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我淘得的第一种旧书

作者:翁长松    更新时间:2021-08-12 14:52:58

《水浒》是我继《说唐》《说岳全传》之后购入的第三种中国古典小说,但这部《水浒》的版本与以前购入的《说唐》《说岳全传》“两说”有所不同,前者“两说”是从新华书店购入的新版单册书,而这三册本50年代版的《水浒》,却是我从旧书店淘得的第一种旧书。

记得那年是1964年的春末,那时我小学即将毕业。在一个星期天上午去市中心淮海中路兜马路,路过淮海中路近重庆路口的淮海国营旧货商店时,我意外的发现这里紧挨着坐落有一家规模较大的旧书店。怀着好奇心溜进书店内,有了我第一次淘旧书的人生经历。步入书店发现书架、柜台上全是旧杂志和旧书,五花八门,品种繁多,令我目不暇接,不知所措!好在店内旧书是敞开式选购的。我喜上眉梢,如鱼得水,沿着书架顺畅的翻翻看看,期望有我喜欢的书的出现。我是有书缘的,眼前豁然一亮,一套三册本书脊上竖印着“水浒”两个字映入我的眼帘。早年我从连环画中就断断续续地读过不少水浒故事,很是爱读,就是读得不过瘾。此后听大人讲这些连环画中的水浒故事都是从长篇小说《水浒》中选编出来的,因此心中一直惦记着有机会读一下全书。当一瞧见这套久违的书,自然情不自禁地释放出如久旱见雨的快乐感,迅速从书架上将它取下,翻阅起来,发现那是一套《水浒》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10月北京初版书。后来我还知道它是以金圣叹本为底本,删去“惊噩梦”,复楔子为第一回,复“排座次”为第七十一回,并以百回本为参照将金氏更改处恢复,它也是新中国建立后出版的第一种很具影响力的新版《水浒》本,《人民日报》曾经于1952年10月27日还为此专门发表了一篇题为《庆贺〈水浒〉的重新出版》的短评。

1952年版《水浒》全套3册,32开本,1156页,印数01—30500册。版本精美,不仅版式舒朗大器,而且每回前印有原清光绪23年石印本的两幅插图,为书增色不浅。可惜该书品相有些破损,封面上下角卷起,好在内页完好。该书版权页上原定价为3万元(第一版人民币)、现标旧书价为人民币1.5元(第二版人民币)。建国初第一版人民币与1953年发行的第二版人民币之比为10000:1,故该旧书折扣为对折价。一瞧书价好高兴!因为我的裤袋里刚巧有1.52元,我毫不迟疑地从裤袋中掏出这年好不容易积累的零用钱买下了这套书。买好书我的钱袋里仅剩2分钱,连回家买车费也不够了。为此我只好慢慢地从淮海路走回肇嘉浜路628号(乌鲁木齐南路口)上的家。虽然腿走得发酸、脚底发疼,浑身是汗,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因为那年即将来临的暑假我可以快快乐乐地读我爱读的小说了。这年的暑期除了做好暑假作业或与同学邻居偶尔一起溜进东安路上的第一医学院大操场踢球、打篮球之外,我就躲在家里读《水浒》。我读得很慢也很仔细,因为书中全是繁体字,所以有时还要查查字典才能基本读懂读通,这样也为我识得了许多繁体字,为后来读线装书、读古文打下了基础。

该书卷前有1952年8月编辑部撰写的《关于本书的版本》说明:“《水浒》旧有的版本有好几种,除了近三百年来最流行的71回本以外,尚有100回本、115回本和120回本等。71回本是一个节本,是根据100回本或120回本加以删节的。它的优点是:第一,已经包括《水浒》的精华和主要部分;第二,在文字上也是一般地比其它的版本洗炼和统一些。它在近300年来最流行,是有原因的。我们认为对于广大的一般读者,这个本子更为适宜;因此,以它为底本,慎重订正后加以重印。”读了这段话,使我明白该版本是《水浒》精华本,因此格外珍爱此书了。为保存好此书,我还特地对该书封面作了剪裁修补,把封面撕下,剪下“水浒”两字,粘贴在新做的牛皮纸封面上,昭示醒目,然而现在想想是弄巧成拙了,使原汁原味的书衣被毁了,太可惜了!

此书卷前不仅有版本说明,还有同年编辑部撰写的《关于本书的作者》一文,说《水浒》是施耐庵创作的“是无可怀疑的”。施耐庵(1296——1371),江苏兴化人。他博古通今,才气横溢,35岁中进士后,却弃官归里,闭门著述,并搜集整理关于梁山泊宋江等英雄人物的故事,最终写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用白话文写成的章回小说《水浒》。《水浒》又名《水浒传》或《忠义水浒传》。它流传极广,脍炙人口。全书描写北宋末年以宋江为首的108人在梁山泊聚义故事。北宋末年,朝政腐败,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上至朝廷命官,下至普通百姓,甚至是鸡鸣狗盗之徒,随着对官府幻想的一点点破灭,连生存都难以维系,最终被逼上梁山。然而,当人民起义的壮举使好汉们士气日益高涨的时候,宋江却接受招安改变了一切,使这场轰轰烈烈水浒起义彻底失败了。使这108位水浒英雄消失在尘世间,原本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就这样归于平静了。《水浒》是世界上涉及人物最多的小说,共涉及人物787位,其中有名有姓的有577位,有名无姓有9位,有姓无名的有99位。梁启超曾这样评价该书:《水浒》一书,为中国小说中铮铮者,道武侠之模范,使社会受其余赐,实施耐庵之功也。它也是第一部歌颂农民起义的长篇小说。在历代封建专制统治者眼中,“造反”者都是杀人放火、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但《水浒传》却反其道而行,为那些所谓“造反”者树碑立传,并渲染他们豪侠仗义、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英雄壮举,使他们成为读者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当读完全书,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忠义”两个字。忠,即是对自己的祖国,对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尽心竭力。宋江在种种威逼利诱之下,仍然对朝廷忠心耿耿,这虽有点愚忠,却不失为忠义之士,是条汉子。在《水浒传》中108个好汉为兄弟,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就只为了一个“义”字;为人民除暴安良,出生入死,也只为一个“义”字。可见,一个“义”字虽然只有3笔,有时却要用一个人的生命去写。当然,义也可以解释为正义。一个具有强烈正义感的人,就是一个精神高尚的人。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好汉,舍生取义,难道是他们不怕死吗?他们为了正义,为了真理可以奋不顾身,因为强烈的正义感清楚地告诉他们,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值得用生命去奋斗的。《水浒传》中的“忠义”两个字,给我少年的心灵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影响和左右了我一生的处世哲学。对祖国亲人讲忠心,对朋友知音讲义字,也成了我为人处世的道德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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