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小留学生手记(第2节)

作者:曾晓文    更新时间:2014-08-18 15:43:59

我以泪洗面好几天,慢慢地觉得无趣起来,就停止了哭泣。

恹恹地捱过了几个星期,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有一天草莓打电话给我,说她周末要和朋友一起到伊瑞公园钓鱼,约我一起去。你出来散散心,天天窝在家里全身要长白毛了。我问约她的是哪种朋友,她答是有待进一步发展的,但在男女之间,朦胧阶段最让人期待,也最有趣。她比我大几岁,对男女关系有一套自己的专利理论。

我认识草莓,是在思明学院的自助餐厅。有一天她端着一盘子披萨坐到我旁边,主动和我搭讪。她是美女,这一点毋庸置疑,脸上挂着典型的美女表情,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但我怀疑那是些山寨产品。她见到一块石头都有三句话说,何况我还不是一块石头。她在国内参加过高考,毫无悬念地落了榜,就来到思明学院读预科,比我早一年入学。她比我高一头,看我的眼神有点居高临下,总的来说算热情。我初来乍到,多一个熟人没有坏处,就开始和她交往。

星期六早晨九点,草莓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等在苏菲家门口了。我出了门,看见一辆簇新的宝马,草莓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正花枝招展地向我挥手。这时副驾驶座旁的玻璃被摇下来了,一位男生探出清秀的脸,说,快上车吧。

我上了车,驾车人转过头,让我大吃一惊。竟是健立!他的头发一撮撮立着,出门前至少喷了半瓶发胶,让我联想到刺猬,既冷又硬;他把Polo T恤衫的领子立着,戴一条CK牌的金链子,比在国内时又酷了几倍。

原来是你!健立也有些惊讶。

你们认识?草莓问。

丽贝卡她妈是我爸的部下。健立轻描淡写。

她妈是我爸的部下!我听了,气得鼻孔险些冒出青烟。这就是他对我们的关系的介绍!我们向彼此献出了初夜!他把我们之间的甜甜腻腻都忘了!现在他和我近在咫尺,彼此的距离比天涯还遥远。我真想立即跳下车去,不要再看他那张装酷的脸,可他已经发动汽车,上了街道。我忍住了,不想让草莓知道我为健立伤心过,她本来就认定我在男女感情上弱智。心里有一个微小的声音提醒我,情场上没有永远的输家,也许我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我问健立什么时候来多伦多的,他说两个星期前,已经开始在思明学院读书。今年初他爸妈移民加拿大,在这儿买了一套房子。他在加州的学校读腻了,就搬来了。他和我读同一所学校,竟然不主动找我!他上学第二天,就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盯住了草莓。草莓算甜妞,他是属蜜蜂的,对甜的东西**。草莓一路上向健立献媚。健立表面上无所动容,心里美滋滋地照收不误。草莓面容姣好,声音娇嗲,她的媚,不收岂不是浪费?

清秀男生叫北北,是健立的堂哥,5岁时就移民了加拿大,在思明学院学公共管理,希望毕业后为政府工作。专业是他妈帮他选的。他妈说他智商不高,为政府工作比较合适,这听起来够讽刺! 

健立驶进伊瑞公园的停车场,仍不肯减速,险些撞上一辆旧本田车。开本田的是一个白人男生。他把胳膊肘悬在窗外,露出刺青,那是一条蜿蜒的长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黑人男生,愤怒地冲我们竖起了中指。健立佯装不见,脸上却露出得意神情,有什么可愤怒的?瞧他们开的那辆破车!

伊瑞公园虽在密沙沙加市内,但有小桥流水,闹中取静。枫叶红得有些深了,水比夏日里更蓝些,三文鱼在水中游动。我们四人来到桥上。健立和北北像模像样地开始垂钓,还说晚上请我们吃他们亲手钓的三文鱼。我对钓鱼没有耐心,有点百无聊赖,就叫上草莓一起散步。

快下桥时,我听到一声尖叫,转过头去,看到旧本田车上的一黑一白两个男生正袭击北北和健立。他们的姿势凶猛,像两把长剑,倏地刺破了柔和的风景。他们显然事先商量好了,长龙男生扑向健立,黑人男生直奔北北,同时出拳。健立最先反应过来,开始反抗,立即和长龙男生扭成了一团。我尖叫一声:你们干什么呀?我和草莓立即跑过去,想阻止他们的打斗,可已经来不及了,黑人男生把北北推进了水中!随后他和长龙男生丢下健立,掉头逃窜。我、健立、草莓同时乱了手脚,探头往桥下望,看到北北正在水里扑腾。我们喊着他的名字,飞奔到水边。我急得几乎哭起来,求健立救救北北,但他吓得连连摇头。我拿出手机,立即拨打求救电话911。过了一会儿,北北从水里探出头来,开始有规律地划水。他仰起头,倒开始安慰我们,说他会游泳,我们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终于游回到岸上,但呼吸困难,冷得浑身打战。

你没事吧?我问。

有美女关心,冷也心甘。北北答道。他居然还有心开玩笑!

