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有必要指出,西部世界哟,你那最雄伟的景象和外观,
那不会是你,尼亚加拉瀑布也不是你,无边的大草原
也不是你,科罗拉多大峡谷的裂陷,
也不是你,约西密特或者黄石河,连同它所有痉挛着的温
泉上那升入天空、时隐时现的汽环,
也不是你俄勒冈白色的火山锥或者休伦那一串浩大的湖
泊,或者密西西比的巨流:这个如今在沸腾的半
球上的人类,我要举出那振动着的仍然低微的声音—
—美国的挑选日,
(它的心脏不在被选人身上主要是行动本身,每四年一次
的选择,)
北部和南部都紧张起来,沿海和内地从得克萨斯到缅
因大草原各州弗吉尼亚,加利福尼亚,弗蒙特,
从东到西像阵雨般到来的最后投票那些自相矛盾和彼此倾
轧,
那纷纷降落的无数雪片(一场不动刀子的争斗,
可是超过所有古罗马的或现代拿破仑的战争:)全面的和平选
择,
人性或好或坏那比较暧昧的差距和浮渣也该欢迎:
是酒在冒泡,发酵?它帮助净化而心脏在悸动,生命
在发光:
这些猛烈的狂风和风雨飘送着宝贵的船只,
鼓起华盛顿的、杰斐逊的、林肯的风帆远航。
海啊!以沙嘎傲慢的言语
海啊!以沙嘎傲慢的言语,
在我日夜巡访你惊涛拍岸的地方,
当我想象你对我的感觉的种种新奇的暗示,
(我看见并在此简略地列举你的谈话和商量,)
你那白鬃纷披的竟走大军在奔向终点,
你那丰满微笑的面容荡漾着阳光闪耀的碧涟,
你那阴沉的蹙额和愠色你那些放纵的飓风,
你的倔犟不屈,反复无常,恣情任性;
尽管你比一切都强大,你那纷纷的泪珠来自你的永远满足
中的一桩缺陷,
(只有最艰巨的斗争、过错、挫折,才能使你最伟大,少一点
也不行,)
你那孤独的处境你一直在寻求但始终没有找到的某样东
西,
某种确实被拒绝了的权利某种受禁锢的自由爱好者在巨大
而单调的狂怒中的声音,
某个巨大的心脏,像一个行垦的心脏那样,在那些碎浪之中被
束缚和冲撞,
通过长久的潮涌和痉挛,和喘息的风,
以及你那些砂砾和波涛的有节奏的叫嚷,以及蛇的咝咝声,粗
野如雷的哗笑声,
以及远处低沉的狮吼,
(它隆隆地响着,直达上天聋聩的耳朵,但是如今,至少
这一次,却显得亲近,
这一次,一个黑夜中的幽灵成为你的知心,)
地球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倾诉,
从你灵魂的深渊中唠叨着汹涌而出,
这是宇宙的原始恋爱故事,你把它向一个同类的灵魂讲述。
格兰特将军之死
威武的演员一个又一个退出了,
从永恒的历史舞台上那场伟大的表演,
那惊人的、不公平的战争与和平旧与新的斗争的一幕,
在愤怒、恐惧、阴沉的沮丧以及多次长期的僵持中打完了决战;
一切都过去了从那以来,退入到无数的坟墓里,像烂熟的
果实,
胜利者的和失败者的林肯的和李①的坟墓如今你也和
他们在一起,
伟大时代的人物哟而且无愧于那些岁月!
来自大草原的人哟!你的角色曾是那样错综复杂而艰苦,
可是它给扮演得多么令人钦佩!
①美国南北战争中南部军队的统帅。.899.
红夹克(从高处)
(1884年10月9日,布法罗城给古老的易洛魁①讲演家立
碑和重葬,即兴而作。)
在这个场合,这一仪式,
由于风气、学识和财富而产生的仪式。
(也不仅仅是出于奇想,的确有些深长的意义,)
或许,从高处,(谁知道呢?)从缥缈的云彩所组成的形象中,
像一棵从灵魂深处被震撼了的老树,或者岩石或悬崖,
大自然中太阳、星辰和地球的直接产物一个高耸的人形,
穿着薄薄的狩猎衫,挎着枪,幽灵般的嘴唇上漾着一丝讽刺的
微笑,
向下俯视着,像获相②诗中的一个精灵。
①易洛魁人是申第安人的一支,以前居住在加拿大和美国东部。“红夹屯”是他们部族的首领。
②莪相:传说中三世纪左右爱尔兰及苏格兰高地的英雄和诗人。
华盛顿纪念碑
(1885年2月)
哎,不是这大理石,僵硬而冰冷的大理石,
远不是它的基座和塔尖所伸展的地方那环绕着、包围着的
圆形区域,
你,华盛顿,你属于全世界,为各大洲全体所有不仅仅是
你美利坚的,
同样属于欧罗巴,在每个地方,在领主的城堡或劳动者的茅棚
里,
或者冰冻的北方,或闷热的南部是非洲人的身居帐篷
的阿拉伯人的,
是含着可敬的微笑坐在废墟中的古老亚洲的;
(古代人欢迎新的英雄吗?那不过是同样的合法地一脉相
承的后裔,
那不屈的心和胳臂证明着永不中断的世系,
英勇、机警、坚忍、信心,还是一样即使失败了也不颓丧,
还一样:)
凡是有船只航行之处,或者盖有房子的地方,无论白天黑夜,
在繁华城市里所有的大街上,室内室外,农场或工厂里,如今,
或者将来,或者过去凡是有过或还有爱国的意志生存
之地,
凡是自由为容忍所平衡、为法律所支配之地,
都有你真实的纪念碑站着,或正在升起。
你那欢乐的嗓音
〔北纬三十八度多一点,从那里,乘我们最快的海船
在风平浪静中航行大约一整天可以到达北极探险
者“格里利号”听到海洋上空一只孤单的雪乌愉快地歌
唱的声音。〕
从荒凉寥阔的北极传来了你那欢乐的嗓音,
我将记取这个教训,寂寞的鸟儿哟,让我也欢迎寒流,
甚至像现今这样极度的寒冷,一种麻痹的脉搏,一个丧失
**的头脑,
被围困在寒冬海湾里的老年(冷啊,冷啊,冷!)
