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1

作者:张介明    更新时间:2013-11-25 16:18:58

较短的一章。在各类事情中,着重描写匹克威克先生如何驾车,温克尔先生如何骑马;以及他俩干得如何

明净的天空令人愉快,芬芳的气息沁人心肺,周围是一派柔和而美丽的景象,在等待早饭的那一会儿,匹克威克先生倚在罗彻斯特桥的栏杆上,冥想着大自然。景色确实迷人,即使心灵比眼下这位要麻木得多的人,也不免为之打动。

这位观察者的左边是一道残壁断垣,许多地方业已倒坍,而有些地方则还有些粗糙而厚重的残壁巍然耸立在狭窄的河岸边。挂在嶙峋岩石上的大团大团的海草,随着阵阵的海风不停地颤动;黑呼呼的城垛废墟上已爬满了绿色的常春藤,凄凉而萧瑟;后面古堡依然巍峨,插天塔尖固然消失,厚厚的城墙固然倾塌,但它仍在自豪地告诉我们它那昔日的威风和力量。在七百年以前,这里回响着刀剑的铿锵声,抑或充斥着节典和欢宴的喧闹声。梅德韦河的两岸,是无边的麦田和牧场,一架架风车,星星点点,还有远处依稀的教堂,目力所及尽是丰富多彩的景色,在朝阳的光辉之下,片片变化万状的薄云缓缓飘过,在大地上投下变幻多端的影子,给景色平添了一分妩媚。河水平静如镜,映印着清朗的蓝天,它缓缓地流淌着,无声无息;随着渔人荡桨的清脆声响,笨重却像画般美丽的船儿慢慢地顺流而下。

匹克威克先生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留连忘返,一声深沉地叹息和在他肩膀上的轻轻一碰,蓦地使他回过神来。他回头一看:那个优郁的人正站在他身旁。

“观赏风景?”忧郁的人问。

“是呀,”匹克威克先生说。

“该庆贺自己起了个大早吧?”匹克威克先生点头欣然同意。

“啊!人需要早起,可以一睹太阳美丽灿烂的全貌,因为太阳的光明难得持续一整天。一天的早晨和人生的早晨真是太相似了。”

“你说得对,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

“常言道”忧郁的人继续说,“‘晨光难久。’这话用在我们日常生活是多么恰切。天哪!假如能恢复我的童年或者能够把它永远忘掉,我宁愿失去一切!”

“你有过太多的苦难吧,先生,”匹克威克先生同情地说。

“是的,”忧郁的人慌忙说:“真的是这样。多得让现在见到我的人无法相信。”他停了片刻,然后突然说。

“你可曾想过,在类似这样的早晨,溺死于水中倒是幸福和平静的?” 

“天哪,没想过!”匹克威克先生回答,想到这忧郁的人可能会把他推到水里来验证一下,他不由自主地离栏杆远一点。

“我可想过,常常这样想,”忧郁的人说,没有注意对方的举动。“平静清凉的河水似乎在喃喃地邀请我去休息。只需一跳,水花四溅,片刻的挣扎;瞬间出现一个漩涡,渐渐消散而留下一道微波;水淹没了你的头,世界也就永远隐没了你的苦难和不幸。”这样说着的同时,忧郁的人那深陷的眼睛光亮闪闪,但这暂时的兴奋很快褪去,他平静地背过身去,说——

“好啦——不谈了。我是为了别的事才来找你的。前天晚上你要我念些稿子,当时你听得很用心。”

“对,”匹克威克回答:“而且我确实认为——”

“我没问你的意见,”忧郁的人打断他说,“我不需要任何意见。你们是为了消遣和教益才旅行的。假如我送你一个奇特的手稿——注意,这种奇特并非因其粗野和不可思议,而是因其是人生罗曼史的真实一页。你会把它通报给你们经常谈起的那个俱乐部吗,?”