一刻钟后,一辆警车开过来,在我们身边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两人都是白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男警察蛮帅,生着卷曲的棕色头发。女警察有点肥,不过肥得还有线条。北北说话困难,健立期望地把目光转向我。我知道草莓和健立的英语烂得上不了台面,只好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讲了北北和健立遭遇袭击的前后。

你们记下车牌号了吗?男警察问。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先后摇摇头。我说,那个白人男生的胳膊上有长龙刺青。

有长龙刺青的人成千上万,男警察说,没有记下车牌号,我们很难调查,他转过脸对北北说,你没受伤就好,以后小心点儿。

女警察突然问,你们在这里钓鱼,有执照吗?

我们诧异起来,开店要执照,鬼知道钓鱼还要执照!

女警察稀里哗啦地从裤袋里掏出个小本本,我得给你们开个罚单。

我开始央求她,念及北北和健立是初犯,不懂加国法律,何况又没钓到一条鱼,原谅他们……他们都是没有收入的学生,只能饿肚子用饭钱交罚款。草莓用中文说,黑人男生把北北推下水,这是种族仇恨,先去抓那两个罪犯男生,才是警察该干的事儿。我没把草莓的话翻译过去。我哪能承担起消除种族仇恨的重任?

女警察并不动容,说,你就不要编故事了,她指指健立,他交这点罚款不算什么,卖掉手表足够交几十张罚单。我这才注意到健立戴着一块精致的劳力士表。这个混蛋,从来忘不了摆阔!

警察走后,健立把罚单揉成一团,丢进河里。我们四人收拾起渔具,离开了公园。健立没有钓到鱼,扫兴极了。他把车开到超级市场,买了几磅三文鱼肉,执意邀我们到他家吃晚餐,草莓立即欢呼雀跃。我推托得回家,健立说,你要回家就太不仗义了,至少也得对北北表示一些安慰。看到北北的脸色惨白,一路上咳嗽,我有些不忍,就接受了健立的邀请。

健立的家在万锦市,居然是一幢全新独立座的三层楼!北北一进门,就躺倒在起居室的皮沙发上。健立满脸得意地带我和草莓参观每个房间,大大小小共8个,而且每间里都摆着时尚家具和新式电器。

草莓和我惊讶得同时张大了嘴巴。草莓问,这么多房间,你一个人住?!

健立说,我爸妈偶尔来住两个星期。

天哪!你一个月要交多少房贷呀!

健立耸耸肩膀,我爸妈付现金买的,没申请贷款。

草莓两眼放光,脸颊都绯红了,你可真是阔少爷!

从一层通向地下室有一扇门,不过是锁着的。健立说地下室还没有装修,堆的都是杂物。我联想到自己住的地下室和睡在隔壁的酋长,不禁失落起来。世上最残酷的事儿就是攀比。我的中国同学们,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攀比,大至比车子和房子,小至比电脑和手机。明里暗里地比,不比简直就等于不呼吸,但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人人都不满足,人人都不快乐吗?

草莓刻意要表现,大包大揽做晚饭。我的厨艺一塌糊涂,乐得让她掌勺,就给她打下手。我说,健立家什么都不缺,就缺女主人。草莓瞟了我一眼,一脸的娇笑。在饭桌上,健立打开一瓶红葡萄酒,说是意大利产的,味道正极了。我们……还不到加拿大法律规定的喝酒年龄,我低声说。健立仰天大笑,你可真是个乖乖女!关起门来,用不着遵守什么加拿大法律!我们今天患难与共了,不容易,要一起喝个过瘾。北北和草莓都没有意见,我也不愿像乡巴佬似的循规蹈矩,就勉强接过了健立递过来的酒杯。

在喝酒和说笑中时间偷偷飞跑,转眼已到了晚上11点。健立渐渐地喝高了,开始手舞足蹈。我担心起来,劝他别喝太多了,不然没人开车,我怎么回家呢?

健立瞪圆了眼睛,回什么家?今晚都住在我家里!做不回家的人!

