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休息的过程中,谈起了新西兰的战事。但是为了了解并正确估计这些遇难者所面临的严重局势,必须先知道这次北岛上流血斗争的经过。
自从1642年塔斯曼到达库克海峡以来,新西兰人虽然常和欧洲船只来往,却始终在岛上过着自由生活。没有一个欧洲国家想占领分布在太平洋上的岛屿。后来,一些传教士,特别是英国的,引诱新西兰的酋长们伸着脖子接受英帝国的枷锁。被蒙骗了的酋长签署了一封信,给维多利亚女王,要求她的保护。但眼光长远的酋长感觉此事不妙,其中一个,曾预言说:“我们丢掉我们的土地了;从此,这地方不再属于我们。不久,外国人要来占领它,我们将变成他们的奴隶。”
不错,在1840年,军舰先驱号开到依卡那马威岛北部的群岛湾。舰长霍伯逊下船到了科罗拉勤卡村。全村村民被唤到耶稣教堂开会,会上宣读了英国女王的委任状。
第2年1月,新西兰一些主要酋长来派亚村英国外交人员的住宅里开会,霍伯逊想降服他们,说他们现在权利得到了保护,又拥有了自由,土地应该卖给英王了。起初,酋长们意见分歧很大。但这些头脑简单的酋长经不起花言巧语和金钱的诱惑,领地最终还是被承认了。从1840年起,到邓肯号离开克莱德湾那天止,这段时间的局势,没有巴加内尔不知道的,他打算毫不保留地讲给旅伴们听。
“以前,我曾说过,新西兰人是勇敢的,虽然他们作了短时期的让步,但在以后的抵抗的过程中显出了他们的奋斗不息的精神。毛利族各部落都是一个大家族,他们推选一位酋长,对他们绝对的服从和尊敬。这个民族的人身材高大,头发平滑,骁勇善战。曾经有过一个著名酋长,叫作奚昔,赛过法兰西古代的名将魏森杰托利。现在,在依卡那马威岛战争一直未间断过,由威廉·桑尊逊在率领部民们作保卫乡土的斗争。
“英国人不是已控制了新西兰的各主要据点了吗?”门格尔问。
“当然控制住了,”地理学家回答,“自从霍伯逊舰长实行占领以后,做了岛上的总督,先后在地理条件较好的地区先后建立九个殖民区。总人口共计十八万三百四十六人,许多重要的商业城市也在各地出现。在北岛上有新普利默斯、阿呼昔利、惠灵顿等城市,都很繁荣,常有船舶往来。在南岛上,有号称新西兰的花园、赛过法国蒙伯烈的纳尔逊,有库克海峡上的皮克敦,有克赖特彻奇、英佛加尔给尔、都内丁。所有这些城市都有各自的特点,使你无法评判他的优劣。而且,这些城市并不是几个木棚凑成的,也不是土人的村落,而是现代文明城市,有码头,有教堂,有银行,有船坞,有植物园,有风土研究所,有报馆,有医院,有慈善社团,有神学院,有帮会组织,有俱乐部,有合唱团,有剧院,有万国展览馆,和伦敦和巴黎没什么两样。今年,全世界的工业品都送到这吃人的国度里来展览,也许此刻展览已经开幕了!”
“怎么,跟土人打仗的时候还会开展览会吗?”海伦夫人惊奇地问。
“英国人才不在乎战争呢!”地理学家又说,“打仗并不使他们恐慌,他们一面打仗,一面开展览会。甚至他们有时在新西兰人的枪口底下修铁路。”
“他们之间的斗争现在如何了?”门格尔问。
“我们离开欧洲已有六个月了,出发后的事情很少知道了,不过,穿过澳大利亚时,从报纸上读到一点消息,说北岛上打得仍很激烈。”
“这场战争究竟从何时打起的呢?”玛丽小姐问。“土人第一次起义是在1845年,这次战争起于1863年底。但是,在这以前,毛利人早就想摆脱英国人的殖民枷锁了。部落把老巴塔陀捧出来做国王,把他在隈卡陀江和隈帕河之间住的村子作为新王国的京城。不过这个国王是一个刁猾而胆小怕事的老头,他手下有个首相,却精明强干。这个首相就是威廉·桑普逊,他已成为这场战争的中心人物。他的才能表现在组织军队的能力上,在他的建议下,一个塔腊基省的酋长把许多零散的部落在统一口号下集中起来;另一个隈卡陀的酋长组织了一个保障公众利益的组织——土地大同盟,目的在于阻止土人把土地卖给英国政府。英国政府报纸刊摘了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政府对此表示极为忧虑,同时,土人的战斗水平也提高了,双方矛盾尖锐起来了,一触即发。”
“那么,又是如何触发的呢?”爵士问。
“说来话长了,一个土人在新普利默斯附近有5000亩土地,卖给了英国政府。但是,经纪人来丈量时,酋长金吉提出抗议,不卖了。并在土地上安营扎寨,日夜守卫。几天后,高尔德上校带兵硬占领此地。于是,一场民族自卫战争打响了。”
“毛利部落士兵多吗?”门格尔问。
“近百年来,毛利族人口大大减少,现在两岛合起来也不过9万人,其中3万名战士还可以和他们的对手周旋一阵子。”
“他们这样抵抗,后来胜利了没有?”海伦夫人接着问。“胜利了,夫人。他们英勇善战,连英国人都不得不叹服。新西兰人善打游击战,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专抢移民财产。卡莫龙将军率领部队在丛莽中搜索,很感棘手,1863年,毛利人在一次战斗中,居然占领了隈卡陀江上游的一座要塞。这要塞地势险要,建筑在一个陡峭的山头上,外面有三道防线。毛利族的许多酋长号召人们保卫家乡,并预言将来一定会消灭那些‘白皑卡’(白种人的代称)。卡莫龙将军3000部下,个个残无人性,杀气腾腾,俘虏没有一个生存下来的。威廉·桑普逊指挥2500名战士。后来增加到8000。在战争最艰苦的时候,妇女也加入进来。不过这支队伍终于失陷了,但是,已成一片焦土。在战斗过程中,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有一次,400个毛利人守在俄拉干堡垒里,被卡来将军带着1000人包围了。他们既无吃的,又无喝的,但绝不投降。最后,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逃往沼泽地带去了。”
“英国人占领隈卡陀县,”孟格问,“是不是该结束这场战争了?”
