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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山城惊魂

作者:    更新时间:2019-09-26 22:17:51

77  山城惊魂


“你怎么了?”已经做好上场准备的秦朗,见罗曼脸色煞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跑来,便问道,“上哪儿去了?我和团一直在找你。”

“哦,我……”罗曼有些狼狈,“去了那群屋的后头……撞到一个演女尸还没卸妆的群演,吓坏了……天!那样子太……”

秦朗望着她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不免心疼起来:“你没事吧?别乱跑,这儿到处都是蚊子,等宽宽打完光,让他再给你点盘新的蚊香。”

他这一说,罗曼才感觉到自己连衣裙下的两条小腿在老屋那儿被蚊子咬了不少包,一时奇痒难忍。

秦朗伸手递过一小瓶进口药水,让她赶紧搽上:“要不要去车上睡一会儿?累了一天,你可不像我那么能熬。”

“不要!”罗曼一边搽着止痒水,一边带着撒娇的口吻说,“好不容易陪陪你的……”

秦朗笑了,说以后会准备一辆保姆车,专门给她探班用。

罗曼裸露在外的双臂和双腿上被涂遍了止痒水,浑身又凉又辣的感觉,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她瞥见机位上,正在给秦朗当“光替”的宽宽认真地按照副导演的要求做着各种动作。

“没想到,你俩穿上一样的戏服,远远看还真挺像,我刚才都把他的背影当成你了。”罗曼感叹道。

秦朗意外受伤后,剧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身,发现秦朗的助理宽宽的个头和身型跟他差不多,便让宽宽充当他的临时光替,代替无法长久站立的秦朗走位打光。虽然光替不参与拍摄,但仍需要穿上与演员同款的戏服,画好同样的妆,在不同机位上,为角色不同的镜头站位。

待到开拍时,秦朗等宽宽替自己完成了部分镜头后,便亲自出镜,拍角色正面的戏。因为离不开拐杖或支撑物,镜头只能对着他的半身和脸部,整个拍摄过程也因而变得更为枯燥漫长。

罗曼独自坐在片场边的椅子上,一边看着秦朗工作,一边翻着他给角色写的人物小传。这是一部讲述国共内战时期,中共地下党如何战斗在敌人心脏中的谍战剧。

罗曼发现秦朗在剧本的故事之外,把一个谍战人员的心理各层面想象、分析得极为独到和全面,甚至给了她不少写作启发。

因为她正在创作的小说中,主人公宇文宸昊表面上是北凉国的禁卫军将领,奉命替国主河西王前往北魏国都参加赢取驸马之位的比武。实际上,当宇文宸昊刚到达魏都平城,便被密召觐见北魏帝。原来他不但是魏帝一手抚养长大的孤儿,也是北魏王室秘密安插在北凉河西王身边的暗线,常年监视敌国的一举一动。北魏帝授意宇文宸昊,此次打擂台务必战胜所有邻国参赛者,促成北魏和北凉的联姻。魏帝相信,当夺冠的宇文宸昊将北魏的武威公主护送回北凉,势必会让河西王对他的恩宠和信任达到顶峰……

“呀!这蚊香离你的裙子太近了,会不会点着呀?”宽宽的声音打断了罗曼的创作思绪,使她一下子从自己的小说故事里惊醒过来,只见宽宽依旧穿着戏服,殷勤地替她把蚊香挪到安全的位置。但不一会儿又觉得那个位置不是上风口,怕离得太远,便又往回挪……

经过今晚那场惊吓后,宽宽似乎对罗曼特别上心关照,不是端茶递水,就是摆弄起蚊香没个完,一晚上除了给秦朗当替身,就是围着她转,好像他这助理不是给秦朗当的,而是专门服务罗曼的。这反倒让罗曼倍觉不自在,但她毕竟不好说什么,只是礼貌地朝他笑笑,说了声:“谢谢,蚊香就放这儿吧!”

“罗姐!”宽宽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罗曼刚要低头再读秦朗的笔记,忽听宽宽叫了这一声,把她惊得抬起头来,瞪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助理。

宽宽似乎一点没被她瞪得惊慌,反而笑得有些奇怪,眼神闪烁着说:“要不要点宵夜,我给你去叫?”

