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说,“就让他跟咱们一起去吧。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你可得要把他放出来”,她可怜地对威姆西说,“你虽可恶,但总不至于那么坏。你可得要马上去把他救出来!”
“让他走,没有那回事!”有一个人插嘴道,“我的太太,您没有想到,他会不会到警察局去报案?会长已经给收拾掉了,咱们大伙儿自己逃命吧。伙计们,什么都完了。把这家伙送到地窖里捆起来,免得他大吵大闹引起外面注意。我去销毁册子,要是你们不放心,可以跟来看着。至于你,30号,你知道电门在哪里,给咱们一刻钟时间走散,你就把这房子炸掉。”
“不!你们不能走——你们不能让他死——他是你们的会长,领袖,我的——我不许发生这样的事。把这混蛋放开。你们来个人帮我把他松绑。”
“那可不行,”刚才说过话的一个人说。他抓住她的手腕,她挣扎,尖叫,又是咬,要想挣开。
“好好考虑一下,”那个声音很柔和的人说,“天快亮了。警察随时可到这里。”
“警察!”她拚命控制住自己,“是的,是的,你说的不错。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危及大家的安全。他本人是不会希望我们这样的。好吧。我们把这混帐放到地窖里去关起来,大家分散逃命,趁现在还来得及。”
“还有一个犯人呢?”
“他?蠢货——他什么也不知道,让他去吧,”她轻蔑地回答。
几分钟以后威姆西又给扔在地窖里了。他有点弄不懂,他们居然不让他走,甚至不惜牺牲1号的性命。他此来是存心冒险的。但是他们居然把他留下来当活的见证,这使他不解。
把他送下来的人把他的双脚绑在一起就走了,顺手关了灯。
“喂,朋友!”威姆西叫道,“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怪寂寞的,请把灯开着。”
“没关系,朋友,”他们回答,“您在黑暗里不会太久的。他们已经点了引线。”
另外一个哈哈大笑,两人就一起出去了。原来如此,他们要把他和房子一直炸掉。那样的话,会长肯定也是必死无救的了。这教威姆西担心,因为他还是想把那个大坏蛋法办的。苏格兰场为了要破案已经花了六年的时间了。
他竖起耳朵来等着。他仿佛听见头顶上有脚步声。这帮匪徒这时早已走尽了——。
他肯定听到咯吱一响。地窖门打开了。他感到有人爬到地窖下面来。
“嘘!”耳边有人轻声说。柔软的手摸过了他的睑,又去摸他身上。接着他的手腕感觉到冰凉的钢。绳子松开了,掉在地上。他的手铐咔嚓一响打开了锁。捆住双脚的带子也松开了。
“快走!他们已开了定时炸弹。尽快跟着我走。我偷偷地回来,说是忘了首饰。我是有意遗忘的。必须去救他——只有您才能够。快跑!”
威姆西全身麻木,血液流回到捆住手脚的地方,他赶紧在她身后爬到上面屋子里,这时她已打开窗户。
“现在逃吧!放他出来!您答应?”
“我答应。但是我警告您,太太,这房子已被包围了。我的保险柜柜门关上以后就发信号给我的仆人去报告苏格兰场。您的朋友们都已被——”
“啊!但是您还是要去——别管我——快!没时间了。”
“跟我一起走!”他拉住她的胳膊,一起跌跌撞撞地跑过小小的花园。
树丛里突然有手电照亮他们。
“派克,是你吗?”威姆西叫道,“叫你的人后撤!快!这房子马上要炸了。”
花园里顿时人声大作,赶来赶去的。威姆西在黑暗中摸到一堵墙上,跳了一下,抓住墙顶,把身子托了上去。他又伸手来拉那个女人,把她拉了上来,然后一起往外跳。
大家都在跳,那女人摔了一跤,惊叫一声。威姆西停不下脚来,在石头上绊了一下。连爬带滚的,这时轰然一声,一阵火光,夜空被照得通明。
威姆西在花园的破砖堆里吃力地爬出来。身旁有人在呻吟,这说明他的同伴没有死。
突然有一盏灯向他照来。
“原来您在这里!”那人高兴地说,“没事吧,老朋友?我的天,真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
“没事,”威姆西说,“只是有点憋气。那位太太平安无事吗?晤,胳膊显然骨折了,别的没有什么。情况怎么样?”
“大概有五六个给炸掉了,其余都一网打尽。”威姆西看到冬季的晨睛中有一圈黑色的人影,“我的天,真了不起!您这起死回生,卷土重来的家伙,真叫人想不到!我们还以为您死了已有两年了呢!我还买了一块黑纱缠在骨上,真的。除了本特,还有谁知道吗?”
“只有母亲和姊姊。我是写在秘密遗嘱里的,交给了执行人。不过,我们得花不少时间同律师打交道,为了证明我就是我。哈罗,那是老朋友包格吧?”
“是我,爵爷,”包格督察长满面笑容过来,“见到您可真高兴。干得太好了,爵爷。他们都要同您握手祝贺。”
“哦!我可想先洗把脸,刮刮胡子。在兰贝思流放两年之后,见到你们可真高兴。装得还像吧?”
“他平安无事吗?”
威姆西惊叫一声:“我的天!”他叫道。“我把保险柜里的先生给忘了。快去要辆车来。我的车给留在家里了。快,上车,让那太太也上车。我答应她回去救他的,尽管”——他在派克耳边说——“可能要提出凶杀的起诉,他在老巴莱法庭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快开车。他关在那里活不了多久。他才是你们要抓的人,莫里逊案件,霍普一威尔明顿案件的主犯,还有说不尽的案件。”
他们开车到兰贝思那所房子门前时,天色已蒙蒙亮,街上呈现出一片灰色。威姆西搀着那女人下车。现在面罩已扯去了,露出了憔悴苍白的脸色,满脸恐惧和痛苦。
“俄国人?”派克在威姆西的耳边问。
“大概是。糟糕,大门给锁上了,那家伙把钥匙带到保险柜里去了。从窗户爬进去,好不好?”
派克遵命爬了进去,过一会儿就把大门打开,放他们进去。房子里一片寂静。威姆西领他们到后面一间屋子,保险柜就在那里。外门和第二道门都有椅子撑着,开在那里。
内门像一道绿色的后壁对着他们。
“只希望他没有乱敲乱打,把机关弄坏,”威姆西自言自语道。扶着他的胳膊的手紧紧地抓着他。他沉住气,用平时的轻松口气开始说道:
“好吧,咱们来试一试,”他对着门像同朋友一样说话道,“听我的话。芝麻开门,听到吧,芝麻开门!”
绿色的门轻轻地滑到墙里去了。那女人向前一跳,把保险柜里倒出来掉在她怀里的一团失去知觉的东西接住。他身上的衣服都已撕破了,手上还流着血。
“不要紧,”威姆西说,“不要紧。他没有死——可以上法庭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