这些雪白的头发,我这无力的手臂,我这冻伤的脚跟,
我为它们汲取你的信念,你的箴言,并且铭记到最后;
不单只夏天的地带不只青春的歌吟,也不只南方温暖的潮
汛,
我还要以轻快的心情歌唱,
那在缓慢的冰块掌握中、在北国雪天包围下的岁月堆积的晚
景。
百老汇
白天黑夜,多么急匆匆的人潮呀!
多少的情欲,赢利,失败,热忱,在你的波涛中游泳!
多少的罪恶、幸福和悲伤在回旋着把你阻挡,
多少好奇、质问的眼色哟爱的闪光!
媚眼,嫉妒,椰榆,轻蔑,希冀,渴望!
你是入口,你是竞技场你有无数拉得长长的行列和集团,
(只有你街道的石板、路边和门面能够述说它们特有的故事;
你的丰富的橱窗,宏大的饭店你的人行道宽阔而平坦;)
你有的是无穷无尽的、悄悄行走的、故作斯文地迟缓的脚步,
你就像那色彩斑驳的世界本身,就像那无限、多产而愚弄的人
生!
你是戴着假面的、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外观和教训!
要达到诗歌最终的轻快节奏
要达到诗歌最终的轻快节奏,
要看透诗人们的最深的学问认识那些大师们,
约伯·荷马,埃斯库罗斯,但丁,莎士比亚,丁尼生,爱默生;
要判断爱情、傲慢和疑问的微妙多变的色泽真正了解,
要囊括这些,最高的敏锐才能和必须付出的入场费,
老年,以及它从全部过去的经验中带来的一切。
老水手科萨朋
许久以前,我母亲方面的一位亲戚,
年老的水手科萨朋,我要告诉你他是怎样死的:
(他一辈子是个水手快九十岁了同他已婚的孙女詹尼
生活在一起;
房子建在山上,望得见附近的海港,远处的海呷,直到辽阔的
海洋;)
那最后一个下午,黄昏时刻,按照他多年以来的习惯,
他坐在窗前一把宽大的扶手椅里,
(有时候,真的,整个下半天都那样坐着呢,)
观望着船只来来往往,他对自己咕哝不休,如今一切都要
结束了;
有一天,一只挣扎着出海的双桅船,受到长久的折磨被狂
流冲击得大大偏离了航线,
终于,天黑时风向变得有利了,她的整个命运也改变了,
她迅速地绕过海呷,胜利地劈开浪涛驶入黑夜,他守望着,
“她自由了她在奔向目的地”这是他最后的言语
当詹尼回来时,他坐在那里死了,荷兰人科萨朋,老水手,
我母亲方面的亲戚,以前很久很久。
已故的男高音歌手
当他又走下台来,
戴着西班牙帽子和羽饰,以出众的步态,
从过去那些逐渐暗淡的课业返回,我要叫唤,我要说出并且承
认,
从你那里得到的有多少东西!从你对于唱腔的发现中,
(那样坚定那样柔和还有那震颤的豪迈的音色!
那完美的唱腔对我说来最深刻的一课对一切的考验和
试测:)
从那些旋律中怎样提炼出来的我这狂喜的两耳和灵魂怎样
吸收着
费尔南多的心,曼利科、厄南尼和美妙的吉纳罗的激情的呼唤,
从那以后,我将自由的、爱情的和信念的解放了的歌唱般的音
乐,
(犹如芳香、色彩、阳光相互关联,)
包藏着或力求包藏在我的变调的歌吟里面,
并且从这些,为了这些,利用这些,已故的男高音歌手哟,写
一首急就的短章,
这落人正在用一铲铲黄土封闭的坟穴中的秋叶一片,
作为对你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