“我是问,你刚才叫谁?叫我吗?”罗曼皱着眉问道。

“当然,姐姐!”宽宽似乎有意无意地把重音放在了“姐姐”两个字上,一下让罗曼想起,白天在医院VIP病区内,左卉子不就是这么叫她的么?她清楚地记得左卉子当时充满敌意的表情和口吻,而那时站在左卉子身边的宽宽,现在就站在自己跟前,那似曾相识的神情和语气,让罗曼顷刻间有了一种错乱的恍惚。

“哦……不用了,晚餐那么晚吃,我不饿。”罗曼定了定神,淡淡地答道,“不过,宽宽,以后请别叫我‘姐’。”

她见宽宽为难的表情在脸上升起,便道:“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叫我‘凯茜’,但别叫‘姐’。记住,‘姐’只是个传说。好了,去忙你的吧!”

打发走了烦人的宽宽,罗曼终究还是有了些失落。一向听不惯人把罗兰叫成“罗姐”的她,现在竟然自己也被冠以这个土得掉渣的称谓。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一天之内,被人叫了两回“姐”,尤其“姐姐”这俩字从左卉子和宽宽的口中叫出来,怎么听都像是一种挑衅和得意。

“我是不是过于敏*感了?”罗曼暗自想着,觉得不该把宽宽和左卉子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到一块儿,毕竟人家宽宽也是好意,不想让她坐在这里太无聊罢了。

想到这里,她重又低头读起秦朗的笔记来。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亮度不够,还是身体太过疲倦,她觉得视力模糊,那一行行字读着相当吃力。

她取出了日抛的隐形眼镜片,按揉着疲乏沉重的双眼,这才稍觉舒服些。

她是太累了。早上5点就起了床,从家里到教堂,从市中心到机场,从上海到重庆,再从医院到片场,不停地换地方。这一整天里,她还经历了那么多担忧、悲伤、紧张,好不容易被跟秦朗在一起的甜蜜抚慰了一把,但刚才群屋后头的惊悚又让她吓到虚脱。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被吓过之后的腰腿一直乏力,没有缓过劲儿来。

她远远望着秦朗不知疲倦地在机位上拍摄着,估计等下拍完了戏,他还要去剪辑组。她太了解他在表演和导演上的追求了,也深知剪辑并不是一门无关紧要的技术。那是影视艺术鲜明区别于文学和戏剧的关键元素,国外的优秀演员都会把熟谙剪辑技术视作表演这一专业的基本技能之一。

腕表已指向午夜。罗曼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陪秦朗工作。她与他在年龄差距上面临的第一个考验,只怕不仅仅是数字的落差,更是体力和精力的明显不同,这才是实打实的挑战。别说这个戏疯子熬夜本事超群,就是整个剧组也都是年轻人的天下,这份职业对从业者的体力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不能通宵达旦地玩命,就吃不了这口饭。而以她的年纪和作息习惯,哪经得起这番折腾?

念及至此,她的心头仿佛被猛烈撞击了一锤,锤得她脑中又一片迷茫,爱情的甜蜜被冲击得摇摇欲坠。她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着一场春梦,怀疑今天她和秦朗之间的告白是否真的发生过……

终于,一阵欢呼声传来,打破了罗曼的迷思,把她从沮丧中拽了出来。她抬头望去,原来是大家在为收工欢欣雀跃。有人甚至开了一大瓶香槟,砰地一声响,欢呼声更热烈了。大家纷纷说着今晚是最后的夜戏,明晚就可以开怀畅饮杀青宴了。

秦朗叫上罗曼,与主创们一起干杯共饮。望着这群生龙活虎、奔向子夜的醒罗汉们,罗曼藏起自己的忐忑和抗拒,笑着跟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为了秦朗,她再累也不想扫大家的兴致,好歹撑到了最后,哪有同庆而不饮之理呢?