“怎么会呢?英国人不训服新西兰土人,不会甘心的。这次离开巴黎时,听说总督接受了塔兰伽各部落的投诚,允许他们保留四分之三的土地。又传说起义领袖威廉·桑普逊也想投降。这纯粹是一派胡言,事实正相反,可能这正义的圣战会更激烈地更有组织地进行着。”
“照你的说法,这场战争将在塔腊纳基省和奥克兰省展开吗?”爵士问。
“我想是这样。”
“这不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没错,我们登陆的地方离科依亚港几公里远,港上一定高悬着毛利人的国旗。”
“那么,我们往北走妥当些。”
“我也这样认为,新西兰恨欧洲人,特别恨英国人,我们要避免和他们相遇。”
“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也许会碰见欧洲军队。”海伦夫人说。
“也许,但希望不大。田野上任何一丛树林中,也会藏有游击队员,小队的士兵不敢单独下乡搜索的。因此,我们并不指望欧洲军队来救驾。我们沿西海岸走,走一站歇一会儿,会顺利抵达奥克兰的。甚至,我还想走上郝支特脱先生沿隈卡陀江所走的那条路。”
“这位先生是旅行家吗?”小罗伯尔问。
“是的,孩子。他是一位科学委员会委员,在1858年作环球航行时曾来过这里。”
“巴加内尔先生,来新西兰的也有和柏克、斯图亚特一样出名的旅行家吗?”小罗伯尔又问。他一听到旅行家探险的故事,总是特别兴奋。
“有几个,比方胡克博士、白利萨士教授、博物学家狄芬巴和哈斯特。虽然他们把性命都牺牲在冒险的热情上了,但终究没有去澳大利亚和非洲探险的旅行家知名度高。……”
“你知道他们的历史吗?”
“这还用问,我这就讲给你听。不过,我的故事并不太长。因为新西兰并不太大,没有多少值得去探索奇闻异事。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些人物不能算作旅行家,只是些游览者,他们虽然牺牲了,也只是在无所谓的小事中送了命。”
“这些人都有谁呢?”海伦夫人也在听。
“有几何学家卫公伯和霍维特。其中霍维特,就是曾经讲过得在探险中找到柏克遗体的那个人。他们二人都在1863年上半年从克赖斯特彻奇出发的,他们要穿越埃特伯里省北部的高山。卫公伯有个旅伴叫鲁卜,他曾在《里特尔顿太晤士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叙述了那次探险的经历。根据我的回忆,在1863年4月22日,他们到达拉卡亚河发源的冰山脚下,然后爬到了海拔1300米高的山顶。他们又累又冷,不能前进了,只好在冰天雪地宿营。他们在山里转悠了7天,才在山谷底找到路。他们有时没火取暖,有时无东西吃,衣服经常淋湿,带的糖都化成了膏子,饼干化成涝粉团子,浑身满是伤痕。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座马利人的草棚,在菜园中又弄到了几块马铃薯,两个朋友分享了最后一顿美餐。晚上,到达了海边,靠近塔拉马考河入海处。只有渡过去,才能向北走到格来河。但河水又宽又深,最后找到两只破划子,他们尽快地维修了一下,就上船了。”
“但是,到了河中心,小划子不知怎么搞的漏水了。卫公伯赶快跳进河,鲁卜不会游泳,只好抓住划子不放。不过,这样倒救了鲁卜的命。最阴森的夜降临了,下起了瓢泼大雨。鲁卜在风浪中跌打了几个小时,最后被冲到岸边,已失去了知觉。第二天,天一亮,他苏醒过来,向一股清泉边爬去。不久,在附近发现卫公伯的头和身体都陷在泥中,已经死了。鲁卜用手扒了个坑,掩埋好同伴的尸体。两天以后,他饿得不成人样,被好心的毛利人收留。在毛利人中间也有好人。5月4日,他回到了白伦纳湖霍维特的宿营地,不过,这位可怜的旅行家过了6个星期也死掉了。”
“真是祸不单行了,好象有条生命线把这些旅行家拴在一起了,只要绳子一断,都得去死,”门格尔中间插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得对,门格尔先生。我也这样想,有什么样的联带性规律使霍维特也要几乎在同样的环境中死掉呢?谁也说不上来。他受工程局主任卫德的委托,要从胡怒尼原到塔马马考河口探出一条可以骑马的通行路线。他在出发时,带了5个人。他以无比的智慧执行工作,开始65公里的路很顺利,但到了塔拉马河边再也走不过去了。于是,他回到了出发地点,带着许多粮食和用品又继续工作了,虽快要到寒冬了,仍又回到了原来的宿营地。就是收容了鲁卜以后,便带领两个部下去渡过白伦纳湖,从此,便无影无踪地消失了。他所乘的那只单薄的小艇搁浅在水边,找了9个星期,毫无结果。那几个不幸者,不会游泳,也许落入水中,淹死了。”
“为什么不假定他们生活在新西兰某一个土人部落中呢?
至少他们是生死不明啊!”海伦夫人说。
“夫人,不能这样说,”地理学家回答,“出事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在新西兰这小地方,一年内无消息的话,”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那就是没希望了,完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