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我真不敢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他低声说道,把她紧搂在怀里。“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竟会让你从我身边走开,莎伦。”
她准备承接命中注定的一节。她一直与它做着斗争,但她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强烈深情从他们第一次恋爱的灰烬中重新爆发出来,这是一种永远无法被遗忘的感情。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他们慢慢地开车前行,谁也不说话。桑放慢速度,转过一个弯,看到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在落日的辉映下放出一种夺目的玫瑰色,辉煌而壮丽。他伸出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她瞟了一眼他侧面的轮廓,看到他的下巴由于激动而绷得紧紧的。
“前面有一家非常好的旅店,我认识那里的店主。我们今晚可以住在那里。这个主意如何?”
“棒极了。”她轻声说道。
“我们在路上停下,买些今晚需用的东西。”
他们彼此深情地望了一眼。莎伦想到今晚要发生的事,心跳禁不住加速。他们跨进塞伦那间房子的门槛时,她就意识到他们的生活已经不自觉地跨进另一门槛了。
太阳完全落下山的时候,他们到达那家旅馆。四周种有栗树的小场地里聚集着一群人正在聊天。覆盖着荆藤的饭店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百叶窗敞开着。
“餐厅里有许多极美的油画。”他握住她的手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绕过去呢?”他们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桑在接待处填表时,莎伦耐心地等着他。一走进房间,便听到远处传来闷雷声。桑把窗都关紧。他们面对面地站着,时间令人伤心地飞快流逝。伸手拉开她裙子的拉链,她禁不住颤抖起来。夏日的清香停留在他们的皮肤上,头发里,他们互相抚摸着对方。每一个激动的感觉都使他们的心更贴近,他们全身心地沉浸于充满激情的爱情之中,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消失了。他们轻声细语地低声交谈,不断亲吻对方,各自打开心里最珍贵的那一部分感情。汗水,皮肤及头发的香气把他们带入一个使他们的心都为之融化的境界。凹境,凸境,他们的身体象高峰和平原似的粘合在一起。他为她的美所眩目,她则深深沉浸于他的那种古典英国气质中。
“桑,桑,我爱你,桑。”莎伦轻声说道。
“我也爱你,莎伦——一直爱,永远爱。”
一阵强烈的渴望把他卷入一个神秘的黑暗世界,直到他们喘着气躺在各自的怀抱里。那种使他们全身颤栗的喜悦渐渐消褪之后,他们象两个刚从梦中醒来的人似的彼此看着对方,然后渐渐进入酣畅的睡梦之中……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的桌子旁,莎伦用手指绕住桑的腰,观看远处山坡上房屋里射出的闪烁的灯光。两个人对这种幸福的宁静很满意。
“莎伦!”桑说。
“什么事?”
“我一点也不愿意现在费神思考将来的事,但我们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呢?”他脸上的愁容使她想起除了他们的爱情圣殿之外,那个现实的世界仍存在,而且他们很快就得与之打交道。“我只知道我们这次不能再分开了,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呢?”
“当然了。但我知道你必须考虑到罗斯玛丽。”她说道,有些迟疑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捅破这层纸。
桑躺回床上,双手持了捋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哦,上帝,我不知道。现在这一切都看起来如此复杂。在我和你在英格兰相遇之前,我一直没有意识到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离开以后,我彻底垮了下来,对自己感到愤怒异常。我久久地坐在酒吧里,思索发生的一切。昨天在尼斯再次见到你,向我证明了我们之间的那种爱情是永远不会消逝的。我现在知道了,那我就得必须努力来补救它。我无时无刻不需要你,莎伦。你与我有这么长时间需要补偿。你不知道如果你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生活该有多么孤独……”
“桑,如果你并不真心这样想,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意识到我从来没有象爱你一样爱过罗斯玛丽。我与罗斯玛丽当初连想都没想就结了婚,因为我们两家人都赞成。当我从澳大利亚回来时,我完全迷失了方向。当我离开罗斯玛丽去古洼拉时,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理解。但当我回来时,我心中完全被失去了你的阴影笼罩,再也认不清我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罗斯玛丽呢?她对你感觉如何?”
