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咚!咚!------咚!咚!------”
清晨、睡梦中的田林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声音很急、很猛、只有警察抓人才这么敲。
“谁呀?”他问。
“咚咚!-----”猛烈的擂门。
也来不及穿衣服,随手拉件浴衣披在身上,光着脚打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是柱着拐杖的细胞。半个月前到她豪华公寓访问,此后再没见过。想不到大清老早、竟跑来如此敲门。田林本想触她霉头:高等华人做腻了,有毛病?但看到她那副样子,涌到嘴边的话噎住。她头发蓬乱,目光僵直、呆滞、十分怕人,而且眼角挂着泪痕、显然哭过。
“你?!------”田林一怔。
“老田,我----”她颤抖着, “我----完-----完啦-----”
“发生什么事?”田林也感觉到事情似乎严重,“快进来说。”
“完啦!------”她哭起来,拐杖一歪、人摔在地上。
“起来,快起来。”田林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 “有话慢慢说。”
“完啦,我们都完啦!”她哭喊着, “我们都被左一丁坑啦。”
“左一丁?”田林脑袋轰一下, “左一丁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细胞从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报纸扔给他。
是一份新出版的中文报纸,头版通栏大标题赫然跃入眼帘:又一起非法集资案、华美公司骗得巨款逃之夭夭,FBI进行调查。
“啊!一”田林本能地叫一声,抖抖擞擞看下去:
随着改革开放、大陆赴美华人与日俱增。其中不乏专家、学者、莘莘学子,同时也混有小人和骗子,他们专吃 “窝边草”,利用各种手法,欺骗自己同胞。最常用手法是非法集资、得手後卷款潜逃。此类纠纷往日时有所闻,但最大、最严重、莫过于近日引爆之华美国际投资发展公司非法集资案。
华美公司系在纽约州登记注册,其经营业务为贸易。但该公司却不进行正当贸易而从事非法集资。其集资对像主要为大陆赴美华人,其中不少是老年人。该公司利用他们不谙英文、不熟悉有关美国法律、信息不灵同时贪图高额利润心理,短短三、四个月集得资金据不完全统计已达二百万美元,受害者众多。其中有数千、有几万。这些钱有在餐馆洗碗、血汗衣厂打工、做保姆、当管家的微薄报酬,还有保险公司付给的交通或其它事故的赔偿金,可以说全都是血汗钱,来之不易。
据悉华美公司董事会由三人组成,其中一人为大陆高干子弟,此人藏于幕後鲜少出头露面。经常出面并负责实际工作的名左一丁。据闻左某原为北京某单位副局级干部,五年前来美。此人长期从事宣传政教工作,熟谙关系学、心理学,口才极佳,巧舌如簧,极富煽动性和欺骗性。
另据传闻华美公司与纽约**亦有联系。
综观剖析华美公司主要采取和运用下述手法:
一、拉虎皮作大旗。从长期经验中左一丁等知道国人对诸如领导讲话、中央认可、某某部、某某人批准、某某报纸登载等十分相信、十分崇拜,即使身在大洋彼岸、此秉性也不改。为此他们伪造中央某部、委对华美公司的批准书,伪造了中央领导人给华美公司的提字、高悬于办公室墙上。更用电脑制版拼图方法套用权威性大陆某报报头、配上自己泡制、吹捧华美公司的文章组成某某报。为显示公司实力、骗取投资者信任、他们还租借曼哈顿世贸大厦72层的高级办公室。如此种种,目的不外乎一个:投资吧、华美公司绝对可性。
“嘿!-------”看到这儿田林大吼一声。他气、他怨、他恨,这些话针针见血、句句击中他的要害。他不就是这样的蠢人嘛,不就是看了某报那篇文章、中央领导人的提字、看了世贸大厦那个办公室,从而放下心来、解开荷包。其实他应该想到这些,在那些移民事务所不是有可以乱真的公、捡、法的逮捕证、搜查证、判决书。伪造张报纸、提字、批准书还不是小菜一碟。在纽约什么东西伪造不出来?蠢!蠢!蠢到极点!
