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4

作者:(俄)莱蒙托夫    更新时间:2013-07-26 14:11:20

"瞧,这就是克列斯特山!"当我们的车进了乔尔塔谷地时,上尉指着一座积雪覆盖的山岗对我说;山岗顶上,有一个颜色发暗的岩石十字架,旁边有一条影影绰绰的道路,只有山腰的路上堆满积雪,车辆才走那条路:我们的车夫解释说,暂且还没有雪崩,所以为了爱惜马,拉着我们绕行山腰的那条路。在道路拐弯的地方,我们碰上了四五个奥塞梯人;他们提出要为我们效力,说着就手把车轮,吆吆喝喝,开始拖拉和紧紧照看我们的驿车。也的确需要,道路十分险恶:右边,我们头顶的上方,悬着一些巨大的雪团,似乎一阵风起,它们顿时就会落入谷中;窄窄的道路上,一部分路面蒙着一层积雪,有几处,它已被踩塌陷下去了,而另一些地方,在阳光照射和夜里严寒的冻结下则结成了冰,所以我们自己从这里走得十分艰难;马匹跌跌撞撞;左边露出一道深深的裂罅,里面一道流水,时而隐藏在冰层下面,时而带着泡沫,翻腾跃动于黑色的岩石之上。用两个钟头能勉勉强强翻过克列斯特山就算不错两俄里得走两个钟头呀!这时乌云低垂,冰雹大雪交加;风灌入峡谷,狂呼怒号,啾啾啼转,就像那只暴徒夜莺(俄罗斯民间文学《壮士歌》中的艺术形象,吐气如风,凶猛异常,是恶势力的化身。),而东方来的大雾则一浪浓似一浪,一浪重似一浪,岩石十字架便很快隐没其中顺便说一句,关于这处十字架,有一则奇特却又广为流行的传说,说它似乎是彼得一世路过高加索时放置那里的;但是,第一,彼得当时仅仅到过达格斯坦;第二,十字架上头斗大的字母写得分明,那是根据叶尔莫洛夫先生的命令放置的,也恰好是一八二四年。然而题词归题词,传说却那么根深蒂固,以致于,说实话,你不知该信什么好,何况我们往往不相信题词。

要走到科毕站,我们还得沿着结冰的山岩和泥泞的雪地,往下再走四五俄里。马疲惫不堪,我们浑身瑟瑟发抖;暴风雪越来越猛,怒吼声越来越大,活像故乡北方的暴风雪那样;只是它的吼声更加忧伤,更加凄凉。"而你,异国它乡的流亡者,"我想,"不也在苦苦思念自己广阔无垠的草原么!那里有你舒展寒冷双翅的天际,可这里却让你感到堵塞和拥挤,就像一只铁笼里的鹰,哀鸣着,在笼子的铁栏上碰碰撞撞。"

"不好了!"上尉说,"您看,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尽是雾和雪;千万得小心点,可别跌入深谷或掉进大石窟窿里面,而再靠下,那条巴依达拉河(捷列克河的支流。)正在水急浪高,让人难以过河。这就是让我碰上的亚洲!无论人,还是河一点都靠不住!"

车夫们大声吆喝,骂骂咧咧,使劲抽打马匹,但是尽管鞭子抽得啪啪响,那些马却打着响鼻,四蹄着地,死活不肯挪动一步。

"大人,"一个车夫终于开口了,"要知道我们今天到不了科毕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您是不是吩咐往左拐呢?您瞧,那边的山坡上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想必是房子:天气不好时外来的人常在那里歇脚;他们说,要是您给酒喝,他们管引路,"他指着一个奥塞梯人说。

"我知道,老弟,你不说我也知道!"上尉说,"简直是一帮滑头!为了刮些酒钱,啥点子都想得出来。"

"不过您应该承认,"我说,"要是没有他们,我们会更糟!"