因为腰腿有伤,又怕罗曼太累,秦朗当晚下了戏后,并没再跟后期粗剪,直接带着罗曼、团子和助理,一同坐车回了他住的五星酒店。

车子刚开动,罗曼的眼皮就很不争气地黏合到了一处,再也睁不开了。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等到感觉秦朗在轻轻拍她,才忽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靠在他怀里,一路昏睡到酒店。

这是剧组单独给秦朗安排的一处豪华度假村,据说不但白天风景奇美,更便于保护明星的隐蔽出入,因为四面环山,且大有万径人踪灭的幽静。

今晚,是他们在这里住的最后一夜。秦朗既然答应了父母,明天补完最后的镜头,就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北京的。

团子早就按罗曼的要求,在秦朗所住的那幢楼内预订了一个单间。进了大堂后,宽宽更是殷勤地要帮罗曼办理入住手续:“罗小姐,请把身份证件给我一下吧!”

罗曼一笑,道:“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前台办。”说着,径直往前台走去。

她再困思懵动,还是对宽宽有了提防,总觉得这人看着她笑起来的眼神让她不舒服。她素来不愿意把会暴露年龄的身份证件交给不熟的人,更何况宽宽今晚还“戳心惊”地叫了她两回“姐”,让她想起来就胸闷。

但当团子不放心地跟来她身边,帮着办房卡时,她倒并没介意。只是前台很抱歉地告诉她,她要求跟秦朗同楼层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秦朗的房间在三楼,她只能被安排在二楼。团子说,他的客房离秦朗的房间最近,可以跟罗曼的互换一下。罗曼笑着谢绝了,说反正只住几小时,不必大费周章。

拿了房卡,秦朗执意要先把罗曼送去她房间后,自己再回房休息。于是宽宽推着轮椅上的他,一直把罗曼送到房门口,看着她进门,秦朗才上楼去。

进了客房,疲惫不堪的大小姐只觉得喉咙在被酒精灌过以后越来越痛,整个脖子发胀,胀痛的感觉开始辐射到脸上和头部,让她觉得以前感冒都没这么难受过。

她顾不得环视一下房内超豪华的布置,赶紧用化妆师给她的卸妆品清洁了脸部,再用热水把自己洗得全身放松,然后一头倒在温软舒适的大床上,“昏”了过去。

这一下,睡得死沉死沉的,连梦都没有。

忽然,只听一阵电话铃划破了寂静。罗曼被吵醒了,神思恍惚地想着自己明明已经关上手机了。可是再一听,那急吼吼的铃声竟是床头的客房座机发出的。她在黑暗中伸手摸到了发出铃声的电话机,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喂……”

电话那头没声音。

罗曼来气了,以为又是秦朗,便没好气地说了句:“深更半夜的,还不睡啊?!精力那么……”她最后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只听电话里隐隐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她还没听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已经觉得一股凉飕飕的寒气从自己后背开始,刷地一下蔓延到了全身——那竟是一个女人的嘤嘤哭泣声!由远至近,气若游丝,便只一会儿工夫,哭声越来越清晰,掺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怨诉,又像是有人在唱一首丧歌。女声的音频越来越高亢,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那声音仿佛已经爬到了她的床上,凑到了她的身边!

罗曼嗖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电话听筒掉挂在了床头柜边,里头的哭声进而变成了笑声,凄厉阴森地散发开来。霎时间,她仿佛看见老屋天井里的那具女尸,正朝着自己一边狞笑,一边扑过来……

罗曼吓得惊叫起来,抓起被子往床头躲,伸手在床边乱摸一气,终于碰到了开关按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拼命按着……

灯亮了!

哭声、笑声、歌声、怨声忽然全都消失!

罗曼睁大着惊恐的双眼,呆坐在床上,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听见掉在床边的电话听筒里发着嘟嘟嘟的声音……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确定刚才不是在做噩梦。但是望着兀自悬吊着的电话筒,又握了一下贴身戴在颈项上的十字架挂坠,她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这个世上,有神就一定有鬼。从小笃信基督的她,从来相信自己是属于神界的,所以灵界的一切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但理性归理性,她毕竟是血肉之身,刚才那划破黑暗的凄厉鬼叫声,仍吓得她心惊胆战,直到现在都听得见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乱跳。