他继续看下去:
二、利用人们对美国法律的无知。美国法律明确规定除银行和法律认可的证券金融机构,其它组织和个人不得吸纳资金、开设地下钱庄。华美公司首先违反这一法律,众多投资人或许根本不知晓、或者根本不当回事。再如华美公司与投资者签订的合同说是经律师公证,上有律师印章,让投资者认为该合同有法律保证,因而放心。其实不是这回事。律师盍章和签字只表示合同书上甲、乙方的签字确为双方当事人所签,仅此而已,至于合同内容、律师则不过问、也不承当任何责任。这叫认证、与大陆公证处的公证完全是两回事。总之、这些华人投资者对此类美国法律、法规缺乏了解,故而容易上当受骗。
三、利用人们急于发财、贪图高利息心理。华人工作努力、生活节俭,但也有种急于发财心理。一旦积蓄一点钱就巴望一元变二元、二元变四元,快速翻番、财富膨涨。华美公司投其所好、利用这一点,许以投资者一分二厘月息,相当正常银行利率三十倍。诱则诱人矣!欣喜之馀他们却未曾想过:一个普通公司怎能长此以往承当如此高利息?其中不会有问题?
日前华美公司突然宣布倒闭,据查公司银行账户己无款项、左一丁等公司成员均不知去向。因金额巨大,受害者甚众,联邦调查局(FBI)己插手进行调查。
“对呀,贪、太贪。”田林甩掉报纸,仰头长叹: “愚蠢加上贪婪,怎能不上当受骗。”
“你才二万元,我是全部一家一当。”细胞边哭边唠叨。
“还说哩。”田林蓦然火了, “不是你来找我游说,我那二万元也不会损失,而且前几天我就对你说过,我对华美公司产生怀疑,你口口声没问题。”
“是我不好,我该死。”细胞哭得更厉害了, “可我也不晓得,我-----我完啦,那些钱是我这条腿换来的呀。左一丁你这个吃枪子儿的,你不得好死呀。”
“算了。”田林被她哭得心烦, “哭顶啥用?”
“那-----那你说咋办?”细胞止住哭抬起头、怯怯地望着他。两只眼睛原本就红、哭後更红,里面含着的似乎不是泪水而是鲜血。真怕人。
“出去摸摸情况、打听打听消息。”
“这样最好,我也想------去哪儿呢?”
“先去世贸大厦看看。”
“好、走。”细胞提起拐杖。
俩人来到世贸大厦72层华美公司办公室,门口聚集着十几个华人,不言而喻,都是像他们一样的受害者。办公室己被封、不让人进去。
“咳,这个左一丁真该断子绝孙,”一个须发花白的瘦老头含泪述说, “我来美国五年,在餐馆洗碗、在衣厂扫地、剪线头,每天做十几个钟头,一年到头从不休息,好容易积下一万伍千块钱全被他骗-----骗-----”
“我还不一样。”一个中年妇女诉苦, “我替人家做保姆,一周做七天,平时省吃俭用,连五角钱邮票也不舍得买,二万块钱、四年、整整四年的积蓄!”
