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个!普万特·伯斯卡德答道。
形势对大夫和他的分队很不利。大夫的分队只有十一名水手,再加上吕吉、皮埃尔、马提夫、伯斯卡德,十六对五十众寡悬殊,齐罗纳的进攻已迫在眉睫,无论如何,必须立即拿定主意,毫不犹豫。
但是在这以前,大夫很想知道伯斯卡德那里所发生的事情,下面就是他所了解到的:
那天上午,齐罗纳在卡塔尼亚住了一夜后回来了。大夫就是看见他在贝厄的花园里徘徊过。当齐罗纳回到桑达·格洛达旅馆时,一个山里人向他报告说:有十二个人从不同方向而来,占领了英国人的房子。
齐罗纳立即明白了自己所面临的环境。现在已不是他在引大夫中圈套,可是其他人在劝他,要他提防大夫在引他上钩了。然而,伯斯卡德一再坚持叫他到英国人的房子里,并且保证说新到人马一定会战胜大夫的团伙。齐罗纳仍在犹豫他到底该怎么办?伯斯卡德的态度让齐罗纳觉得很奇怪,想叫人把他监视起来。这一点伯斯卡德很快就觉察了,如果齐罗纳的强盗下午三点半钟的时候不来的话,齐罗纳很可能会放弃抓大夫——因为他毫无把握。手下有五十个喽罗,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部队离开了桑达·格洛达客栈,奔向英国人的房子。
伯斯卡德意识到,如果他不及时通知大夫及其手下人,让他们能逃脱,甚少使他们有所准备,大夫他们就会失败。他等着齐罗纳这帮强盗走到从英国人的房子可以看得见他的地方,因为他不清楚英国人的房子的位置。晚上将近九点钟,在离火山锥体的斜坡不到二公里的地方,照亮窗户的灯光使他能看清楚这所房子。伯斯卡德立即朝这个方向奔过来。齐罗纳朝他开了枪——这是人们在英国人的房子里听到的那一声枪响,——不过没有击中他。伯斯卡德借他当小丑的那种敏捷动作,迅速逃离了枪弹的射程。这样,他比齐罗纳一帮人提前二十分钟赶到了这里。
伯斯卡德说完,大夫紧紧地握住这位勇敢机智的小伙子的手,感谢他所做的一切;然后,大家商讨起下一步该怎么办。
深更半夜放弃英国人的房子,从齐罗纳及其同伙了如指掌的山路和藏身之处撤退,要冒全军覆没的危险。在这间碉堡般的房子里自卫、抵抗等到天亮,会好上一百倍。天亮以后,即使要撤走,至少也不必在漆黑的小路上冒险,跨越山坡,穿过深沟,甚至还有硫质蒸汽的威胁。因此,留下来抵抗是最后的决定。防御的准备工作立即开始了。
首先,把窗户关起来,然后从里面把护窗板牢牢地钉在里面。大家把前墙顶上椽子之间的空隙作为射击孔之用。每个人一把快速手枪,二十发子弹。大夫、皮埃尔、吕吉也可以来助阵。马提夫仅靠他的胳膊,伯斯卡德仅用两只手,赤手空拳,应付战斗。
将近四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的进攻之举措。齐罗纳明白,伯斯卡德已通知了安泰基特大夫,已不可能对他进行突然袭击,那齐罗纳会放弃进攻计划吗?他手下有五十多人,他又熟悉环境,他获得胜利的希望是很大的,他不会放弃的。
突然,将近十一点钟,放哨的水兵迅速奔进屋。一伙人分散着向远方靠近,企图三面围攻——第四面靠山坡,没有任何退路。
弄清了他们的用意,大家封好大门,各就各位靠在椽子之间的空隙处,并按照大夫的嘱咐,有把握时才开枪。
齐罗纳和他的手下躲在岩石后面,小心而缓慢地前进着,向毕雅诺·德尔·拉刚台地靠近。这个由很多粗石岩和玄武岩构成的台地,是用来保护英国人的房子的,以防冬季暴风雨的袭击。攻上这个台地,冲击房子,摧毁门窗,再加上人多势众,战胜大夫和他的小分队就易如反掌了。
突然,一声枪响,一缕青烟从椽子之间冒了出去。一个人中了致命的一枪,倒下了。小分队向后退了几步,躲在岩石后。齐罗纳利用地形起伏,又逐渐把他的队伍拉到了毕雅诺·德尔·拉刚台地的脚下。
英国人的房顶上又响起了十二枪,又有两个进攻者倒在了雪地里。
齐罗纳发出了冲锋的号令。除了几个人受了伤,大家都冲进了英国人的房子。门上弹洞累累,门内有两名水手,受了伤,但不严重,不得不闪在一边。
战斗激烈地进行着。进攻者用镐头、斧头劈开了大门和窗户。不得不在枪林弹雨中冲出去,把进攻者击退。吕吉的帽子被子弹打穿了。而皮埃尔,要不是马提夫的帮助,恐怕早已成了这帮强盗的枪下鬼了。马提夫夺过那人的镐,一下子就把他解决了。
在这次突围中,马提夫可真是勇猛异常。甚少二十次被瞄准,但都未被射中。如果齐罗纳胜利了,伯斯卡德就会提前处死。一想到这点,他就怒不可遏,奋勇扑杀。
在这样顽固的的抵抗下,进攻者不得不再次后退。大夫和他的水手于是回到了英国人房子,商讨对策。
“还剩多少子弹?”大夫问。
“每人十发或十二发。”吕吉答道。
“几点了?”