酒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喝下去人就感伤起来。苏菲的家不是我的家,不回也罢,不过我得打电话通知她一声。我记得把手机放进了背包里,可不见背包的踪影。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发现了它。拿出手机一看:我已错过了苏菲的三个电话。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铃刚响一声就被她接了起来。她说,感谢上帝!你终于打来了电话!再过半小时得不到你的消息,我就要报警了!她的呼吸声透过话筒急速地传过来。

她不需要感谢上帝,我今天也不想再见到一个警察。我说,别这么紧张兮兮的,我活得好好的。

她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我猜想她在斟酌字句。我对她已有一些了解。她想管制我,但不想使用管制词语。

健立、北北、草莓的说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刺耳地传过来,其中还夹杂着频繁的“Cheers(干杯)”,你们在喝酒?苏菲问。

我不想否认,否认等于撒谎,但也不想承认,承认会惹来麻烦,于是沉默。

你在做犯法的事情!苏菲几乎义正词严。

没那么严重吧?

当然严重!你该回家了!她的声调由焦灼转为愤怒。

我的朋友,有车的那个,喝多了。今晚我住在他家里。

那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苏菲不依不饶。

不用了。我的口气突然坚决起来。因为酋长的出现,我积了一肚子怨气,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再说健立的家宽敞舒适,就当住一夜宾馆。

苏菲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差点背过气去:你要是和同学上床,一定要用避孕套!

那天晚上,草莓和我睡在同一间卧室,北北住客房,健立自然享受他的主卧室。酒劲儿很快上来了,我倒头便昏睡了过去。我早晨醒来后,起身上洗手间,在走廊上看到了草莓。她正从健立的卧室里走出来!我全身发抖,眼前一阵发黑。需要用避孕套的不是我,而是草莓!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我的眼皮底下睡了健立!

健立开车把我和草莓分别送回了家。一路上,草莓喋喋不休地讲笑话,我一次都没笑。她折腾了一夜,累不累呀?再说她天生没有幽默感。 

我蓬头垢面地回到苏菲家。苏菲一脸严肃地坐在餐桌旁恭候我。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正统,我已经是成人了。她在我这个年纪一定经常夜不归宿,只不过她善忘罢了,这就是年长女人的悲哀。我坐到她对面,讲了前一天在伊瑞公园的遭遇。她给我摆了一堆大道理,无非是我们不应该随便招惹是非,安全第一;如果北北落到水中再也爬不上岸,或者留下残疾,我会悔恨终生。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会葬送一生的安宁。她为什么不谴责长龙男生和黑人男生的种族仇恨?她根本就不公平!还说什么我不到二十一岁,给我酒喝的人也犯了法,等等。她这么喜欢小题大做!我以为我留学了,就有了人身自由,结果又摊上了一个管制者。因为酋长的出现,我本来就一肚子愤懑。健立的薄情寡义让我怒火中烧,现在苏菲又来说教,简直是火上浇油!我不客气地回敬,很多人都做所谓犯法的事!保罗没在家藏毒、吸毒吗?他不吸毒,怎么会得艾滋病?你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苏菲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吃惊地看着我,没料到我已经搞清楚了保罗的底细。她把手抚在心口上,似乎要安顿激烈的心跳。她喘了一口气,说,保罗是一个特别的例子,他的情况太复杂了,一两句话说不完,泪水涌入了她的眼眶,她悲凉地补充道,这些年,我一直努力帮他,但我失败了……我大概没有资格对你说教……

我像个高明的剑侠,准确地刺到了她的软肋。

我站起身,下楼,走进自己的房间,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我才不关心她痛不痛,我要抵抗她的管制!我需要健康、简单的环境,不想再面对这些复杂状况,提心吊胆地睡在酋长的隔壁。

在后来的几个星期里,我不停地在网上或报纸上查招租广告,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价格太贵,就是房间太寒酸。我在多伦多没有几个熟人,最后只好勉强自己打电话给草莓,请她帮忙。没料到草莓咯咯地笑起来,你运气真好!我的室友刚通知我要到美国去读书,让我登广告另找室友呢。你搬进来吧!

