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作者:(日)芥川龙之介    更新时间:2013-11-13 14:32:50

艺术


  画力三百年,书力五百年,文章之力千古无穷,这是王世贞②说的话。但是根据敦煌发掘品看,书画经历了五百年后,依旧保持着力量。而文章能不能在千古无穷中保持住力量却是个疑问。观念不能超然存在于时代支配之外。我们的祖先在“神”这个词里仿佛显现着衣冠束带的人物,而我们在同样的词里显现着留长须的欧洲人。这也并不限于神是这样,不论在什么现象上都可以出现的。(②王世贞,1526-1590,中国明朝文学家。嘉靖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尚书。) 




  我记不得在什么时候看到过东洲斋写乐①的肖像画。(①写乐是日本江户时代中期的浮世绘画家,号东洲斋。)那画里的人物把画着绿色的螺钿工艺风格的扇面展开在胸前。这当然是为了增强整体色彩的效果的。但是,当用放大镜看时,涂上的绿色是产生铜绿的金色。我确实为写乐所画的这幅肖像画的美所感动。然而我的感动确实又和写乐捕捉的美不同。我觉得那种变化在文章里也会产生的。 
   





  艺术和女人一样。为了使人看上去最美,一定要包围在一个时代的精神气氛和时髦中。 




  不仅如此,艺术在空间还必须带着轭木。为了喜爱一国国民的艺术,就必须了解一国国民的生活。在东禅寺受到流浪武士袭击的英国特命全权公使鲁瑟福德·奥尔柯克②爵士认为,我们日本人的音乐使人感到的净是噪音。(②鲁瑟福德·奥尔柯克,1809-1897,英国外交官。)他的《驻日三年》里有这样一段话:“我们在上坡的路上,听到近似夜莺的黄莺声。就是说,日本人教黄莺学唱歌。如果这是真的话,实在令人惊讶。原来日本人不会自己教音乐。”(第二卷第二十九章) 




  天才


  天才和我们只有一步的间隔。为了理解这一步,我们必须懂得百里路的一半是九十九里的超数学。 




  天才和我们只有一步的间隔。同代常常不明白这一步有千里之遥,而后代人又对这千里的一步全然不解。同代因此而扼杀天才,后代则又因此而在天才面前焚香。 




  民众对于承认天才的吝啬,是难以置信的。而这种承认方法却常常又是颇为滑稽的。 




  天才的悲剧在于获得“小巧玲珑的舒适的声誉”。 




  耶稣:“我虽吹笛,汝等不舞。” 
  彼等:“我等虽舞,汝勿满足。” 



谎言


  我们不论在什么场合,对于不拥护我们利益的人,是不能投以“神圣的一票”的。那种取代“我们的利益”而调换为“天下的利益”,是整个共和制度的谎言。我认为这种谎言就是在苏维埃政权下也不可能消灭。 




  组成一体,而采用两种思想,假如玩味一下接触点,那么各位将会发现自己是如何受着多数谎言的养育了,因此一切的成语常常就是一个问题。 




  赋予我们社会以合理的外观的,事实上难道不是由于那种不合理的——那种非常过于不合理的原因所造成的吗? 



列宁


  列宁是一个最理所当然的英雄,这使我大为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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