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满堂等人进到府衙,简简单单洗过手脸,就被让到设在大堂的席面上。杨满堂、呼延启鹏、高缜、孟威、焦猛、丰子雷等诸位战将,被分开落座,每一人身边都有一个太原府的武将相陪而坐。这是胡得望有意安排的,一会动起手来,一个制一个,再加上外边埋伏下的刀斧手弓箭手一拥而上,收拾杨满堂等人万无一失,一个也甭想活命。
杨满堂落座,一左一右是胡得望和冯家骥相陪,表面看是礼节,实质上是要杨满堂腹背受敌。杨满堂毫无察觉,款款而坐,打眼一看桌上摆的酒菜,可不寻常!山珍海味、龙胆豹胎、美酒佳酿、玉液琼浆,真是香飘四溢,令人垂涎哪。可见胡得望是下了大本钱的。
看看诸将都已安排坐好,胡得望满面笑容的对满堂说:“杨将军您看人已到齐,是否可以开席?”
满堂道:“我所带诸将俱已到齐,客随主便,胡大人您说开席咱就开席。”
冯家骥拿眼往四下一瞟:嗯?不对呀!昨晚和我说话的那个糟老头子押粮官杨选怎么没来?不由问道:
“杨将军,不对吧,老将军杨选不在场,他老人家怎么没来?”
满堂一听冯家骥称杨选为“老人家”,心里就想笑。他知道昨夜晚杨选在冯家骥面前装老充大辈,占了冯家骥的便宜。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杨选的大辈还得充着,不然不好办。满堂顺着冯家骥的话说:“杨老将军年岁大,不胜劳累,昨晚又在帐外值守一夜,偶感风寒,现在身体不适。非常抱歉,他不能前来赴宴,有伤各位盛情。满堂在此代为谢罪了。”话毕,站起抱拳向四周拱手赔罪。
胡得望问道:“老人家病了?”
满堂道:“是病了。不过不要紧,睡一觉、发发汗就会好的。他常是这样,没事。人老了嘛,就是经不住劳累。胡大人、冯将军,不必费心了,他今天午后一定会好的。”
胡得望是想,杨选是不是真的病了,得派人去看看。要是真病了,没啥说的,如果是根本没病而不来赴宴,就有问题了,很可能杨满堂存有戒心,暗中留了一手。但还没等他张嘴,杨满堂就把口给封死了――用不着看,下午准好。如果还勉强提出要派人去看,就显得太假,原本没疑心也会起疑心。胡得望还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怎样才好,就向冯家骥斜楞一眼,意思是:你看怎么办?
冯家骥发现押粮官杨选没到,也觉得不太妙。后听杨满堂说杨选是因为年岁大了,又值守了一夜,得了点病。他一琢磨八成是这么回事。昨夜晚我去偷袭营寨,不正是碰上这老家伙了吗?昨晚是老家伙值守肯定没错,瞧昨晚老东西在露天递睡得哈欠连天,不作病才怪了。退一步说,就算老家伙没病,在外边守着粮台或是干别的什么事,就凭他一碰就掉渣的老棺材瓢子,他能守住粮台?他能干什么大事?依我看他拉屎想挪个窝都得靠人抬。所以胡得望给他丢国歌眼神问他怎么办时,冯家骥暗中点了点头,意思是:没有关系,按计行事。
胡得望心中拖了底,便对满堂说:“既然杨老将军身体不适,也只好作罢。”又向四周抱拳:“诸位将军一路辛苦,在下特备浊酒一杯,不成敬意,诸位权且屈尊而用吧。来,请先干一杯,胡某预祝大军摧枯拉朽,一扫番贼!请!”
席宴一开,诸将可逮着了,狼吞虎咽,大饱口福。一边吃喝,一边还嚷嚷,夸赞菜香酒美,大厅里热闹非凡。说句实在话,几位小将和丰子雷,多日里征途上难的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肚子里的油水已经所剩无几,因此这顿饭吃起来越发的香甜,都顾不得什么吃相好看不好看,个个吃的满头油汗。焦猛一边吃还一边问身边的人: “老兄,这是啥?”
“这叫鱼翅。”
“鱼刺?鱼刺扎嗓子它咋不扎?面条似的软和,还挺滑溜”,又夹一筷子:“老兄,这是啥?”
“这是燕窝。”
“燕窝?我家房梁上有好几个,赶明儿我也捅下来熬他一锅。这玩意儿味不错,你说是不?”
弄得太原诸将哭笑不得。
满堂自打出征那天起酒滴酒未沾,这么多天没见酒,今日一见可犯了酒瘾,胡得望备下的又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玉液琼浆,满堂一碗连一碗,一杯接一杯,使劲往肚里灌。身边的两位劝的也勤,没多长时间,杨满堂酒往上涌,面红耳赤,说话舌头都短半截:“胡、胡大人,你的酒够、够味!”
“胡某得知杨将军远道而来,这是特意为杨将军预备的,当然得是好酒。”
“嗯,菜也不、不错。”
“一点小意思。”
“小意思?大意思是什么样?嗯?还有你!”满堂离愣歪斜一指冯家骥,“你昨天为、为什么不见我就、就他娘的走?你怕我?怕、怕也不成!你、你把你碗里的、的酒,给我喝、喝了!喝、喝不?不喝我可、可灌你!”满堂说着就端起冯家骥的酒碗,搬过冯家骥的脑袋就灌,里里外外弄了冯家骥一脸一身一脖子。
冯家骥一边抹脸擦嘴,一边递给胡得望一个眼神,告诉胡得望杨满堂醉了。
胡得望也知道杨满堂已经醉了,他又往四下观瞧,只见几员小将和丰子雷个个东倒西歪,胡言乱语,满脸醉态,心想时机到了,此时收拾这几个醉汉,几乎是不用吹灰之力。胡得望猛地抓起一只酒碗,狠劲往地下一摔,“啪”地一声酒碗被摔得粉碎。这一声就是传令埋伏的刀斧手、弓箭手冲进大厅,来杀杨满堂等众将。
可是酒碗摔过之后,没见外边有人往里冲。满堂醉眼朦胧地问:
“胡大人,摔啥呢?”
胡得望心想:八成是刚才摔得声音不大,埋伏的人没有听见。我再摔上一只,使上劲,外边的人就能听见了。胡得望又抓起一只碗,抡圆了胳膊,玩命地往地下摔, “叭嚓!”碗喳子四散飞射。这一摔声音可足够大,二里地远都能听得见,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胡得望正纳闷呢,忽然杨满堂站起身来,脸也不红了,舌头也不短了,只听他威严地喝道:“胡大人不是想摔酒碗吗?我来替你摔一只!”说着杨满堂手起碗落。随着酒碗落地的一声脆响,杨满堂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