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作者:(美)惠特曼    更新时间:2013-08-12 15:22:33

神圣的死的低语

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

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

和我走向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那里既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可以通行的道路?

那里既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

没有人声,没有人手的接触,

在那个地方没有鲜艳的血肉,没有嘴唇,也没有眼睛。

我不知道这地方,啊,灵魂哟,

你也不知道,在我们前面的只是一片空白,

在那里,在那不可接近的土地上,一切都是梦想不到的。

直到束缚被解除以后,

除了“时”“空”的永恒的束缚以外,

黑暗,引力,感觉,或任何限制将都不再能束缚我们。

那时我们将霍然跳出,我们将飘然邀游,

在“时”“空”之中,啊,灵魂哟,我们为它们作下准备吧!

大家都一样,最后终有了足够的能力,(啊,快乐!啊,一切

的果实哟!)去充实它们,啊,灵魂哟!


神圣的死的低语

我听见神圣的死的喃喃低语,

暗夜所发出的唇音的闲谈,咝音的合唱,

步履轻轻地上升,神秘的微风柔缓地飘动,

看不见的河川的微波,永远不停的流着的浪潮,

(或者那是眼泪溅起的水花么?人类眼泪的不测的渊海么?)

我仰望天空,看见巨大的云堆,

这些云悲哀地悠然舒卷着,无声地扩大而且彼此混合,

不时,远处一颗半明半暗的悲愁的星星,

现出来而又消逝了。

(这可以说是一种分娩,一种庄严不朽的诞生;

在眼力所不及的边境,

有灵魂正飘然飞过。)


歌唱那神异的正方形

1

歌唱那神异的正方形,

从那个一中前进,从那些边中,

从旧的和新的,从那通体神圣的正方形,

坚实的,四边的,(所有的边都需要,)从这一边的那和华,

那是我,

我是古老的婆罗门,我是农神,

时间不能影响我我是时间,古代、现代不分,

坚定不移的,无情的,执行正义的裁判,

像地球、圣父,褐色古旧的克朗诺斯,连同它们的法则,

年龄已无从计算,但永远是新的,永远以强大的法则在旋转,

我残忍,从不饶人凡是犯罪者都得死我就要他的命;

因此谁也不指望怜悯季节、重力、约定的日期会宽容吗?

我也不会的,

只会像不饶人的季节、重力以及所有约定的日期那样,我从这

一边执行坚决的裁判,毫不容情。

2

作为最和蔼的安慰者,那许诺中的人在前进,

我是更强大的上帝,伸出温柔的手。

由先知和诗人在他们狂喜的预言和诗篇中预告过,

从这一边,瞧!基督在注视着瞧,我是赫耳墨斯瞧,

我有海格立斯的面容,

全部的悲伤、辛劳、苦难,我都清点着,吸收到我心中,

我多次被抛弃,辱骂,关进监狱,并钉在十字架上,而且还会

有多次,

我放弃了整个世界,为了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为了灵魂,

我走遍了穷人或富人的家庭,给他们以钟爱的吻,

因为我就是仁爱,我是传布欢乐的上帝,带着希望和包含一切

的博爱之情,

带着像对孩子们的溺爱的言词,带着只属于我的新鲜而清醒的

言词,

我在年青而强壮时消失,深知自己注定要早死;

但是我的仁爱不会死我的智慧不会死,早晚都不会,

我遗留在这里和别处的珍贵的爱永远也不会衰颓。3

疏远人群,心怀不满,密谋反叛,

罪犯的同伙,奴隶们的兄弟,

狡黠,受人藐视,一个无知的苦力,

有首陀罗的脸和憔悴发黑的额头,但在内心深处却如任何人一


样自尊,

时常想奋起反抗任何敢于轻视和企图支配我的人,

有时愁眉不展,满怀诡诈,耽于回想,盘算着许多骗人的勾当,

(尽管有人认为我是被击败和赶跑了,我的骗术已经玩完,但

那是妄想,)

我这大胆的撒旦,仍然活着,仍在发言,适时出现在新的地方,

(也在老的地方,)

永远从我这一边,好战地,对谁也不让,像任何人一样现实,

无论时间或变化都永远不能改变我和我的言词。

4

圣灵,呼吸空气者,生命,

在光线之外,比光线更亮,

超乎地狱之火,欢乐而轻快地跳跃于地狱之上,

超乎天堂,唯独被我自己的芳香所熏染,包含着地球上一切的

生命,触摸着、包含着上帝,包含着救世主和撒旦,

飘渺地,弥漫于一切,(因为假如没有我,全体算什么呢?上

帝算什么呢?)

