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1

作者:荷马    更新时间:2013-07-31 09:48:49

   老妇放声大笑,走向楼上的房间,打算

    告诉女主人,后者钟爱的丈夫已在屋子里边,

    双膝迅速摆动,双退在急步中摇颤,

    俯站在裴奈罗-头前,开口说道:

    “醒醒,裴奈罗-,亲爱的孩子,用你

    自己的眼睛,看看你天天思盼的人儿。

    俄底修斯已在这里,置身房居之中,虽说迟迟而归,

    他已杀灭狂傲的求婚者,这帮人糟损他的家院,

    欺逼他的儿子,吃耗他的财产。”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答道:

    “神明,亲爱的保姆,已把你弄得疯疯癫癫。他们

    能把智者搞得稀里糊涂,让头脑

    简单的笨蛋变得聪伶敏捷。他们

    迷糊了你的心智,在此之前,你的思路相当清晰。

    为何讥嘲我的处境,我的心里已塞满痛苦,

    用你这派胡言,把我从舒美的睡境中

    弄醒,它已合盖我的眼睑,使我睡得香甜?

    我已许久没有如此沉睡,自从

    俄底修斯去了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

    下去吧,离开此地,回返你的住处。

    要是换个别的女子,侍服于我的仆人,

    捎来此番信息,把我弄醒在酣睡之中,

    我将当即把她赶走,让她回返厅里,带着

    我的愤恨。算你走运,老迈的年纪把你救护!”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女仆,答道:

    “我没有讥辱你,亲爱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当真。

    俄底修斯已在这里,如我说的那样,置身房居之中。

    那个陌生的客人就是他呀,那个受到厅里所有对手责辱

    的来人。忒勒马科斯早已知晓他的身份,

    但他处事谨慎,藏隐着父亲的筹谋,

    以便让他仇惩暴行,这帮为非作歹的人们。”

    她言罢,裴奈罗-喜不自禁,从床上

    一跃而起,一把抱住老妇,眼里滚出泪珠,

    开口说话,吐出长了翅膀的言语:

    “快说,亲爱的保姆,告诉我此事的真情,

    他是否真的已经返家,如你说的那样,

    敌战众人,虽然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保姆,答道:

    “我不曾眼见,无人对我说告,但我耳闻被杀的人们

    发出阵阵凄叫;我等女人坐身坚固的藏室,

    吓得瞠目结舌,关紧的门扇把我们堵在里头,

    直到忒勒马科斯,你的儿子,从厅堂里

    把我招呼,遵从他父亲的告嘱。

    我找到俄底修斯,见他站在被杀的死者

    之中,尸体覆盖坚硬的地面,一个

    压着一个,堆躺在他的四周。你会乐得心花怒放,

    见他满身泥秽血污,像一头雄狮。

    现在,他们全都躺倒在地,在院门近旁,

    而他已点起熊熊的柴火,用硫磺净熏

    坚美的房宫,差我过来,把你召唤。

    来吧,和我一起过去,如此,你俩的心灵便可

    双双欣享欢悦;你们已承受了这许多悲愁。

    如今,你长期求祷的事情终于得以实现:

    俄底修斯已经回返,回到自家的火盆边,安然无恙,

    眼见你和儿子都在宫殿,仇报了求婚的人们,

    他们欠下的每一笔恶债,在他的家院。”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答道:

    “不要放声大笑,亲爱的保姆,不要高兴得太早。

    你知道大家会何等欢欣,假如他现身

    宫中,尤其是我,还有我俩生下的孩儿。

    但是,你说的并非真情,不。

    一定是某位神明,杀了狂傲的求婚人,

    震怒于他们的恶行,他们的猖蛮和骄虐。

    这帮人不尊重来者,无论是谁,

    不管优劣,来到他们身旁。他们

    粗莽愚顽,招来了痛苦的结局。但俄底修斯

    已丢失回归的企望,丢失了性命,在远离阿开亚的地方。”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保姆,答道:

    “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崩出了你的齿隙?

    尽管丈夫已在火盆边沿,你却说

    他将永远不会回返!你总是这般多疑。

    他还出示了一个清晰无误的标记,我将对你告言:

    那道疤口,野猪用白牙裂留的痕迹。

    我认出了伤疤,在替他洗脚之际。当我欲将

    此事告你,他却用手堵住我的嘴巴,

    不让说话;他的心智总是那样聪达。

    走吧,随我前去,我将以生命担保,

    倘若撒谎欺骗,你可把我杀了,用最凄楚的方式。”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答道:

    “虽然你很聪明,亲爱的保姆,你却不能

    滞阻神的计划,他们不会死亡。

    尽管如此,我仍将去见儿子,以便看看

    那些死者,追求我的人们,还有那位汉子,把他们敌杀。”

    言罢,她走下楼上的睡房,心中左思

    右想,是离着心爱的丈夫,开口发问,

    还是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头颅。

    她跨过石凿的门槛,步入厅中,

    就着灯光下坐,面对俄底修斯,

    贴着对面的墙壁,而他则坐在高耸的房柱边,

    眼睛看着地面,静等雍贵的妻子,

    有何话语要说,眼见他在身旁。

    她静坐良久,默不作声,心中惊奇诧异,

    不时注目观望,盯着他的脸面,

    但却总是不能把他辨认,褛褴的衣衫使她难以判断。

    其时,忒勒马科斯开口发话,出声呼唤,责备道:

    “我的母亲,残忍的妈妈,你的心灵可真够狠呢!

