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07

作者:(奥)弗兰兹·卡夫卡    更新时间:2013-07-26 13:38:16

奥尔珈的计划

"这样,就又需要给爸爸找一种他还能干的活儿了,至少要让他相信,他在干着帮助一家人洗刷罪名的活儿。这样的活儿并不难找,事实上,什么事情总不会比坐在波尔图赫的园子里那样更没用了吧,不过我找到的,倒是一种真正能给我小小希望的事情。官员们、职员们或者其他任何人每次谈到我们的罪行的时候,他们总是只提我们侮辱了索尔蒂尼的信使,此外就没有人再敢说什么了。这么着,我暗自转念,既然舆论(尽管仅仅是表面上的)只认为是侮辱了信使,那么,尽管这仍旧还是表面上的原因,只要有人向这个信使赔礼道歉,什么事情也就可以解决了。人家告诉我们,实际上没有人对我们提出过什么控诉,因此也还没有哪个部门受理过这件事,所以就信使个人而论如果没有任何其他问题的话,他是有权宽恕阿玛丽亚对他的侮辱的。当然,所有这些,都不可能起什么决定性作用,不过是个形式罢了,除了形式以外,再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可是爸爸却会因此高兴起来,还可以阻止那群官吏再去折磨他,这样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首先,自然要找到那个信使。当我把我这个计划告诉爸爸的时候,开头他听了很生气,说实在的,他已经变得十分固执,一个理由是,他坚决认为这是在他生病时候发生的,是我们拖了他的后腿,结果才功亏一篑,先是我们不给他钱,接着是逼着他躺在床上;另一个原因是,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任何新的主意了。我的计划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推翻了,他坚决认为他的工作还是继续在波尔图赫的园子里等候,而他现在的情况又不能自己每天跑到那儿去,于是便要我们用双轮手推车推他去。但是我没有让步,而他也渐渐地接受了我的主张,惟一使他苦恼的一点是,他得完全依靠我办这件事,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过那个信使,而他不认识他。实际上所有的信使彼此都很像,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是否能认出那个信使来。我们马上便上赫伦霍夫旅馆去,在那些侍从中间找那个信使。这个信使当然是侍候索尔蒂尼的,索尔蒂尼已经不再到村子里来了,可是这些老爷们是时常更换侍从的,你也许很容易就能从另外一位老爷的侍从中间找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即使找不到他本人,你或许也可能从其他侍从那儿打听到一些他的消息。当然,要达到这个目的,就需要每天晚上都呆在赫伦霍夫旅馆,可是不论什么地方,人们都不大乐意看到我们,更不用说像赫伦霍夫旅馆这样的地方了;我们又不能像花钱的顾客那样上那儿去。可是后来他们终于发现我们还有一些用处。你知道,对弗丽达来说,这些侍从是一班多么折磨人的家伙,他们大多数实在并不是喜欢叫叫嚷嚷的人,但是因为活儿太少,都给纵容坏了,变成了懒汉'但愿你像侍从那样过得称心如意',这是官员们祝酒时最爱说的一句话,的确,从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来说,侍从似乎是城堡里的真正主人,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尊严,在城堡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必须符合规章制度,所以他们不苟言笑,一本正经,这种情形人家告诉过我好几次了,甚至你在村子里的侍从中间,也能隐隐约约地看出这种迹象来,只不过是微小的迹象罢了,既然城堡的规章制度并不完全约束他们在村子的行动,他们往往就肆无忌惮,变得和在城堡里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他们简直成了一群没法控制的撒野的家伙不县遵照规矩行事,而是任着性子胡作非为。你们那种可耻的行为简直是无法无天,村子还算侥幸,因为他们非经许可不准离开赫伦霍夫,可是在赫伦霍夫旅馆里,你多少总得想办法应付他们哪;比如说,弗丽达就觉得跟他们打交道伤透脑筋,所以她很乐意找我去抚慰这些侍从。有两年多,每星期至少有两个夜晚,我是在马房里跟这些侍从一起消磨的。起初爸爸还能跟我一同上赫伦霍夫旅馆去,他睡在酒吧间里,等着我在早晨把消息告诉他。可是带给他的消息并不多。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找到那个信使,他一定仍旧跟索尔蒂尼在一起,索尔蒂尼很看重他,索尔蒂尼退隐到较远的部门里去的时候,他一定也跟索尔蒂尼一同去了。从我们上次亲眼见过他以后,许多侍从也没有再看见过他,有一两个人说曾经见过他,那可能是认错人了。这样,我的计划实际上可能已经吹啦,但还不能说完全告吹;我们没有找到那个信使,这是实话,我们上赫伦霍夫旅馆去和在那儿过夜或许爸爸对我的怜惜,那时他还能怜惜人哩也不幸地把爸爸给毁了,他处于你现在看到的这种状况已经有两年了,可是他的情况也许还比妈妈好,因为我们每天都守着她,生怕她就要死去;只是多亏阿玛丽亚用了超越常人的本领照护着她,她才拖到今天。