种种形态的实质,各个实在本体的生命,永久的,绝对的,(即

看不见的,)

伟大的球形世界、太阳和星辰以及人类的生命,我,普遍的灵

魂,

在这里完成那坚实的正方形,而我最坚实,

也通过这些歌在呼吸,生存。


我梦见我日夜爱着的他

我梦见我日夜爱着的他,

我听说他死了,我梦见自己到了人们埋葬我所爱的他的地方,

但是他不在那里,我梦见自己在坟地里漫游着寻找他,

我发现每个地方都是一块坟地,

那些充满生机的房子里也满是死亡,(这所房子现在也一样,)

大街,船舶,娱乐场所,芝加哥,波士顿,费城,曼纳哈塔,

既拥挤着活人,也拥挤着死者,

而且更多,死的大大地多于活着的;

从此我要把我所梦见的告诉每个人和每个时代,

我从此要对我所梦见的负责,

如今我乐于忽视葬地,并把它们置诸脑后,

假如死者的纪念物仍照常地到处摆着,甚至在我吃饭睡觉的房

间里,我也会感到满意,

而如果我所爱的任何人的遗体,或者我自己的尸体,被理所应

当地烧成灰烬,倒入海里,我也会满意的,

或者如果撒向空中,任风吹散,我也会一样欢喜。


不过,不过,你们这些沮丧的时刻

不过,不过,你们这些沮丧的时刻,

我也认识你们,像铅一般沉重,你们那样阻碍和抓住我的脚跟,

大地变成一间哀悼的厅堂我听到那傲慢的嘲笑之声,

物质是征服者物质,唯一的胜利者,它继续长存。

绝望的叫喊不停地向我飘来,

我最亲密的爱侣发出的呼声,恐惧而犹疑,

来呀,请告诉我,我很快要出航的海洋,

来告诉我我在向何处行驶,告诉我我的目的地在哪里。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我不能帮你解脱,

我走近,听着,看着,那悲伤的嘴,那流露的眼神,你的默默

的询问,

我从我躺着的床上往哪里走,请来告诉我;

老迈,恐惧,犹疑一个少妇的声音向我乞求慰藉;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难道我不该逃避?


仿佛一个幽灵在抚爱我

仿佛一个幽灵在抚爱我,

我觉得我不是单独在这海岸边行走;

我觉得我在海岸边行走时是那个人同我在一起,那个我爱着的

人把我抚爱着,

当我倾身向那朦胧的光中注视时,那个人己完全消失,

而那些怀恨和嘲笑我的人却出现了。


信念

我不需要信念,我是一个被他自己的灵魂先占了的人;

我不怀疑从我所认识者的脚下、手边和脸旁,有些我不认识的

冷静而真实的脸正在张望,

我并不怀疑世界的庄严美丽潜藏在世界的每个毫未之中,

我不怀疑我是无限的,宇宙是无限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是多

么的无限,

我不怀疑天体和天体系统在空中有目的地进行快速运动的表

演,并且有一天我也能玩得如它们一样轻灵,

而且比它们更轻灵,我不怀疑暂时性的东西会千百万年地继续

下去,

我不怀疑内景中还有它们的内景,外表上还有它们的外表,视

力之外还有视力,听觉之外还有听觉,声音之外还有声音,

我不怀疑令人恸哭的年青男人的死是规定好的,年青妇女和小

孩子的死是规定好的,

(你以为生命规定得那样好,而作为整个生命主旨的死亡竟没

有好好规定?)

我不怀疑海上遇难的船只,无论它们多么恐惧,无论是谁的妻

子、儿女、丈夫、父亲和亲爱者下沉了,都是仔细规定好

了的,

我不怀疑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已在事

物天性中作出交代,

我不觉得是生命在规定一切以及时间和空间,

然而我相信神圣的死亡在为一切作出安排。


动荡的年月

动荡的年月,把我急卷着不知往何处去的年月,

你们的方案、策略失败了,路线在妥协,实质性的东西在愚弄

和躲避我,

只有我所歌唱的主题,牢牢据守的伟大灵魂,才不逃避,

自己必须永不后退这是最终的实质这是一切之中最可

靠的,

从政治、胜利、战斗、生活之中,最后终能保存的是什么?

当外观破裂时,除了自己还有什么是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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