“这很难说,真的。她从不表露她内心深处的感情。我想,她只是无可奈何地接受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这种现状。但我总禁不住认为她在感情上和我一样在忍受着煎熬。”
“但她爱你吗?这才是我真正想了解的。”
“即便她爱我,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坦白地说,我也不知道。可你还得考虑你的女儿莎弗伦。”
“我并不认为罗斯玛丽能象你我所理解的那样去爱别人,莎伦。她对我的感情回报,从某种意义上讲并不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想得到的那种感情。她从不会象我们彼此关切对方一样来关切我。”
莎伦对过去的又一层面纱被揭掉了,她对以往的生活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在伦敦的那些日子里,她从没有想到过桑会感到孤独。她一直认为桑与罗斯玛丽之间的感情一定也象他们俩之间的感情那样浓烈,并且为这种想法的折磨。他的这番话白使她从心头涌起对他的无限柔情。
“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你们俩人之间是这样的。”她说道。
“现在你知道了。你怎么样?你的生活中有别人吗?我可不相信你没有。”
她该告诉他多少呢?不过,真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他吗?此时此刻,她过去的生活与他们现在的感情一比,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我并不否认我的生活中有过其他人。我曾同几个人有过爱情关系——我对其中一些态度很随便,可有可无;对另外一些,我当时是认真严肃的,但我总是痛苦地又从他们身边走开,因为我不想陷得更深。现在想来,自从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之后,我发现自己很难再真心真意地爱上另外一个人。”
“哦,上帝啊,我那次把你伤害得那么深吗?”他轻声说道,“亲爱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加倍补偿给你的。”他搂住她,亲吻着她的脸颊,说道:“等我一回到伦敦就要求与罗斯玛丽离婚。”
“哦,桑,你绝对肯定吗?”她急切问道。
“在我一生中,我从来没有如此肯定过。”
五天后,莎伦乘出租车沿着满是雨水的街道回到自己在波拿巴的房子里。尽管车外面而下得正酣,她心里却依旧能感觉到尼斯那里阳光的温暖,脑海里又想起与桑一起度过的那美妙的五个日夜。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咖啡馆里堆在一起的桌椅和对面教堂黑黑的墙壁。短短一星期之内,她的生活道路完全变了。她口袋里揣着可以使她一生生活豪华的合同书高高兴兴地开始了旅游,在游艇上成了一个百万富翁的玩物。现在,她又作为被桑所钟爱的女人回来了。
她走进房屋,看到悬挂在壁炉上方的那幅田园风景油画。那绚丽的色彩又使她想起了尼斯山后的那幢房子,简直就象这幅画的翻版。
她飞快地查看了一下堆积的信件和杂志,发现没有来自阿米杜的任何东西,这使她惊讶的同时,不觉松了口气。她极力避免将阿米杜与桑作对比,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阿米杜虽饱含激情却近乎粗鲁的举止与桑的温柔并带有一些敬意的抚摸有着多么大的区别。她想了好一会儿,奇怪自己怎么会让阿米杜这样一个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所控制,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相信是他们早期相似的艰苦生活使他们两人互相吸引到一起。她如今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他们之间的悬殊差别,她以前认为是不可逾越的。但现在和他们之间的爱情一比,她意识到那简直算不了什么。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想到还有几个星期桑就会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在这之前,她得有多大一堆事情要处理好啊!他们的计划是他一离婚成功,便立即到巴黎住几个月,而她作为沃灵顿公司的模特将在那儿工作。他们就在那里开始他们共同的新生活。她离开之前忘记把花从花盆里移出来,现在都已枯死。她把它们从花盆里倒出,做为治愈阿米杜给她留下的创伤的一种象征。这些紫丁香是阿米杜上次送给她的,现在就象他们之间的爱情一样枯萎了。她把它狠狠地塞进垃圾袋,扔到厨房外面的斜槽里。
壁炉上的时钟还差一刻就到午夜十二点了,这时桑走进伦敦家里的画室。豪华的画室四周贴着米黄色的壁纸,窗帘是浅灰色的,颜色搭配很协调。安娜女皇的家庭画像,镀金边的镜子,瓷器及银具都反应出女主人罗斯玛丽昂贵而保守的欣赏品味。
桑点燃一支香烟。楼上的罗斯玛丽睡得正香,他穿上睡衣,溜了下来。看来还差几分才到午夜十二点,他通常这个时候给莎伦打电话,他走进书屋,推开窗。七月份的夜晚非常令人燥热难耐,整个伦敦在粉红色天空下静静地入睡。
他走进书桌前的椅子里,并没有打开台灯。黑暗更利于他思考压在心头的许多问题。今天是一个星期的开始,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他们一家三口已决定八月份去克里格林堡。桑知道他必须在明天午饭时告诉罗斯玛丽那个残酷的消息。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莎伦的号码。
“亲爱的,是你——你好。”她听到他的声音时高兴地说道,“我正在等着你今晚的电话呢。”
“你在干什么?”
“哦,这里简直跟面包炉一样热。我睡不着,正在读书。”
“在读什么呢?”
“我最好还是承认吧。我买了一大堆旅游导向书。因为我想如果我们能在圣诞节前把问题解决的话,我们可以去卡里宾度假。”
“听起来真不错。听着,莎伦,既然你整整一个月都是空闲的,你为什么不去塞伦的那所房子呢?我一有可能就会立即去那儿和你见面。这样不比你这样等要好得多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就来了,对不对?”
“是的,是的,当然。不过这里出了点麻烦,我这星期已经和尼尔·威利讨论了一切问题,我会尽量快点把问题全部解决的。但这样就得需要在这儿再拖延一个星期。”
“但你很快就会来的,对不对,亲爱的?”她无法掩饰语中的焦急。
“是的,我会很快回到你身边的。”他答道,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我再也等不及了。”
“你告诉她了吗?”她不知怎地就是无法说出罗斯玛丽的名字。
“不,还没有呢。我准备明天就告诉她。我想尽量把它拖到最后一刻。”
“哦,桑,为什么你不象你许诺的那样做?你说过你会在这星期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她。”莎伦叹了口气。”这件事并不容易,是吗?”她温柔地说道。
“当然。不过我最想要的是我们俩能重新在一起。”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么困难,亲爱的。我总是告诉自己要耐心一些,但有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你。”
他轻柔地、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最好弄清楚我确实是你所想的。因为我一旦得到你,就永远不会叫你离开我了。你这个小怪物,我这一生一世都要永远和你厮守在一起。睡个好觉,亲爱的。明天一切都结束时,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无论怎样,我周末一定去贝你,并从那一刻起永远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这太好了。我每时每刻都会思念你的,亲爱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晚安,我的宝贝,我的天使。”他轻声说道,慢慢放下听筒。
楼上卧室里,当罗斯玛丽听到电话线“卡嗒一声挂断的声音时,她把手从床前电话的话筒上移开,小心地挂好电话,重新躺好。桑进来了,她假装睡得正香甜。一会儿功夫,她听到他悄悄上床,躺在她身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背朝着他,两眼盯着无尽头的黑暗,头脑中掠过许多年以前他们俩在一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