    为何避离父亲,不去坐在他

    身边,开口发问,盘询一番?

    换个女人,谁也不会这般心狠,

    坐离丈夫,后者历经千辛万苦,

    在第二十个年头里,回返家乡。

    你的心呵硬过石头,总是这样。”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答道:

    “眼下,我的孩子,我的心中充满惊异。

    我找不出同他说对的言词,想不出问题,

    甚至无法看视他的面孔。但是,倘若他真是俄底修斯,

    回返家中,如此,我俩定能互相识认,

    用更好的方式。我们有试察的标记,

    除了我俩以外,别人谁也不曾知晓。”

    她言罢,高贵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咧嘴微笑,

    当即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忒勒马科斯说道:

    “让你母亲,忒勒马科斯,盘察我的身份,

    在我们宫中;她马上即会知晓得更多更好。

    眼下,我身上脏浊,穿着破旧的衣服,

    她讨厌这些,说我不是她的丈夫。

    来吧,让我们订个计划,想个最好的办法。

    你知道,当有人夺命乡里,只杀一人,

    留下雪仇的亲属,人数并不很多,但即便如此,

    他仍然亡命流浪的生活,丢下亲人,逃离邦国。

    瞧瞧我们,我们杀了城市的中坚,伊萨卡

    最好的年轻人。所以,我要你考虑此事的结果。”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你可自己揣摸,我的父亲,人们说

    世上你的心计最巧,凡人中

    找不到对手,可以和你争高。

    我们将跟你行走,以旺盛的热情战斗;我想谁也

    不会缺少勇力,只要还有力气可用。”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如此,我将对你说告——在我看来,此法绝妙。

    首先,你等都去盥洗,穿上衫衣,

    告诉宫中的女人,选穿她们的裙袍。

    然后,让那通神的歌手,拿着声音清脆的竖琴,

    引奏伴舞的曲调,以便让屋外

    之人,不管是路上的行者,还是街坊邻居,

    听闻之后,以为我们正在举行婚礼庆贺。

    不要走漏半点风声,让城民们知晓求婚人

    已被我们杀倒,直至我们抵达

    果树众多的田庄。到那以后,我们可再谋

    出路——或许,俄林波斯大神会送来有利于我们的高招。”

    他们认真听罢俄底修斯的嘱告,执行他的计划。

    首先,他们离去盥洗,穿上衫衣,

    女人们全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通神的

    诗人拿起空腹的竖琴,激挑

    歌舞的欲望,甜美的歌声,舒展的舞蹈,

    大厅里回荡着舞步的节奏和声响,

    起舞的男子,束腰秀美的女郎。

    有人如此说道,于屋外听闻里面的响声:

    “哈,毫无疑问,有人已婚娶被他们穷追不舍的王后,

    狠心的人儿,不愿看守原配夫婿的居所,

    偌大的房宫,坚持到最后,等待他归返。”

    有人会如此说道,但他们却不知已经发生了什么。

    其时,家仆欧鲁墨奈浴毕心志豪莽的

    俄底修斯,在他自己家里,替他抹上橄榄油,

    穿好衫衣,搭上绚美的披篷;

    在他头上,雅典娜拢来出奇的俊美,使他看来

    显得更加高大,越加魁梧,理出屈卷的发绺,

    从头顶垂泻下来,像风信子的花朵。

    宛如一位技艺精熟的工匠,把黄金铸上银层,

    凭着赫法伊斯托斯和帕拉丝-雅典娜教会的本领,

    精湛的技巧,制作一件件工艺典雅的成物——

    就像这样,雅典娜饰出迷人的雍华,在他的头颅和肩膀。

    俄底修斯步出浴室,俊美得像似仙神,

    走回刚才起离的椅子,弯身下坐,

    对着妻子,开口说道:

    “真奇怪,你这个人儿!家住俄林波斯的神明

    使你心顽至此,女辈中无人可以比攀。

    换个女子,谁也不会这般心狠,

    坐离丈夫,后者历经千辛万苦,

    在第二十个年里,回返家乡。

    来吧,保姆,在此备床,让我

    躺下;这个女人的心灵硬似灰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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