“你们还好呢,”细胞加入进去,连说带比划,“你们看我这腿------”
“----------”
你一言、他一语,含泪带血,俨然是对华美和左一丁的揭发控诉会。
两个美国人从旁边一个房间探出头来,同情地看一眼又关上门。
这无言的目光虽然满怀同情却像把利剑刺进田林心窝。
“都别说了。”田林猛然大吼一声。
苦主们被吓住,诧异地望着他。
“你是?------”那个瘦老头悄声问。
“我同你们一样,”田林说, “左一丁骗去我二万块钱。”
“那你-----”
“你们想想这是啥地方?在这儿哭鼻子抹眼泪、吵吵嚷嚷影响多不好。”
人们怔怔地望着田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为我自已、也为我们大家难过。”田林抹眼泪。 “可在这儿嚷嚷没用处。”
“田先生。”细胞喊。
“走吧,”田林曳住她。
冲出世贸大厦,跨进福特车,好像后面有人追赶似的,田林发动汽车,猛轰油门、冲上最近的9A高速公路。他不知道去哪儿,也想不出应该去哪儿,只有一种冲动:向前、向前------
追赶他的是美国人那灼人的目光。这目光让人羞愧、更让人深思和警醒。纽约是闻名的人种博览会,全世界各种人都有。华人精明能干并以千年文明而自豪,但是类似这样的骗局却在华人社会累累发生。而且设骗局的不是其他族类、而是同宗同族、黑头发、黄皮肤的炎黄子孙。这种自己人骗自己、自己人坑自己人的丑剧、让其他族裔人作何感想?
他真想登高一呼、振臂狂喊:同胞们、这种事情该结束了!该结束了!然而他是什么人?算老几?任他喊死、喊破嗓子、也没人会听,甚至会被看作神经病。
福特似乎理解主人的心情、呼啸着向前飞驰、超越一辆又一辆汽车-------
“田先生、你去哪?” “细胞”问。
田林目光冷峻、凝望前方。
车速红色指针指向80英里。风驰电掣,似乎要飞起来-------
“田先生------”
“别说话!”他吼叫。
2
洪梅换掉常穿的西装套装和尖头皮鞋,穿上牛仔裤、夹克衫和旅游鞋,再将乌黑长发盘紧,外面套一个棕色假发,加上一付深色太阳眼镜,看上去像个打工的拉丁美州女人。
是的,她得小心、不能让人认出她来。
装扮妥当、她走到窗口,撩起窗帘一角,小心向外窥探,确信没有可疑的人,然後迅速提起早己准备好的小箱子,冲出房间,来到停在路边的汽车旁,急切打开车门,发动马达,向前疾驶------
通过左右后视镜,向后张望,没有车辆盯梢。
“嗳!-------”她不由长吁一口气。
自古红颜薄命,她的生活充满不幸。五岁时父母离异,她跟随母亲。母亲是个粤剧演员,长得很漂亮。她一心想成名、挂头牌;可总是冲不出、轰不响、只能跑跑龙套、做做配角。家庭生活和事业的不得志,使她灰心失望、颓废、懒散。抽烟、喝酒、泡男人。
她继承了母亲的丽质同时也承袭了她的浪漫气息。十四、五岁时就 “拍拖”、谈朋友。二十二岁同一个网球运动员结婚。一年後就拜!拜!有人说,女孩子情窦早开,不利学业。但这些风流韵事并未影响她的学业。她脑子里很清楚、知识学业是谋生之道,吃饭本钱,不能因恋爱而丢掉学业,因此功课还是抓得很紧。中学毕业后考入广州某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后留校任教。校园里清苦刻板的生活,既不能满足她的欲望、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她要离开那个环境,目标大洋彼岸。
六年前她来到美国。
在纽约皇后学院读了两年,沉重的学费负担使她放弃戴博士帽的念头,转而谋生。她在餐馆洗过碗、当过招待、做过商店营业员、保险公司推销等不少行当。没一行使她满意、都是没出息的苦差使。人生苦短、青春易逝,尤其对女人。最後遇见左一丁。
左一丁的年龄、秃顶和啤酒肚子她当然不感兴趣。她看中的是他的经历、经验、强大的活动能力以及魄力和胆识。她相信通过这个秃顶她能比较迅疾走上发财之路。
她参予华美公司,她为他那敏捷的思路、全新创意、充沛干劲和出色组织才能所折服。但是说实话、左一丁组建华美的真正意图、昨晚浴缸里谈话之前她并不知晓。像客户们一样、她也以为是到大陆投资。左一丁说出计划後她吓得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
“天啦!”她说, “这不是卷款潜逃吗?”