“差不多零点!”
离天亮还有四小时,现在必须节省弹药,以备天亮时撤退之用。
如果齐罗纳这帮强盗再次向他们发起进攻,怎样才能抵抗他们的进攻,阻止他们进入英国人房子。
这是他们面临的,迫在眉睫的问题。喘息了一刻钟,强盗们把伤员拖到后方,躲藏在熔岩流所形成的壕堑里。
强盗们被如此顽强的抵抗逼疯了,他们的五、六个同伴又倒下了,他们沿着熔岩向上爬,冲过玄武岩护墙下的开阔地,攻上了台地上。
他们攻上台地上,未受任何枪支射击,奇罗纳毫无疑问地断定,被围者所剩弹药不多了。
齐罗纳鼓动强盗,捉拿这个比百万富翁还富百倍的人。
这一次,他们疯狂地强行攻破了门窗。要不是又一次短距离射击,击中了他们五六个同伙,他们早已攻取了英国人房子。他们又一次退到了台地的脚下。这时屋内的两名水手也受了重伤,不得不放弃战斗。
英国人的房子的守卫者只有四五发子弹了。在如此的形势下,即使白天撤退也变得不可能了。他们感到,如果没有救援,他们就完了,但救援在哪儿呢?
不幸的是,乔罗纳一伙不可能放弃他们的进攻。他们还有四十个身强力壮,全副武装的精兵。他们知道大夫和他的水手很快就会支持不住了。于是他们又会再次发起攻击。
突然,巨石像雪崩似的从台地的斜坡上滚了下来,三个强盗还未来得及躲闪就送了命。
马提夫推倒了玄武岩石墙,大块的石头从毕雅带·德尔·拉刚台地上滚了下来。
当然,仅这种抵抗方法是不够的。况且,石头不久也快用完了。所以要么就地等死,耍么想尽办法冲到外面寻求援军。
这时,伯斯卡德想到了一个主意。但他没有告诉大夫。大夫很可能不会同意。伯斯卡德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马提夫。
伯斯卡德在桑达·格洛达客栈里得知,有一支宪兵分队在卡索纳。可是去卡索纳,来回都得一个小时。还有可能去通知宪兵分队吗?有。只要能从敌人中冲过去,然后再奔向西面火山。
“因此,我必须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伯斯卡德自言自语地说着。“嗨!见鬼!是小丑也好,不是小丑也好,豁出去了。”
于是他告诉马提夫,他设法冲出去寻求援兵。
“可是……”马提夫说,“会很危险的……”
“我不怕!”
伯斯卡德如此的坚决,马提夫不敢加以阻拦。
说完,两人走到了英国人的房子的右边,那儿有大量的积雪。
十分钟过后,双方都进行着激烈的交战。马提夫出现了,推着一个大雪球。趁着水手们不断地推石下山,砸围攻者之际,马提夫儿猛推雪球,雪球顺者斜坡下滚,从齐罗纳一伙中间穿过去,停在了他们身后五十米远的洼地上。
由于碰撞,雪球半裂开来,从雪球里走出一个机智的人。这人有点“狡猾”,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
这就是伯斯卡德。他把自己裹在雪球里,冒着坠入深渊的危险,让人把他从斜坡上滚了下来。现在,他逃了出来,沿着火山的羊肠小道,向卡索纳奔去。
夜里十二点三十分。
这时,大夫没有看见伯斯卡德,担心他受了伤。他开始叫伯斯卡德的名字。
“他走了!”马提夫说。
“走了?”
“是的!……找援兵去了!”
“怎么走的?”
“躲在雪球里滚下去的!”