"就算那样,就算那样吧!"他喃喃自语说,"算我有幸碰上这帮子向导!他们一闻就能嗅出哪里有油水可捞,好像离了他们连路都找不到啦。"

于是我们就朝左拐,而且,费尽周折,好歹赶到了一个简陋的栖留地。它有两间石板和鹅卵石盖成的房子,院墙也是用这些东西砌成的;穿戴寒酸的主人殷勤地接待了我们,后来我听说,政府付给他们钱,管他们饭,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要接待被暴风雪困在路上的旅客。

"一切都会好的!"我坐到火边后,说,"现在您就把您那则关于贝拉的故事给我讲完吧;我相信它不会就那样结束了。"

"您咋这样自信呢?"上尉瞧着我狡黠一笑,回答道。

"因为这不合事物的规律:开头非同寻常,结局就也应该与众不同。"

"算让您猜着了"

"非常高兴。"

"您有高兴的福份,而我,真的,只要想起这事,就感到伤心。贝拉是个多好的女孩子呀!我最后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和她处得非常熟,她也爱我。应该告诉您,我没有家;我已十二年没有父母的音信了,而娶妻子的事,以前连想都没想过,即便现在,您知道的,也不合适;所以我乐意有那么个人,以寄托自己的宠爱。她时不时给我们唱唱歌,跳跳列兹金卡舞哎呀,那跳得真叫棒!我见过我们的省城小姐,有一次还到过莫斯科的贵族俱乐部,二十年前,可那些人哪比得上她呀!相差十万八千里!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把她打扮得洋娃娃一样,娇她宠她,疼她爱她;她在我们那里也出挑得那么好看,简直成了下凡的仙女;脸上和臂上的黝黑消失了,两颊红润得桃花一样您瞧她那乐嗬嗬的样子,而且,这个可爱的小鬼头儿,还总是拿我开心愿上帝宽恕她!"

"那么您跟她讲了她父亲死去的消息后,她怎么样呢?"

"她还没有习惯自己的处境前,我们很长时间都瞒着她;讲了以后,她哭了两天,后来也就忘了。

"有四个来月,顺顺当当,百事称心。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我好像说过了,酷爱打猎:所以常常鬼使神差地到林中去打野猪或野山羊,可现在,连要塞的大墙都懒得出。不过,我看出来了,他现在心中又在犯嘀咕,两手反背在身后,在房中踱来踱去;随即,有一天,跟谁也没打招呼,就出去打猎了,整整一个上午不见个人影;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勤'不对头,,我心里想,'两人肯定闹别扭了!,

"一天早晨,我去看他们好像现在就在眼前一样:贝拉坐在床上,身上穿着黑绸子的紧身衣衫,脸色煞白,愁容满面,让我看着心里起毛。

"'毕巧林呢?,我问。

"'打猎去了。,

"'今天走的?,她闭口不答,好像难以开口。

"'不,昨天就走了,,末了才说,并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是不是出啥事了?,

"'昨天一整天,我想了又想,,她眼里噙着泪,回答说,'想到了各种不幸:有时我感到他让野猪给伤了,有时觉得他让车臣人给拉到山里了但是今天我已经感到,是他不爱我了。,

"'真的,亲爱的,咋哪里坏你就往那里想!,她哭了,随后高傲地抬起头,擦干眼泪,继续说:

"'他如果不爱我,可以把我送回家,谁拦着他啦?我也没有逼他。可是如果长此下去,那我就自己走:我不是他的女奴我是王爷的千金!,

"我开始劝她。

"'听我说,贝拉,要知道他不能老呆在这儿,像缝在你的裙子上一样:他是个年轻人,喜欢去猎取野味,爱来来去去,跑跑颠颠;你要伤心,可就让他烦透了。,

"'说得对,说得真对!,她回答说,'我要高高兴兴的。,说着,乐呵呵地拿起自己的手鼓,开始围着我唱歌,跳舞,蹦跳;只是没有持续多久;她又趴到床上,两手捂起脸来。

"我拿她有啥办法呢?我,您知道吧,从不跟女人有啥来往;我想了又想,看咋安慰她好,结果啥也没想出来;好一阵子,我俩都没有开口可真是窘呀!