可是由于我在赫伦霍夫旅馆这么干着,结果我毕竟跟城堡有了一定的联系;当我说我并不后悔我干的一切的时候,你不要看不起我。毫无疑问,你一定要想,这怎么说得上是跟城堡的联系呢;你想得对,这实在说不上是怎样的联系,当然现在大部分的侍从我都认识了,这两年到村子里来的老爷们的侍从,我几乎全都认识,这样,要是我能进城堡的话,我在那儿就不会是一个陌生人了。当然,他们只是在村子里的时候才是侍从,一到城堡里他们就完全不同了,他们在那儿可能会不认识我,凡是在村子里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他们都会不认识的,这是千真万确的,哪怕他们在马房赌一百次咒,说他们要是在城堡里再见到我准会非常高兴,那也是一样。再说,这样的诺言有多大价值,我已经有过经验了。可是这还不是真正重要的问题。通过侍从跟城堡建立联系,并不是我惟一的希望,除了这一点以外,我还希望并且深信,城堡上一定会有人注意我现在做的事情照料侍从人员是一件极端重要而又辛苦的任务,谁要是看到我做的事情,他最后或许会对我产生比别人更好的印象,他也许会看出,尽管我干得这么微贱,但是我这样干是在为我的家庭奋斗,是在继续实现我爸爸未偿的宿愿。假如他能这么看,那么或许他也会原谅我接受侍从们的钱,用这些钱来维持我们一家的生活。我还获得了一些其他成果,这一点,我怕甚至连你也会责怪我的。我从侍从那儿学到许多谋取城堡工作的途径,不需要经过困难的、有时需要好几年的官方规定的准备阶段;的确,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官方的正式雇用人员,只是一个私人的半官方的雇员,你既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最糟的是你没有任何义务,但是你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在现场,你可以注意有利的机会,你可以利用这些机会,尽管你不是雇员,碰上运气好,自会遇到工作,也许当时正式雇员不在身边,于是一声'来人哪',你应声跑上去,你就变成了一分钟以前你还不是的那种人,变成了一个雇员。不过,究竟什么时候一个人才能碰上这种机会呢?有时候你一下子就能碰到,你刚到那儿,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形势,机会就在那儿等着你啦,只是很多人因为新来乍到,甚至还心不在焉,没有能抓住这样的机会罢了;但是在另一种情况下,你也许比正式雇员等的年月还要长,半官方雇员当久以后,从此就当不上合法的正式雇员了。所以这就足以使你望而却步,但是当你考虑到官方任命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试,而且任何一个家庭出身可疑的人,未经考试就会被淘汰,那么,这就算不得一回事了;姑且让我们谈谈最后参加考试的人吧,他一连好几年胆战心惊地等待着考试的结果,而打从第一天起,大家就惊讶地问他怎么敢做出这样异想天开的事,但是他还是继续希望着要不是这样,他怎么能活着呢?这样过了多少年以后,也许作为一个白发皤皤的老人,他才知道他已经被拒绝,才知道一切都已经失去,而他这一辈子也已经白白地虚度了。这里,当然也有例外,人们就是由于这一点才轻易受到诱惑的。有时候也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确实来历不明的家伙倒真的得到了任命,有些官员简直是不知不觉地被那些歹徒迷住了;在举行招聘考试的时候,他们忍不住要东嗅西闻,咂着嘴巴,张大着眼睛拼命找那样的新进人员,对他们来说,好像那种人特别配他们的胃口似的,他们得严格遵守他们本本里写的规章条文办事,才顶得住这种人的诱惑。但是有时参加考试的人并不能因此得到任命,而只是无限期地拖延准备阶段,没完没了,一直到这个苦命的家伙死去才完事。所以,官方的任命跟这另一种途径一样,充满了种种或明或暗的困难,因此,一个人在从事这类事情之前,应该慎重考虑。这一回,我和巴纳巴斯可没有忘记这样做。每次我从赫伦霍夫旅馆回到家里,我们就一起坐下来,我把最近收集到的消息告诉他,我们一谈就是几天,巴纳巴斯的活儿也因此耽误了,超过了平时需要的时间。这一点在你看来,或许应该怪我。我完全知道侍从们讲的话是不足凭信的。我也知道他们并不十分愿意给我讲城堡里的事情,他们总是变换话题,每一句话你都得从他们的嘴里逼出来,可是当他们开始讲的时候,往往又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自吹自擂,大家各自编造了荒诞的谎话来压倒对方,因此在黑洞洞的马房里的不断叫嚷声中,一个侍从没有说完,另一个就插进来,七嘴八舌,很明显,从这中间你至多也只能找到一鳞半爪的真情实话。我把所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给巴纳巴斯重新说一遍,尽管他还没有辨别真伪的本领,但是为了家庭的处境,他几乎是如饥似渴地想听这些事情,他把这一切一口气吞下去,并且渴望再听一些。事实上,巴纳巴斯正是我这个新计划的支持者。从侍从们那儿再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了。