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从裤子后兜里取出一支手枪,面对着桌前捆得紧紧的犯人。
“现在说吧!”他说。
“要是换了我,我就会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威姆西轻蔑地说,“这样死法可能比第五种轻快得多,也许我禁不住要一试。”
“真聪明,”会长说,“只是太聪明了一些。现在快说吧,你有什么要告诉我。”
“要是我告诉了您,您饶我一死吗?”
“我不空口许诺。快说。”
威姆西耸一下他捆着的发淤的肩膀:“好吧。我把知道的全告诉您,要是您听够了就止住我好了。”
他俯身向前,低声说了起来。外面留声机的声音和沙沙的脚步声说明舞会还在进行。在希思荒原路过的人还以为这所孤零零的房子里人们又在寻欢作乐呢。
“怎么样,”威姆西说,“还要我说下去吗?”
会长面罩下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在挖苦地微笑。
“我的爵爷,”他说,“您说的情况使我感到很遗憾:您竟不是我们的会员。像我们这样的组织很重视机智、勇气、勤奋。我想我无法劝您吧。是的,我想我无法劝您。”
他按了办公桌上的铃:“请会众到餐厅里去,”他对进来的人说。
餐厅在地面一层,窗户关得严严的,还挂得密不透风的窗帘。屋子中间有一张长桌,桌上空空如也,两旁摆满了椅子。
“原来是场空桌宴,”威姆西愉快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到这间屋子里来。屋子那一头地板上有道暗门,使人望而生畏。
会长在桌首就坐。
“女士们,先生们,”他照例这么开场,这种客套这时听来特别叫人心惊肉跳。
“我不想对你们隐瞒形势的严重性。犯人已经向我说了20个人的名字和地址,除了他们本人和我以外,这些名字和地址照理是没有人知道的。这实在太疏忽大意了。”——他的声音严厉起来——“必须加以调查。他还弄到了指纹,给我看了其中几张照片。我们的调查人员没有注意到保险柜还有个内层,这需要追究。”
“别怪他们,”威姆西插进来说,“您知道,我是存心不让他们发现的。我是有意这样的。”
会长不去理他,继续说:“犯人告诉我,人名地名录可以在内层找到,还有从我们会员家中偷去的信件、文件以及许多上面印有指纹的东西。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他提出把保险柜的暗码告诉我,交换条件是赐他速死。我认为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的意见呢?”
“暗码早已知道了,”22号说。
“蠢货!这人已经告诉我们,而且向我证实,他就是彼得·威姆西爵爷。你以为他会忘记改换暗码吗?而且还有内层的门。要是他今天晚上失了踪,警察到了他家——”
“我说,”一个女人的甜润嗓了说,“答应他的条件,充分利用他的情报——而且要快。时间不多了。”
桌子周围一阵嗡嗡的表示同意声。
“你听到了,”会长对威姆西说。“本会赐你速死,条件是你告诉我们保险柜的暗码和内层门的秘密。”
“您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谢谢您。那么我的母亲和姊姊?”
“如果你保证——你是个信守诺言的人——这两个女人不知道什么能危害我们的事情,就饶她们一命。”
“谢谢您,先生。我凭人格担保,她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把这种危险的秘密告诉随便哪一个女人的——特别不会告诉我的亲人。”
“很好。那么大家都同意?”
大家都表示了同意,虽然不若刚才那么痛快。
“那么我就把您要的情报给您。暗码是UNRELIABILITY(不可靠——棒槌学堂注)。”
“内层的门?”
“预计到警察要来,内层的门可能造成麻烦,所以是开着的。”
“好!你要明白,要是警察干预我们派去的人——”
“那对我没好处,是不是?”
“这里有风险,”会长沉思说,“但必须一冒。把犯人带到地窖里去。他可以去看一看第五种处理的机器作为消遣。另一方面,12和46号——”
“不,不!”有人大声表示不同意,来势甚凶。
“不,”一个高大的人说,他的声音却很柔和,“不——为什么要派人去取证据呢?我们今天晚上在自己人中间已经发现了一个叛徒,不止一个笨蛋。我们怎么能够知道12号和46号不会也成为笨蛋或叛徒呢?”
那两个人狠狠地转向说话的人,但是有个姑娘的声音参加进来讨论,她的声音很尖很激动。
“我完全同意!我们可不想让自己的名字给我们根本不了解的两个人知道。这样的事已经够了。这两个人很可能把我们全都出卖给警方。”
“我同意,”又有一个人说,“没有人可以相信。谁都不能相信。”
会长耸一耸肩膀:“那么,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主张怎么办呢?”
半晌没有人开腔。接着又是那姑娘尖声说:
“我认为应该由会长自己去。他是唯一已经知道大家名字的人。这些名字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为什么我们要担风险,吃苦头,而他却在家中坐享其成呢?我主张让他自己去吧。”
桌子周围一阵嗡嗡的同意声。
“我附议,”一个结实的男人说,他的表上用的是一条金锭。
威姆西看到那条金链就不禁微笑,因为就是这种小地方的虚荣心使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姓名和地址,因此他对那条金链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会长看了一下四周:“那么,会上大家的意见要我去?”他威胁地说。
45只手举起来表示同意。只有2号的那个女人仍坐着不动。也不作声,她的白皙的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
会长的眼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她的身上。
“是否可以认为这次表决是一致通过的?”他问道。
那女人抬起了头:“别去,”她低声说。
“你们听到吗,”会长有点嘲弄他说,“这位太太叫我别去。”
“我认为2号说的意见无关大局,”那个声音很柔和的男人说,“我们自己的老婆如果处在这位太太的地位也是不会让我们去的。”他这话是一种侮辱。
“同意,同意!”另一个人说,“咱们是民主的团体。咱们不要特权阶级。”
“很好,”会长说,“您听到了,2号。会上的意见与您相反。您有什么特殊理由没有?”
“理由有的是。会长是咱们团体的首脑和灵魂。要是您遇到意外——咱们怎么办?你们”——她眼光一扫全场——“你们都犯了错误。这都是你们警惕不高所造成的。你们以为没有会长在这里给你们补救错误,你们有五分钟的太平吗?”
“这话有道理,”有一个没有说过话的男人说。
“请原谅我来提个建议,”威姆西恶作剧他说,“既然这位太太看来处于特别有利地位博得会长的信任,那么我的那本小册子里的内容在她看来也许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不让2号自己去呢?”
“因为我说不让她去,”会长厉声说,及时制止了他的伴侣话到嘴边的回答,“如果大家一致决定,我就去。把他房子的钥匙给我。”
有个看守的人从威姆西上衣口袋中掏出了钥匙,交给了会长。
“房子有人监视吗?”他问威姆西。
“没有。”
“这是实话?”
“这是实话。”
会长在门口又转身过来:“如果两小时内我没有回来,”他说,“你们就自己逃命吧,犯人怎么处置都行。我不在的时候由二号指挥一切。”
他离开了屋子。二号站了起来指挥道:“女士们,先生们。晚餐用过了,请继续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