。我跟淑兰都睡不着,四目相对,但不敢言语,彼此却心照不宣,我抚摸着淑兰的秀发和脸颊,春心涌动,就像即将冲出堤坝的激流……,当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下滑到妻子的胸部时,我正有点欲火燃烧,我发现淑兰的呼吸也有点急促,她仿佛在等待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寻找人类赋予生活的回归,也许,生命在此瞬间会显得如此的壮丽和秀美,因为这是一种原始的美,故它就越会显得神圣和伟大,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象的翅膀,扑腾着富有魅力而又力度的金色羽翼……,淑兰这晚也特别的温顺,没有阻止我,按平时,她一定会抓住我的手,退回原处,并规规矩矩地“按兵不动”,而今晚,她似乎已飘飘欲仙,热血沸腾。此时此刻,我们彼此都不得不承认:这些“前奏曲”尽管很激动,但都是在默默无声、谨小慎微的情况下操作的,怕动作过重,弄出响声,我轻轻地侧过身子,就像虔诚的信徒在爬一座陡峭的山峰,一步一叩头,并缓缓地用手支撑着,准备进行一次“短、平、快”的行动,淑兰慢慢地闭上眼睛,仰头准备“迎战”,应该说,发展下去,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就在这一幸福到来的关键时刻,不料,我们房间的电灯突然亮了,这电灯照得“两家”灯火透明,本来这间房子就一只灯泡,我当时吓得缩回身子,包括身上所有的肌肉部位全部疲软下来,我赶紧平躺在床上,心里嘟囔着:“谁开的灯?”原来,父亲因口渴要喝茶,便打开灯起床,我有点抱怨,早不开灯,晚不开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灯,我真的很懊恼,淑兰也很扫兴,我便隔着布帘责问父亲:“爸,全是你,我跟淑兰已经睡着了,你一开灯,下床的动作又那么重,我们俩都给你吵醒了”。其实,我只是想求得心理平衡。不料,父亲当即隔着布帘回答我一句话,弄得我和淑兰哭笑不得,他说:“什么?你们睡着了?我正因为感觉你们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我才开灯去喝茶的,你小妹和你妈,倒是真正睡着了。”我跟淑兰都暗暗地吃了一惊,天哪!这老头子的耳朵灵得出奇。经过这番折腾,夜又恢复了平静,银光酷似帷幕低挂在都市里的村庄,月光依然幽幽静静的,折射在我们的脸上,但我和淑兰已经没有情调了。
这一晚,淑兰只是把自己的双手和我的双手握在一起,她凝视着我,眼眶里依然燃烧着激情和余光,然后渐渐地融化在这一漫漫的长夜中,她轻轻而又温柔地对我说:“阿洪,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咬着牙,握紧拳头,遗憾地点点头,随后,我一把抱住淑兰,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就像在抱一个遭过风雨吹打受伤的羊羔,然后,我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徜徉在似梦非梦苦涩的意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