她呆坐了片刻,实在累极了,便挂上电话,重新躺下,却不敢关灯。可是房间里灯火通明得让她无法入睡。于是她下床去打开写字桌上的台灯和墙角的夜灯,再把房里其他的灯都关掉,这才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在微弱灯光的拥抱下,她渐渐放松了神经,睡意又在全身弥漫开来……

正当她的意识开始迷糊之际,只听“咚”的一声响。她猛地一惊,又醒了过来,屏息躺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接着,又传来“咚咚”两声响。是的,她没听错,这声音竟然是从窗户上传来的。借着房间里的昏暗灯光,她大着胆子悄悄翻身,望向静止不动的落地窗帘……

窗帘在空调风的作用下,只是微微动了动而已,房里一切如常。

“咚——咚咚咚”,又是四下!

她听得清清楚楚,是窗外有东西在敲击她的窗玻璃!

天!她想起自己身处二楼,而楼外除了树,还能有什么?

她再次轻轻地坐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帘。可是盯了好久,那“咚咚”声竟没再响起。她刚要睡下,忽然,“Duang——”的一声,窗玻璃被重重顶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重力在锤击。

罗曼被这声重击吓得抓紧了被子,犹豫要不要去拉开窗帘看个究竟。但她无论如何没这勇气,生怕一拉之下,有什么恶鬼会破窗而入。

“Duang——”又是一声重击。她确定那不可能是树的枝丫偶尔拂到窗上的自然声响,那一定是人或者鬼在试图砸去窗户,进入房间。

她急速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酒店服务台,告诉他们自己的房间号,让他们去楼外的窗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挂上电话后,她再次下床,裹紧浴袍,打开了所有的灯,环顾整个房间,想找个能防身用的东西,以备不测。

正当她一无所获时,电话响了起来。服务台汇报说,工作人员去楼外的窗下看过了,一切都很正常,请客人对他们酒店的安全设施和措施尽管放心。

罗曼看了看表,已近凌晨三点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任由房里亮着那么多灯,再次躺回到床上。

终于,窗外安静了,再也没有传来那奇怪的撞击声。罗曼故意在静谧中等了好久,最后还是撑不住睡去了。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她被一记门铃声吵醒。

她睡眼朦胧地望着满屋子的灯光,心想是不是天亮到点该起床了,便翻了个身,揉揉眼睛,看了一下床头的腕表,发现还不到四点!

可是,她刚才明明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可是,酒店的闹醒服务只会通过电话,不会来敲门叫醒客人的呀!

就在这时,她清楚地听见有人在用手叩门!“咚,咚,咚……”声音尤其缓慢,慢得渗人。

这一下,罗曼彻底清醒了过来,翻身下床,借着灯光给的胆子,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后,从猫眼往门外看去。

什么也没有!猫眼里不见一人!

她查看了一下门链,确定门链是锁挂在轨道里的,然后转身跑去浴室,抽了纸巾拧成条,把门上锁链的轨道塞得满满的。

敲门声又传来!罗曼不自主地对着门外喊:“谁啊?”

没人答应。

她再次从猫眼向外观看,仍旧看不见任何人影,却因为自己靠着门,听到了门外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到底是谁?!”她大声喊起来,“再不说话我报警了!”

她一边愤怒地喊,一边盯着自己塞在门链轨道里的纸巾。以前经常出差的她,练就一套自我保护的本事。即使在国外住高级酒店,她都习惯在临睡前用纸巾塞满门锁链的轨道。这样即使有人半夜撞门,链条还不至于马上被撞掉,使她有了缓冲时间来报警求救。

也许是“报警”两字奏了效,敲门声再也没响过。罗曼索性面朝房门,坐等了半小时,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又来骚扰她。

折腾了一夜的房间里,这时显得尤其静谧。她想秦朗此刻一定睡得很沉,昨晚告别时,他还叮嘱她把平常设置在五点的手机闹钟关了,不到七点,他不会来叫醒她。

罗曼觉得自己的头胀得越发厉害,自从收工后喝了那杯酒,喉咙和脖子就一直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硬物卡在里头一般。经过这一夜的闹腾和惊吓,她感觉此刻比睡前还要疲累,困意侵入到身体的每一寸肌理中,好像要拆卸肢解她一般。仅有的一点神志涣散之后,她便睡倒在床上,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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