马提夫告诉了大夫伯斯卡德所做的一切。
“啊!勇敢的小伙子!……”大夫说道。“拿出勇气来,我的朋友们,要有信心!……这帮强盗不会抓到我们的。”
大石头继续向围攻者滚去。但这新的武器,像枪弹一样,眼看就要耗尽了。
凌晨三点,大夫、皮埃尔、吕吉、马提夫以及水手们,抬着他们的伤员,撤离了很快就要落入齐罗纳手里的英国人的房子,齐罗纳手下又死了二十个,可人数还是占优势。大夫的分队只能一边撤退,一边还击,向中央锥体上面跑。这中央锥体由熔岸、矿渣、火山灰堆成,锥体顶上是火山口,也就是火的深渊。
大家抬着伤员,朝山坡上跑去,锥体高三百米,他们冒着大风刮来的硫蒸汽攀登了二百五十米。
天微微亮了。墨西那海峡东岸的加拉勃利亚山顶上已经出现鱼肚白。
但是就目前的形势,即使天亮了,他们也没有得救的希望。他们只能一边还击,一边撤退,向山顶上爬去。他们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子弹,直到马提夫以非凡的力量把最后的大石头推下去,就在他们认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锥体底部响起了枪声。
强盗队伍里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四处逃窜。
他们认出了来者是卡索纳的宪兵,走在最前面的是伯斯卡德。
这勇敢的小伙子没有跑到卡索纳,就和宪兵相遇了。原来,宪兵们早已听到了枪声上路了。于是,伯斯卡德带着他们,直奔英国人的房子来。
这时,大夫的势力占了上风。马提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离他最近的一群匪徒,顿时击毙了两个来不及逃命的家伙,然后向齐罗纳扑去。
“好样的,马提夫。”伯斯卡德赶到时喊道。“他把摔倒!……叫他肩膀着地!……”
齐罗纳听出是伯斯卡德的声音。趁着一只手未被扣住,他抽出手枪,朝伯斯卡德开了枪。
伯斯卡德应声倒在了地上。
这时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马提夫掐住了齐罗纳的脖子,只一下就把他弄了个半死。齐罗纳未来得及抵抗,就被拖走了。
大夫想活捉齐罗纳,朝马提夫大叫放开齐罗纳,但无计于是。皮埃尔和吕吉也赶了上去,也白费!马提夫只有一个念头:齐罗纳打死了伯斯卡德。他失去了控制,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看都不看他拉着的人。
最后,他跳到了喷着硫磺蒸汽的大洞口,把齐罗纳扔进了这口火井里。
伯斯卡德的伤势很严重。他靠在大夫的膝上,大夫为他检查伤口,并包扎。马提夫来到伯斯卡德身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别怕,我的马提夫,不用担心!这没有什么!”伯斯卡德喃喃地说。
马提夫像抱小孩似的,把他抱在怀里,下山坡了。其他人跟在马提夫后面。这时,宪兵们正追赶齐罗纳的残兵败将。
六个小时以后,大夫和同伴们回到了卡塔尼亚,登上了“费哈托”号汽艇。
伯斯卡德在船舱里养伤。有安泰基特当医生,马提夫作护士,伯斯卡德的伤怎么能好得不快呢!再说,子弹只击中了他的肩窝,并不致命,伤势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当他想睡觉的时候,马提夫就给重复那老生常谈的故事,伯斯卡德很快就酣然入睡了。
事实上,大夫一开始就处于不利之势。他险些落入齐罗纳之手,也未能活捉萨卡尼的同伙齐罗纳,更不用说逼他说出秘密来,——那是马提夫的过错。但能怪罪于他吗?
再说,尽管大夫坚持在卡塔尼亚多住八天,但他们仍得不到萨卡尼的任何音信。如果他想来西西里和齐罗纳见面的话,那么当他得知齐罗纳因暗算安泰基特大夫已丧命死时,他的计划一定会改变。于是,“费哈托”号九月八日开足马力,出海了。经过连续的高速行驶,他们顺利返回了安泰基特。
大夫、皮埃尔、吕吉又开始商讨他们新的计划,并全力以赴去实现它。只要能找到卡尔佩纳,就会知道萨卡尼和西拉斯·多龙塔的下落。
卡尔佩纳因留在了桑达·格洛达旅馆,而幸免与齐罗纳一起完蛋。不过,这个西班牙人的命也不长了。
不出所料,大夫的一个情报人员报告说。卡尔佩纳在锡拉库扎被抓获。而他的罪名是他十五年前在马拉加省的阿梅亚特犯的凶杀案,并非由于齐罗纳的同谋。他是畏罪潜逃到罗维尼奥去的。
三个星期之后,卡尔佩纳被带回判处终身苦役,押往西班牙的主要监狱之一,摩洛哥海岸的休达要塞里。
“终于有一个坏蛋被送进了监狱,并且是无期徒刑!终身苦役!”皮埃尔恨恨地说道。
“终身!……不!……”大夫回答。“安德烈·费哈托是死在了狱中,但卡尔佩纳却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