“一点不错,正是如此。”左一丁微笑,看来他早就计划好。
“那些客户、还有公司董事会的那些人,他们怎会放过?”
“很简单,脚底擦油,开溜。”
“去哪儿?”
“我想好我们去加拿大。这么多钱够我俩用的。”
“不会被发现?”
“不会,”左一丁胸有成竹, “世界这么大、谁知道我们在哪儿?加拿大没有户口,再说我们还可以改名换姓。”
“---------”
“你害怕?”左一丁嘻笑问。
“我确实有些害怕。”她承认。
“怕什么呀。”左一丁开导她, “俗话说、胆小没得将军做,台湾那本叫<<厚黑学>>的畅销书你不也看过,在这个尔虞我诈、你抢他夺的世界就是要皮厚心黑,否则成不了气候。”
“我-------”
“我什么。你想想、一百七十万美金呀!我俩啥时候能挣这么多钱?”
一百七十万将她征服-------
为安全起见,他俩兵分两路,左一丁带着钱驾车去加拿大。她乘飞机去渥太华,在那儿会合。
她看看後视镜,未见异常,但仍不放心。去肯尼迪机场应该向南再转495号高速公路,她却背道而驰、左转弯向西、再向北,驶过几条马路,确认没有可疑盯哨汽车这才回头。想起电影、电视上逃跑、追捕、盯哨和反盯哨一类画面,想不到如今自已也成为其中人物,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到达肯尼迪机场距飞往渥太华Q230航班起飞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她冲进候机大厅,已经看见三十米外加航柜台,就在这时两个健壮的美国男人将她截住。
“你们------”刚发出一个音。
“不许出声!”一声严厉的吆喝同时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腰眼,她身体一抖、本能地意识到那是手枪。
“你们-------”她颤抖。
“不许说话!”男人严厉命令、一边一个、两人很快将她架出候机大厅,塞进一辆汽车,然後用胶皮纸封上嘴巴同时蒙上眼睛,其动作的迅速、准确,同电影里一式一样。
汽车左拐右弯,也不知过多久,更不知到什么地方,汽车停住,她被拖下车。撕掉嘴上胶皮纸、扯去蒙眼黑布,她看清是个阴暗的土库,绑架她的汉子分列两边,当中站着一个中年白人男子,这家伙身材高大、下巴上长着一撮显眼与众不同的红胡子,手臂上有刺青,看上去就是个流氓。
“将箱子打开。”他命令打手。
打手将她的箱子打开,东西全倒在地上,里面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洪小姐你好呀。”红胡子拉掉她头上的假发。 “这样漂亮的头发为啥戴假发套?”
“你是谁?”她面色苍白。
“我是谁?”男人反问, “对,是应该让你知道,想来你一定听说过曼哈顿的红胡子乔治。”
“红胡子乔治?”她听左一丁说起过、是纽约**人物,但从未见过。
“现在明白了吧?”乔治得意地翘翘红胡子。
“你为什么绑架我?”
“为什么?嘿!嘿!”红胡子冷笑, “洪小姐,你自已心里应该有数。”
“我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你装得倒像,我问你,左一丁在哪?那些钱在哪?”
“我不知道。”她转过脸。
“瞧你装的。谁不知道你是左一丁的情妇,你俩穿的是一条裤子,他在哪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垂下头胀红脸。
“你骗人。”红胡子咆哮, “你们黑吃黑吃到我头上来啦。没有我、左的华美公司能办起来吗,他那些假文件、假报纸、假材料哪样不是我们弄的,还有我们替他拉多少关系,这个坏蛋,他吃了豹子胆老虎心?”