"末了我对她说:'咱们到城墙上走走,愿意吗?天是个大好天!,当时正是九月;真的,难得的好天,晴朗却不炎热;千山万岭,都尽收眼底。我们出去了,顺着要塞的城墙走来走去,不言不语;最后她坐在长满野草的地上,我也坐在她的身旁。嘿,真的,想来觉得好笑:我跟着她的屁股跑,活像一个老妈子一样。

"我们的要塞建在一处高地上,所以从城墙看去,景色宜人:它的一边是一条宽宽的林中空地,上面凹下几道大沟(大沟(балка方言),即峡谷,沟壑(оъраг)。(作者注)),空地尽头是一片森林,一直延伸到山梁;空地上有一个地方,几座寨子上炊烟飘飘袅袅,马群在附近款款走动;要塞的另一边一道小河奔腾不息,岸旁有一片密密的灌木丛,覆盖着与高加索主山脉紧密相连的多石的丘陵。我们坐在棱堡(古时城堡角上的五角形堡垒。)的一角,所以左右两厢,一览无余。这时我突然看到:有个人骑着一匹大青马从林中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最后停在小河对岸,离我们百把俄里远近,就像发疯一样,开始盘旋自己的马。这玩的是啥把戏呀!

"'看呀,贝拉,,我说,'你年轻,眼力好,这叫哪路骑手:他这是在讨谁的喜欢呢?,"

"她看后尖声叫起来,

"'是卡兹比奇!,

"'嘿,这个山贼,想耍我们不成?,我仔细一看,正是卡兹比奇:他还是那副黝黑的嘴脸,像通常那样的破衣烂衫,而且肮脏。

"'这是我父亲的马,,贝拉抓住我的胳膊说;她好像一片叶子,哆里哆嗦,两只眼睛却炯炯发亮。'啊哈!,我想,'在你身上,我的宝贝,山贼的血还在流个不停哩!,

"'过来,,我对哨兵说,'查看好自己的枪,把那个年轻东西给我收拾下来,你就会得到一个银卢布。,

"'是,大人;不过他不是原地站着不动呀,

"'你命令他么!,我笑着说。

"'喂,伙计!,哨兵向他挥着手喊,'稍停一下么,咋像个陀螺一样打转转呀?,

"卡兹比奇原地站定,开始谛听:大概他认为要跟他谈判了,咋不会哩!我的贴身卫兵却枪托上肩砰!没中火药刚在药池里起爆;卡兹比奇一打马,那马就一下跳到了旁边。他从马镫子上站起,用他们的话嚷了一嗓子,扬起短马鞭吓唬了一下飞马跑了。

"'你脸往哪儿搁呀!,我对哨兵说。

"'大人!他去死了,,他回答说,'这种千刀万剐的东西,你不能一枪把他打死。,

"一刻钟后,毕巧林打猎回来;贝拉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对于他久去不归无艾无怨,不嗔不怪连我对他都满肚子的火。

"'您咋能这样?,我说,'要知道刚才卡兹比奇还来到了小河对岸,我们还朝他开了一枪哩;嗨,天长日久咋能碰不上呢?这些山民可是些复仇心很重的人:您以为他猜不到您在一些地方帮了亚扎玛特吗?我敢打赌,他今天认出了贝拉。我知道,他一年前爱她爱得要命,他亲口对我说过而且,假使有希望弄到一笔体面的彩礼的话,他肯定就求婚了,

"毕巧林当下陷入沉思。'是的,,他回答说,'应当小心些贝拉,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到城墙上来了。,

"晚上,我耐心细致地跟他谈了很长时间:我感到懊丧,因为他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变心了;另外,他半天时间花到了打猎上,态度冷得像块冰,对她难得温存,她也开始明显地消瘦了,小脸儿拉长了,一双大眼睛变得暗淡无光。我曾问过她:'你叹啥气哩,贝拉?你伤心了?,'不!,'你想要点啥吗?,'不!,'你想亲人啦?,'我没有亲人,。一连几天,除了'是,和'不,以外,从她嘴里一句话也得不着。

