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后的1978年初春,对爱书人犹如碰上了久旱遇春雨的好时光。那年的春天,中国出版界对被封闭多年的所谓“封资修”的一批中外经典小说开始公开出版发行了。这对爱书人犹如天外福音,大家争相传递消息,并纷纷准备争相购买,以解既往无书可读之渴。当年我已成婚,新房就筑巢于重庆南路近淮海中路上的一个亭子间内。那年在淮海中路靠思南路上有一家规模较大的新华书店,这里成了我经常光顾的书店,在这里我过去也买到过不少的书,不过那大多是一些政治性读物。自从获悉中外经典小说要出版发行的消息后,我几乎有空就往书店跑,听消息,摸情况,更期盼遇上有经典小说的出售。工夫不负有心人。一天我休息出门访友,早上8时刚过就出门了,顺道路过那家书店,发现该店有些异常,店门虽尚未开启,店前却有多个人在排队等开门。一打听获知可能有经典小说出售,我又惊又喜,也顾不上去访友就加入队伍里等开门。这次很幸运,跨进书店门槛,发现文艺小说柜台上堆有上百册新到的书。书店工作人员一边积极维持秩序,一边嘴中喊道:“大家不要挤!今天仅有《高老头》出售,定价0.73元!”当年我读过的外国小说虽然不多,对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的作品却早有所闻,何况《高老头》又是他的代表作!我毫不迟疑地掏钱买下了。
书买到手,我高兴地赶回家,连要去访友的事也忘了。回到家我快乐的读起了《高老头》,领略到了大作家巴尔扎克小说的艺术魅力。读得如痴似醉,连中饭也顾不上吃,直到我妻子傍晚回家,才想到该做饭吃了。晚饭后,我还是爱不释手,依然在台灯下夜读,直至深夜读完全书的最后一页才肯熄灯入睡。这本《高老头》是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4月北京第2次印刷本,译者是中国现当代著名翻译家傅雷先生。卷前刊有编者1978年2月撰写的《出版说明》,其说:“小说的中译本,曾于1954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63年重新出版。后经译者将译文重新修改。这次是根据译者的修改本排印的。”由此可知,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是在1954年版的基础上经傅雷“重新修改”的《高老头》本,此时傅雷已含冤逝世12年了,我认为重版他的译作经典是对他的最好怀念和肯定。
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全书共6章,依次为《伏盖公寓》《两处访问》《初见世面》《鬼上当》《两个女儿》《父亲的死》。巴尔扎克,1799年生于法国中部图尔城一个中产者家庭。1829年30岁开始发表长篇小说《朱安党人》,迈出了现实主义创作的第一步。1831年又出版了《驴皮记》使他声名大震。他要使自己成为文学事业上的拿破仑,在19世纪30至40年代以惊人的毅力创作了大量作品。一生写出了91部小说,合称《人间喜剧》。《高老头》发表于1834年,那年他已35岁了,也是巴尔扎克创作进入最佳的黄金时期,据说当年他仅花了3天3夜就一气呵成了这部优秀作品。这部作品在展示社会生活的广度和深度方面,在反映作家世界观的进步性和局限性方面,在表现《人间喜剧》的艺术成就和不足之处方面,都具有代表意义。其艺术风格最能代表巴尔扎克的特点。高老头是巴尔扎克塑造的一系列富有典型意义的人物形象之一,也是封建宗法思想被资产阶级金钱至上的道德原则所战胜的历史悲剧的一个缩影。小说主人公高老头向读者展示了一份特别的父爱。他把女儿当作天使,乐于牺牲自己来满足她们的种种奢望。为了女儿的体面,他歇了生意,只身搬入伏盖公寓;为了替女儿还债,他典当了金银器皿和亡妻的遗物,出让了养老金,弄得身无分文;最后,仍然是为了给女儿弄钱,他竟想去“偷”去“抢”去代替人家服兵役,去“卖命”“杀人放火”。对这样一个“慈父”,巴尔扎克赞叹“他无异于一个基督教神圣的殉道者”。有人也曾赞赏他“表现了人类崇高的至性”。其实,这都是把高老头的父爱抽象化,神圣化了。事实上,高老头的父爱并不单纯,而带着阶级的复杂性,他的父爱是交织着封建宗法观念和资产阶级的金钱法则的。从封建宗法伦理道德观出发,他认为父女之爱天经地义,“父道”是家庭、社会的轴心;但他又怀着往上爬的虚荣心,把对女儿的“爱”作为攀援名贵、抬高地位的手段,结果,原本高尚的感情变得庸俗、猥琐。高老头父爱的悲剧,既是个性发展必然结果,也是时代的必然产物。一方面是由于他心理偏执的近乎疯狂的父爱,使他成为父爱的牺牲品;另一方面又由于社会的发展,使他与社会行为准则脱节,从而使他成为社会的牺牲品。在道德上,高老头并没有完全接受资产阶级一套,还拖着一条“宗法道德的尾巴”。从内容到形式,高老头的父爱都是基于这种宗法道德观念,因受到资本主义金钱关系的无情冲击,而呈病态、畸形的。它是两种社会交替时期的产物。他的父爱交织着封建宗法观念和资产阶级的金钱法则。因而具有自我抹杀性,正如高老头自己所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纵容她们把我踩在脚下的。”高老头的父爱并不伟大,但从客观效果而言,他真实揭示了病态“父爱”产生、发展和终结的社会原因,这一点就是作品的伟大亮点之处。
读完了《高老头》,不仅让我感到巴尔扎克的伟大艺术魅力,还让我尝到读外国经典名著的乐趣,从此在继续读我从小嗜好的中国古典小说外,也不断地翻阅和购买了不少的外国名家的经典小说,如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大仲马《三个火枪手》,小仲马《茶花女》,雨果《悲惨世界》,《莫泊桑中短篇小说》等,使我开拓了阅读的视野,让我也认识到世界文学是如此地丰富多彩,璀璨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