她垂着头,这些情况她确实不晓得。吃吃平头百姓可以,吃**可不行。早知如此她不会让他干。现在一切都晚了。
“这些情况我真的不晓得。”她说。
“OK!废话不用说,”红胡子挥挥满是刺青的手臂,“我想知道现在他在哪?那些钱在哪”
“我不知道。”
“你骗人。将她衣服剥了。”
她挣扎,但衣服很快被两个打手剥光。
“啊!多美的胴体!”红胡子两眼发亮, “怪不得秃头那么迷你。”
“流氓!流氓!--------”她哭喊蹬脚。
“你本来就在同流氓打交道,”红胡子命令打手,”将她绑在床上。”
两个打手将她手脚分开成 “大”字型绑在屋角一张铁床上。
“流氓!------”
“小姐,别激动。”乔治嘻笑, “光头享受过了,让我红胡子也来享受、享受-------”
她被粗暴地奸污。
“流氓!------”她只能无力地哭泣。
“现在你该说了吧?”红胡子抹着口水, “左在哪?”
“不知道。”她凶狠地回答,心想已经到这一步,只能横下心了。
“还嘴硬?好。”红胡子命令打手, “拿来。”
打手从地上拎起一只黑色塑胶袋,红胡子接过解开,里面装着一条尺把长的蛇。红胡子捏住蛇尾,蛇将头昂起、吐着蛇信-------
“你!?你!?-------”她抖得像筛糠一样。
“快说,左在哪?”红胡子抖抖跃跃欲试的蛇, “若不说我就将蛇从你这下面放进去-------”
“你-----你------”她面无人色。
“说不说?”蛇接近肚皮。
“我说、我说------”
3
一辆崭新红色雪佛兰在纽约州上州斯莱德山山区公路上疾驰。道路曲折蜿蜒,但平滑整洁。路旁时而峡谷溪流、时而茂密森林。鸟语花香、溪水潺潺。驾车人却无心欣赏这优美的山区景色,他神色慌张、心绪不宁,一个劲儿向前赶。
驾车人就是在纽约华界掀起轩然大波、让众多人呼天喊地、骂爹骂娘,大家四处寻找的华美公司负责人左一丁。他身旁放一只密码箱,里面装着一百七十万美金。
本来他也曾想同洪梅一起乘飞机去加拿大,但是带着这么多现钞万一出境时让海关查出来麻烦,他决定驾车从陆路出去。他开车去加拿大好多次,移民局和海关只对入境者捡查、出境者则不过问。美加边境线很长,有很多出入口,在东部通常人们都从布法罗(Buffalo)出境到加拿大的尼亚加拉瀑布市(Niagara Falls)。这是一条国际旅游热线,过往人很多,还是避开的好。他选择从纽约州最北部的马塞纳(Massena)出境到加拿大的康沃尔(Cornwall),再从那儿去渥太华与洪梅会合。这条路距离比较远、而且要翻越阿巴拉契亚山脉(Appalachian Mountain),但冷僻、走的人少比较安全。
过往车辆很少也很安静,他想松弛一下,打开收音机,正是纽约电台、一首黑人乐曲放完,播音员报告简要快速新闻:由纽约华人操作的华美公司非法集资案爆光,公司负责人左一丁卷款潜逃,FBI投入侦查-------
吓得他连忙关掉收音机。
这是他估计到的;不过没想到消息会传播这么快。美国新闻媒体动作真他妈快!
他想像得出纽约一定炸锅,尤其是细胞、田林和那些老头、老太,一定捶胸顿足、呼天喊地,骂他、咒他。他完全理解。是啊,他们的钱来之不易、完全是血汗钱。他吞了这些钱该咒该骂。可他也是不得已,他想发财、快速发财。老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左一丁在此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山区夜晚来得早,才五点钟天就黑下来,他打开车灯。
洪梅此刻到渥太华了吧?明天他们就能见面。想到洪梅心就醉,有这样年轻、这样漂亮的情人,再有这么多的钱,还有什么不满足?他想过了,他们改名换姓,在风景优美的多伦多(Toronto)郊区买幢漂亮的小房子,夏天在安大略湖游泳划船,冬天滑雪-------
雪佛兰以每小时60英里速度在寂静的山区公路飞驰。
山风呼啸,天好像要下雪-------
4
山路愈来陡峭,而且静得怕人,不见过往车辆,更无行人。天空像一只倒扣的大黑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一片漆黑。只有不知名的夜鸟在黑暗中发出阵阵悲鸣,那声音凄厉、恐怖,左一丁心里本就有鬼,这声音更让他全身颤栗。
只有尽快赶到马塞纳。他踩踏油门加速行驶。骤然,在车灯映照下只见一辆高大的箱型货车抛锚迎面停在路中央,他猛地紧急刹车,差点撞上。
左首悬崖、右面峭壁,路本来就狭窄,妈的,哪有这样停车的?