索尔蒂尼的信使找不到,而且决不会找到了,索尔蒂尼和他的信使一起,似乎退隐得越来越远了,许多人已经忘记他们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了,因此我常常还得详细描述他们的容貌长相,可是尽管那样,我所得到的至多也不过是使我对他说话的那个侍从好不容易才记起了他们而已,除此以外,人们对于他们的情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至于说我结交侍从的行为,我自然没有权力去决定人家应该怎样看,我只希望城堡能根据我之所以要结交他们的动机加以判断,只希望能稍稍减轻我家所犯的罪行,可是我没有受到任何这种公开表示。可我还是坚持这一点,因为就我来说,我看不出有其他机会可以使城堡为我们解决任何问题。但是对巴纳巴斯来说,我却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从那些仆从告诉我的故事中如果说我有这种倾向,那我满脑子都是这种倾向,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谁要是能在城堡里效劳,他就能为他的家庭做许多事情。可是在那些故事中,又有哪一点是值得相信的呢?这些故事是无法证实的,很少是头绪清楚的。因为比方说,当一个侍从这个侍从我不会再见到他了,或者即使见到了他,我也不会认识他了他曾经一本正经地答应要给我的弟弟在城堡里找一个位置,或者,假使巴纳巴斯有别的事上城堡去的话,他至少会支持他或者协助他因为根据侍从们讲的故事,那些待职人员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都变得没有知觉或者神经失常了、要是朋友不照应他们,他们就完了这样的事情以及其他更多与此类似的事情都是他们告诉我的,这些可能就是对我们的警告,可是他们在警告的同时许下的诺言,却大都是信口雌黄。但巴纳巴斯却不这样想;的确,我提醒他千万别信这些,可是单凭我告诉他的话,就足够使他支持我的计划了。我自己提出的种种理由,倒没有给他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而主要是那些侍从讲的故事。所以事实上这是我自食其果。阿玛丽亚是惟一能让爸爸妈妈明白的人,我越想用自己的这套办法继续我爸爸原来的计划,阿玛丽亚就越不理睬我,在你或者旁人面前,她还跟我讲几句话,可是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跟我讲话了;而在赫伦霍夫旅馆,我是侍从们恣意蹂躏的玩物,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我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知心话,我从他们嘴里听到的只有狡猾的、骗人的或者愚蠢的话,所以只有巴纳巴斯跟我在一起,那时候巴纳巴斯还太年轻。我把那些事情告诉他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从那时候到现在,他的眼睛里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光芒,我感到害怕起来,可是我没有停止,因为事关重大,非同小可。我承认,我没有像我爸爸那样的伟大然而空洞的计划。我也没有男人那样的决心。我只是把自己局限在弥补我们对那个信使的侮辱这点上,我只是要求把我现在的这么一点卑微的努力看作是我的一份功绩。可是,凡是我自己过去没有做到的,现在我决心用一种不同的方法,通过巴纳巴斯来完成。我们侮辱了一个信使,并且把他赶到了一个更僻远的机关;那么,我们就把巴纳巴斯送去当新的信使,原来那个信使的工作可以由他去干,让那个信使安安静静地爱退隐多久就多久,他需要多久才能忘掉他所受的侮辱,就给他多久的时间,难道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合乎常情的吗?当然,我深深感觉到,尽管我的计划是多么谦卑,可是其中隐隐含有傲慢的意味,也许会给人一种印象,我们想给当局指手画脚,吩咐他们应该怎样处理私人问题,或者以为我们对当局是否有妥善处理这个问题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在我们想到这件事应该怎么办之前,他们早该作出处理了。可是,当时我又想,当局不可能对我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如果他们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们有意要这样,换句话说,我所做的一切,他们不作进一步调查,就把它们都推翻了。所以,我决不屈服,巴纳巴斯野心勃勃,也不愿屈服。巴纳巴斯在这一段准备期间变得那么高傲,居然觉得补鞋这个活儿,对他这么一个未来的机关雇员来说,未免太下践了,是的,他甚至跟阿玛丽亚也敢顶嘴了,有一两次阿玛丽亚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谈起这一点。我并不妒忌他的短暂的欢乐,因为他一到城堡,他的欢乐和高傲就会消失,这是不难预料的。