"我开始对他说的正是这些。'您听我说,马克西姆。马克西梅奇,,他回答说,'我有一个倒霉的个性:是把我教育弄成这样啦,还是上帝把我造的就是这样,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是别人不幸的原因,那么自己的不幸也不亚于他人;当然,这对他们是一种蹩脚的安慰但问题在于实情就是这样。青春伊始,我刚刚离开父母的庇佑,就玩命般地受用金钱所能得到的各种享乐,随后,自然啦,这些享乐都让我给玩儿腻了。然后,步入了贵族社会,很快社会让我同样腻味;我看上了那些交际场中的美人儿,也受到了别人的青睐,不过她们的爱只能激起我的幻想和虚荣心,内心却变得空虚无聊于是我开始读书,学习做学问也同样做不下去;我看到,无论荣誉,还是幸福,一点也不取决于学问,因为最得意的人都是些无知的草包,名誉则看你机缘如何,所以要想名扬天下,只需机灵乖巧即可。于是我感到百无聊赖很快就到了高加索:这是我一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光阴。我本指望在车臣的枪林弹雨之下,心中不会再有苦闷,纯属枉然:过了一个月,我对弹雨蜂鸣和死在眼前毫不介意,以致于,真的,更多地关注起蚊子来,于是我比以前更觉苦闷,因为我连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当我在自己的房中看到贝拉时,当我第一次把她抱在膝头,亲吻她一绺绺黑色的鬈发时,我,这个笨蛋,还认为她是大慈大悲的命运之神给我派来的天使我又错了:山野女子的爱,比上流社会小姐的爱相差无几,虽好,却有限;一个女人的无知和单纯,像另一个女人的卖弄风情一样,让人感到乏味。如果您愿意的话,那我就爱她,报答她那甜蜜的几分钟,我为她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我与她在一起却味同嚼蜡我是个傻瓜,还是个恶棍,我不知道;但是说实话,我同样非常值得怜悯,也许比她更可怜:我的心灵让上流社会给毁了,剩下的只有神不守舍的幻想,难以满足的奢望;世间万物我都觉得微不足道:因为对忧伤我轻而易举就可习以为常,就像把享乐看成家常便饭一样,所以我的生活一日比一日空虚;我唯一的出路只剩下:旅游。日后只要得到机会,我就出游只是不去欧洲,绝不能去!我去美洲,去阿拉伯,去印度,碰巧在半路的什么地方就死了!至少说,我相信最后这一线慰藉不会很快消失殆尽,暴风雨和恶劣的道路会成全我的。,他就这样说了很长时间,而且这些话深深刻划入我的记忆中,因为我还是头一回从一个二十五岁的人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但愿也是最后一次简直不敢想象!就请您说说,"上尉转过脸来,继续说,"您,这不,好像到过京城,而且刚离开不久:莫非那里的青年都是这个样子?"

我回答说,嘴上讲的与此完全一样的人很多;其中讲的是实话的人想必也有;不过失望,像所有的时髦风尚一样,从社会最上层开始,向最下层成员降落,直到在他们身上弃若敝屣,而今天最大多数的。真正感到苦闷的人,却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幸,就像掩饰自己的缺陷一样。上尉不理解这些奥妙,摇了摇头,调皮地一笑,说:

"不过,拿苦闷当时髦,想必是法国人搞起来的吧?"

"不,是英国人。"

"啊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他答道,"可您知道,他们一向是臭名远扬的酒鬼呀!"