与情敌合租?我宁可流浪街头!我想,喘起粗气, 嘴上却说,你没准儿过一段时间就搬到健立家了,我一个人可付不起房租。草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健立泡上别的女孩了,我和他,一夜情而已!男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可以爱,但不要深爱,在爱情里永远要为自己留条退路,否则受伤时会措手不及。现在我们周围男孩很多,男人很少。男人比男孩强势或成熟,但最重要的,有能力对感情负责,对你的未来负责。健立是男孩,但不是男人,他的感情靠不住,咱们姐妹才最贴心。

草莓的这一番话,从此改变了我的住址。

搬进草莓在北约克的公寓,房租比在苏菲家便宜。我向我妈打了报告,立即得到批准。我妈想开了,还是和中国人合租稳妥,彼此知根知底。白人是吃牛排长大的,和我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融入不了主流虽然遗憾,但咱也不想融入吸毒、患艾滋病的浊流。

我搬家那天,琼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放开,哭闹着请我留下来。苏菲把后三个月的房租退还给了我,还眼泪汪汪地说,如果保罗给你的生活造成了不便,我向你道歉,但请你记住,我家的大门是向你敞开的。我有些难过,但一想到从此我不但不必担惊受怕,还能自由自在地生活,我的心情立即轻松了起来……

圣诞节快到了,街上张灯结彩的气氛让人蠢蠢欲动。健立约草莓、我,还有北北到市中心的麋鹿酒吧参加派对。麋鹿是多伦多最时尚的酒吧之一。健立说,到多伦多没泡过麋鹿,就等于登长城没上好汉坡。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他喜欢胡说八道,我懒得纠正他。好莱坞制片人在多伦多搞电影首映式,首映式结束后大多会把大腕明星请到麋鹿派对,可见这家酒吧的社会地位。

健立带我们来到了酒吧门口,附近随处可见穿制服的保安。穿黑衣、戴大墨镜的私人保镖也悄悄地晃来晃去。几辆林肯长车刚刚离开,显然明星们已经到场了。健立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粉红色塑料条,塑料条两端有一对纽扣,说,把这个戴上,我们就可以进去狂欢了。那塑料条原来是派对专用手链。

我们趁领位员忙着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先后溜进了酒吧。侍应生见我们戴着派对手链,立即含笑递过来免费的香槟酒和美食。我们大大方方地接过香槟,开始斯文地啜饮。我把头发盘在头顶,戴假睫毛、化浓妆、穿着租来的小礼服,没人猜得出我的年龄。北北的目光两条小鱼般在我身上游来游去,让我心里颇得意。

酒吧里灯光迷人,音乐激荡,所有的客人无不着华服,有些美女穿着国际著名设计师的大作,简直就像T台上的模特,还戴着闪亮的钻石项链。我们几个人跳跃着在人群中穿行。我看到了演《假结婚》的大牌明星瑞安·雷诺兹,兴奋地尖叫起来。瑞安把目光转向了我,微微笑了。他的笑容果然谋杀胶片,我幸福得几乎晕过去,但我很快看到站在他身边的金发女郎,她简直比玛丽莲·梦露还性感!又不由得无比沮丧。我像飘行在梦里,真希望这派对能延续到天明……健立说,进入主流,甚至进入好莱坞影星的圈子,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草莓大开眼界,对生活立即产生全新认识,她悄悄对我说,过这样的日子才叫活着,和那些富人比,健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北北抱怨音乐太吵,嚷着头疼要先回家,搞得健立很不开心。北北不在意健立的阴沉脸色,提前离开了。健立虽然处处当领头人,但北北毕竟是他堂哥,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大发脾气。北北的确有点儿怪,和大家不一样,我又说不清哪儿不一样。他走了,我倒有一点想念他。

派对结束后,健立开车送我和草莓回家。我们三人一路沉默着。我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但我想,为什么人与人的生活这么不同?是什么造就了富人和穷人?

没过几天,我这个穷人的日子愈发捉襟见肘。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首先我丢了黑莓手机,其次不小心把一杯水碰翻,水流进了笔记本电脑,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我不忍心向我妈要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烦恼。没有手机和电脑,我和全世界都失去了联系,连喘气都没多大意义了。

健立敲响了公寓的门。这个时候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我说草莓不在家,他说要找的是我。他不是来和我重续旧情的,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幅油画。画只有奖状般大小,内容是冬天的森林,没什么出奇之处,只让人联想到加拿大的严冬,从头冷到脚。健立说这是汤姆·唐穆森的作品,值大钱!我不知道谁是汤姆·唐穆森,不过“值大钱”这三个字儿让我动心。健立怪我学识浅薄,居然不了解加拿大这么著名的风景画家。他怎么突然好学起来了?我要对他刮目相看呢。他知道我和卓悦比较熟,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收购。如果做成这笔生意,他会给我3000加元介绍费。3000加元呀!足够我买巨酷的新电脑和新手机。我的愿望十分简单、现实。我要是天天去咖啡馆打工,累死累活两个月,大概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何况我要上学,根本没有时间,何况我还没有工卡……总之这笔钱对我形成巨大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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