嘟!嘟!--------他愤怒地猛按喇叭警告对方。
对方毫无反应,他想再按喇叭,猛然,对方打开车头大灯,两道强烈光柱,迎面直射在他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
“混蛋!”他真被激怒,猛地推开车门,冲出来。一阵尖厉的寒风使他打了个寒颤。他挺挺胸膛正待开口,昏暗中只见洪梅站在面前,身后跟着身材高大的红胡子乔治和两个打手,手里都端着枪。
“坏了!”他心里一抖。
“阿丁!-----”洪梅尖叫想扑过去。
“不许说话。”红胡子大吼一声吓得洪梅愣住。
“嗳,乔治-------”左一丁抖抖索索,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洪梅和这家伙。由于强烈恐惧洪梅被迫供出他的行车路线,两小时前红胡子押着她乘直升飞机赶到马塞纳然後以逸待劳等在这儿。
“左,你很厉害,也很聪敏,可你忘记你在同什么人打交道。”红胡子嘲笑。
“乔治,别误会。”左一丁陪笑, “时间紧迫,我是想到加拿大再和你联系,请相信我,你的那份钱是不会少的。”
“哈,左,你以为我是孩子和傻瓜?”红胡子扬扬手枪,严厉地, “别废话,钱呢?”
“钱-------在----在这儿-----”
“快交出来。”
左一丁迟疑、无可奈何地打开车门,取出手提箱。
红胡子命令打手接过箱子,打开来、里面满满一箱簇新百元大钞,满意地点点头。
“乔治,钱全都给你了,”左一丁哭丧着脸, “这下你该放我们走?”
“OK!走吧,”红胡子手一挥, “祝你们好运。”
洪梅忙奔过去,两人钻进汽车,刚系好安全带,发动马达,红胡子手一招,高大的货车轰鸣着向娇小的雪佛兰压过来。
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哎,哎,你们干什么?”左一丁惊呼。
红胡子冷笑同时指挥货车。
可怜的雪佛兰已被推到悬崖边缘,一只后轮腾空---------
洪梅紧紧抓住左一丁吓得面无人色。
“乔治,我所有钱都给你了,你--------”左一丁号叫。
昏暗中红胡子冷酷、坚定地将大手向下一劈。
货车猛一使劲,失去平衡的雪佛兰抖了一下,啊!伴随着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轰!黑暗中传来一声巨响伴着一团殷红的火光从谷底升起---------
黑暗吞没一切,山林重归寂静。
次日清晨,在阿巴拉契亚山脉陡峭险峻的峡谷里,FBI发现一辆坠落的红色雪佛兰汽车,里面一男一女已经死亡。死者正是他们追踪搜捕的华美公司非法集资案的当事人左一丁和他的情妇洪梅。山路曲折狭窄,峡谷既深且陡,就现场看、似乎是一次普通交通事故;但经勘验不是这回事。法医验尸,从洪梅**取得精液、经过DNA(去氧核醣核酸)鉴定比对,捕获犯罪嫌疑人、纽约**帮派份子红胡子乔治。尽管他矢口否认,但是这种存在於人体细胞内的细微组织,生物学家发现,不同人体的DNA序列完全相符的机率是数十亿分之一,换句话说,世界上要找到两个DNA完全相同的个人几乎不可能。刑事鉴识学家把这套技术运用在案件侦破上,其准确度比指纹鉴定还高。
真是天天网恢恢、梳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