“当然,”匹克威克先生回答,“只要你愿意,而且还会记载到俱乐部的文献里。

“那就给你了,”忧郁的人回答。“怎么和你联系;”匹克威克先生把他们可能走的路线告诉了他,忧郁的人在一本油腻腻的小本子上仔细地记了下来;但他谢绝了匹克威克先生热情地要他共进早餐的邀请,与这位绅士在旅馆门口作别后,步履蹒跚地走开了。

走进旅馆,匹克威克先生发现他那三个同伴已经起床,正等他回来吃早餐,而早餐也摆在桌上,香气诱人。于是他们立即入席开吃;烤火腿、鸡蛋、茶、咖啡等等食物,很快地就消失饴尽,速度之快足以证明了食品的精美和食客的食欲的旺盛。

“现在,来谈谈马诺庄园吧,”匹克威克说。“怎么去那里?”

“我们最好还是去问问服务员,”特普曼先生说,随即服务员召来了。

“丁格莱山谷地,绅士们——十五哩哪,绅士们——还有岔路——叫驿车吗,先生?”

“驿车最多坐两人,”匹克威克先生说。

“不错,先生——对不起,先生——四轮马车绝对棒——后面有两个座位——赶车绅士坐在前面——对不起,先生——还是只能坐三人。”

“那怎么办?”斯诺格拉斯先生说。

“或许哪位绅士喜欢骑马吧,先生?”服务员看着温克尔,提议说:“配有马鞍的极好的马,——沃德尔先生家中有人到罗彻斯特来的时候带回来就是,先生。”

“看来只有这样了,”匹克威克先生说。“温克尔,你骑马,行吗?”

对于自己的骑术,温克尔的有点心虚,但他决不愿让人家对此产生任何怀疑,所以立刻壮着胆子回答说,“没问题。我正求之不得。”

温克尔先生只能听天由命了,什么话都别说了。 “十一点钟,叫他们到这门口等,”匹克威克先生说。

“好的,先生”服务员回答说。

服务员退出;早饭结束了;旅行者们上楼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准备行装。

正当匹克威克先生打点完毕,从咖啡间的百叶窗上窥看街上行人的时候,服务员又走了进来,说驿车已经到了——百叶窗前的一辆马车证实了这一点。

那是一只怪怪的安在四只轮子上的绿色小车厢,后面稍低,有两个酒箱子似的座位,前面则高起一块,可以坐一人,套着一匹褐色的高头大马,它的骨架显眼而匀称。站在边上的马车夫,牵着的另一匹高头大马——显然是套在车上那匹马的近亲——已为温克尔先生备好了马鞍。

“天哪!”当他们在车上放好了衣服,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突然想起。“天哪!那么谁来驾车呢?我疏忽了。”

“嗨!当然是你喽,”特普曼先生说。

“没错,”斯诺格拉斯先生说。

“我!”匹克威克先生惊呼。

“一点儿也别担心,” 马夫插嘴说。“我保证它听话,先生,怀里的娃娃都能驱赶它。” 

“它会受惊吗,嗯?”匹克威克先生问。

“受惊,先生?——哪怕碰到一大车烧掉了尾巴的猴子,它也不会受惊。”

最后这句评语是无可争辩的。特普曼先生和期诺格拉斯先生钻进了车厢;匹克威克先生坐上了驾驶台,脚搁在专用的蒙了布垫的踏板上。

“那好吧,发光的威廉,”马夫对助手说,“把缰绳交给那位绅士。”“发光的威廉”——所以这样叫,也许得归因于他那光滑头发和油光闪闪的脸——随即把缰绳交到匹克威克先生的左手,马夫又把一根鞭子塞进他右手。

“嗬——驾!” 当那高大的四脚兽不顾一切地要向退到咖啡间的窗子那里去时,匹克威克先生喊着。 

“嗬——哦!”特普曼先生和斯诺格拉斯先生也在车厢里跟着喊。

“它在开玩笑哩,先生,”马车夫在鼓劲:“威廉,拉住它。”助手制住了那牲口的烈性,马车夫跑过去帮助温克尔先生上马。

“那边,先生,请从那一边上。”

“我敢发誓,那位先生准定是上错了边,”一个笑得露出了满口牙齿的邮差,凑在那快活得无法形容的服务员的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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