这样他就开始了那种滑稽模仿似的工作,我在前面已经告诉过你了。使人惊奇的是,巴纳巴斯第一次并没有经过多大困难就进了城堡,或者更正确地说,进了机关,也可以说,这个机关就变成了他的工作室。那天晚上巴纳巴斯回家后把消息悄悄地告诉了我,他得到这样的成功,当时几乎把我乐疯啦。我跑到阿玛丽亚跟前,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死劲儿吻她,吻得她又疼又怕,禁不住叫了出来。我说不出我激动的道理来,我们好久没有互相交谈了,这件事我也是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告诉她。可是以后几天,就实在没有什么再可以告诉她的了。第一次马到成功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在这漫长的两年里,巴纳巴斯就过着这种辛酸的日子。那些侍从使我们完全失望,我给巴纳巴斯写了一张小字条叫他带在身边,把他介绍给那些侍从,请他们照应他,同时提醒他们过去亲口许下的那些诺言,巴纳巴斯往往看到一个侍从就拿出这张字条,举在手里,尽管看到字条的人,有的不认识我,有的认识我,可是都给他那种一声不响就把字条递过去的样子惹恼了因为他在城堡里不敢说话,可是没有一个人帮助他,终究是一件丢人的事,幸而后来有一个侍从,因为不止一次地给这张字条缠得厌烦透了,就把它一把扯碎扔进了字纸篓……这倒是一种解脱,我得承认,我们早该这么干,自己获得解脱我想,他似乎还在说:'你们自己对待信件也是这样。'尽管这回在其他方面毫无收获,但在巴纳巴斯身上却起了良好的作用,如果可以说是一件好事的话,那就是他已经过早地成熟了,已经成了一个少年老成,是的,在好些方面,他甚至比许多大人还要老成持重,明白事理。我望着他,拿他两年前还是一个孩子的模样,跟他现在的样子比,心里常常感到难过。按理说,作为一个成人,他无疑是能够给我支持和慰藉的,可我仍然既没有支持,也得不到慰藉。他没有我就进不了城堡,可是自从他进了城堡以后,他就不需要再依靠我了。我虽然是他惟一的知心朋友,但我可以肯定说,他心里的话只告诉了我一小部分。他告诉我一大堆城堡里的事,可是从他那些故事里,从他谈的详情细节里,你一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事居然能把他变成这副样子。我特别闹不懂的是,他原先是一个大胆的孩子我们曾经还为此感到不安,现在成了大人,进了城堡,怎么就变得胆小怕事了呢。当然,那样毫无益处地整天站在那儿等待着,一天又一天,没完没了的,看不到一丝儿改变的前景,这准定把一个男人的志气磨灭了,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最后真的什么事都干不了,只会毫无希望地站在那儿。可是为什么他在开头不进行斗争呢,尤其是,既然他不久就看出了我是对的,那儿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改善我们家庭情况的希望,但是根本没有实现他的雄心壮志的机会。因为在城堡里,尽管侍从们是那么任性,事情却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雄心壮志只能在工作中寻求满足,而由于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作本身改进了,雄心大志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余地了。幼稚的欲望,在城堡里是没有容身之地的。虽然如此,巴纳巴斯还是这样认为,他这样告诉我,他说他看得很清楚,那些官员,即使是准许他进去的那个机关里的一些可疑的官员,都是大权在握而且博学多闻。他们口授指示的时候说得多么快啊,半闭着眼睛,做着简单的手势,只消竖起一根手指,就能使那些倔强的侍从屈服,侍从们即使受到他们的申斥,也都是笑眯眯的;或者他们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段重要的章节,便会看得出神,尽管地方狭窄,这时其他一些官员也都会伸长了脖子紧紧地围着他一起看。这些事情和其他同样性质的事,使得巴纳巴斯把这些人看成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有这样的感觉,假使他能接近他们,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就可以壮着胆子跟他们交谈几句,不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分,而是以一个本部门的同僚的身分交谈自然是一个职位非常低的同僚,那么,可能给我们家庭带来无法估计的收获。可是事情从来没有达到这样的地步,巴纳巴斯也不敢冒险做任何可能有助于达到这样地步的事情,虽然他完全知道自己尽管是那么年轻,由于发生了这一连串不幸的事故,他已经被推到负责赡养我们一家这样一个艰难而又责任重大的主要人物的地位上了。现在我该作最后的坦白了:这是你来到我们村子一个星期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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