我不由得想起一位莫斯科小姐,她一口咬定拜伦是个酒鬼,别无其它。不过上尉的见解倒是有情可原:为了戒酒,他当然要使自己相信,酗酒是世上的万恶之源。

当时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神情,继续讲自己的故事的:

"卡兹比奇没有再来,不过不知为什么,我不能打消头脑中这样一个念头,就是他上次不会是白来的,他在开始琢磨一个毒招。

"这不,有一次毕巧林要拉我和他去打野猪;我推辞了很长时间:算了吧,野猪对我来说有啥稀罕!可他还是把我拉去了。我们带了五六个士兵,一大早就出发了。十点以前,我们在苇丛和森林中东寻西找,没看见野兽。'喂,是不是该回去了?,我说,'何必那么固执呢?看来今天命里该着不走运!,可是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尽管天气酷热,人困马乏,却不肯空手而归,他就是这么个人:想要星星,你就别给月亮;看来小时候让妈妈给惯坏了天到正午,终于找到了一只该死的野猪:叭!叭!一看那里地上没有:跑进苇丛了这一天真是倒霉!这样,我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

"我们松开缰绳,不声不响地并马往前走,眼看就要到要塞跟前了:只是因为灌木丛遮挡,我们才看不见它。突然一声枪响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一种共同的怀疑使我们毛发倒竖我们扬鞭催马,朝开枪的地方赶去一看:城墙上士兵们扎成一堆儿,朝田野里指指点点,那里有个人骑在马上没命地奔跑,鞍上有个白色的东西。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一声尖叫,绝不亚于任何一个车臣人;枪从枪套中取出又放进;我紧跟在他的身后。

"幸好由于打猎中运气不好而没有把马累垮:它们在胯下纵身飞跑,我们也随着一分一秒过去而离得越来越近我终于认出了卡兹比奇,只是难以看清他身前带的是啥东西。当时我已与毕巧林两马走齐,就向他喊了一声:'喂,是卡兹比奇!,他向我看了一眼,点了下头,朝马就是一鞭。

"说话间,我们和他都在射程之内了;不知卡兹比奇的马是累坏了,还是本来就比我们的马差,只是尽管他紧打紧催,马却不肯卖命地往前冲。我想,这个节骨眼上,他会想起自己的卡拉骄斯的

"我看见:毕巧林一边跑,一边端起了枪'别打!,我朝他喊了一声,'节省子弹;就这样我们也会追上他的,。可毕竟是血气方刚呀!总是火气太盛枪已打响;而且子弹打穿了马的一条后腿;它心急火燎地又跳了十来步,脚下一拌,跪在了地上。卡兹比奇跳了下来,这时我们看清了,他怀里抱着的是被披纱紧裹着的女人这是贝拉好可怜的贝拉啊!他用他们的语言朝我们大喊大叫,把剑举到了她的上方火烧眉毛,不能迟移:我开了枪,同样也击中了;可能子弹打中的是他的肩膀,因为他的胳膊突然垂下来了当硝烟散去时,地上躺着受伤的马,马的旁边是贝拉;卡兹比奇则扔下枪,穿过森林,像只猫一样,爬上了悬崖;我本想把他从上面掀下来可惜没有上膛的子弹!我们跳下马,飞身扑向贝拉。可怜的人儿,她躺着一动不动,血从伤口涌出,就像一道道溪流这样惨无人道:哪怕朝心上捅一刀也好,唉,要是那样,一下子也就完了,可这是朝着背上呀这是最残忍的刺法啦!她不省人事。我们撕下披纱,包扎伤口,尽量扎得紧些;毕巧林全是多余地亲着她冰冷的嘴唇任何东西也不能使她恢复知觉。

"毕巧林骑到马上,我把她从地上举起,凑凑合合放到了他面前的鞍上;他一只胳膊搂着她,我们就朝回走。沉默了几分钟后,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对我说:'听我说,马克西姆。马克西梅奇,像这样我们难以把她活着弄到家的,。'是的,,我说,随即让马尽力猛跑。在要塞门口,一大群人在等待我们;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贝拉抬到了毕巧林的住处,并派人去请大夫。他虽然喝醉了酒,可还是来了:检查了伤口,说她活不过一天了;可是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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