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分卷列表 > 阅读内容

作者:    更新时间:2016-12-06 16:02:18

71. 某大学校园东亚系楼下,日外

顾嘉站在门口,约翰满脸疑问地从系里出来。

约翰(招呼):你好,顾嘉,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嘉(点头):你好,约翰。

约翰(关切地盯了她一眼):顾嘉,你脸色不好。出了什么事吗?

顾嘉(艰涩道):约翰,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

约翰:丽凝?她怎么啦?

顾嘉(嘴唇微微颤抖,眼睛望着远处):我来就是想找你谈谈她和我丈夫之间的事。

约翰:和你丈夫华莘?


72. 池华莘家客厅,日内

池父池母在看当地华人电视台新闻。画面出现池华莘被带上警车前的重重包围。

池母(惊慌失措地叫):华莘,是华莘,他被警察抓起来啦。

池父一看,脸色煞白,嘴巴大张着直喘气。

电视播音员:据最新报道,今天早上8点30分左右,一名叫池华莘的华裔家长,冲进列湖中心小学一年级3班,对一个叫杰森的男孩进行言语侮辱和恐吓。老师当场报警。警察以为池华莘携带武器,结果,只从他身上搜出一支钢笔。事故的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有专业人士称,如果这起事件被定性为刑事罪,池华莘至少得面临三年以上的监禁。

池母嘴里叫着,吓得手脚冰凉。

池父(身体摇摇晃晃,手极其痛苦地捂住胸口,直着脖子叫):华——莘——(池父身子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池母(扑向池父,痛哭):老池,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73. 黎雪家公寓,日内

黎父也正在看电视,手指颤抖地拨打电话。


74. 出租车内,日

黎雪接电话,大惊。

黎雪拨打顾嘉电话,电话关机。

黎雪要求司机直接将车开往池华莘家。


75. 东亚系门口,日外

顾嘉和约翰相对无语。

约翰(眼里闪着痛苦悔恨的光,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我伤害了她。我愿意用我下半生全部的爱去弥补,去赎罪。

顾嘉:你——难道不恨她?

约翰:恨?不,我相信她只是一时迷失。她是上帝的女儿。她会回到我身边来的。况且,上帝的眼睛最明亮。他爱我们的自私, 我们的激情, 我们的一切阴暗、软弱及羞于告人的一面。

顾嘉(忍不住嘲讽道):是的, 小船出了海, 还不知漂向何方, 但是有神的引领, 便所向无敌。

约翰:你应该去教堂, 去聆听神的福音。 只有去那里的人才知道, 不但自己的生命可以得到满足, 还有能力灌溉别人的生命。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河流, 那便是我们的生命之河。<<约翰福音>> 中有句耶酥的话, 他说: ‘人若渴了, 可以到我这里来喝。因为他的腹中深藏一条滚滚江河之水。

顾嘉(打断他):我不懂耶酥, 我也不信上帝。

约翰(温柔地鼓励她):你懂。

顾嘉:你真觉有能力灌溉她的生命?

约翰(低吟):只要她愿意拿爱与我回应。

顾嘉(冷笑):我看不见得。她说她热爱上帝, 可她却不愿遵循神的告诫过圣洁的生活。

约翰:我们是人世间的君子,大自然的小人。人无完人,我们都不是上帝。

顾嘉语塞(闪回)她和亚历山大的激情拥吻。满脸羞愧。


76. 池华莘家门口,日外

救护车停在门口,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屋里出来,上车。

黎雪忙前忙后。带池母一块上了救护车。


77. 顾嘉车,日内

顾嘉独自坐在车内,出神。

她掏出手机,手机上一连串未接电话。

顾嘉(打电话给黎雪,刚叫):黎雪——(眼睛惊恐地大睁着,脸被极度的震惊和痛苦扭曲了。)


78. 某医院病房,日内

池父正在抢救室抢救。

池母在黎雪的陪同下,焦虑不安地坐在外面。

顾嘉在医院过道奔跑。黎雪和池母听到脚步声同时回头。

顾嘉:妈,爸怎么样了,啊?

池母掩面哭泣摇头。

黎雪:正在里面抢救。你一早赶哪去了?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顾嘉(后悔莫及道):都怪我,我不应该让华莘去学校的。他昨晚情绪就不对头。要是我阻止,一切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真该死。我真的好后悔啊。(顾嘉失声痛哭。)

黎雪(含泪安慰):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池伯伯和华莘都平安无事。

顾嘉(眼神混乱地盯着黎雪):华莘?华莘还在警察局?我得去警察局,让我去顶他的罪。我去。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真的该死啊。

黎雪:顾嘉,你冷静点好不好?

池母(突然声音清晰道):顾嘉,妈拜托你一件事。

顾嘉:妈,你说——

池母:我希望你爸能见华莘最后一面。

顾嘉:妈,你说什么话呢。爸他身体一直很好,这次也不过受点刺激,很快会没事的。

池母:你拿着医生的病危通知,去一趟警察局,让华莘回来见他爸最后一面。去,快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顾嘉:好,我这就去。

(顾嘉哭着跑出去)


79. 医院外街道,日

池华莘在奔跑。眼前闪过和父亲生活的画面。

画外音:爸,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80. 医院抢救室,日内

池父脸上戴着氧气罩,气若游丝。

病床旁的心电图显器发出一阵阵令人揪心的滴滴声。


81. 医院过道,日内

池华莘泪如雨下,喘气声在过道发出沉重的回音。


82. 医院抢救室,日内

池父的手指微微弹跳一下,无力地垂下。

医生护士一脸遗憾地摇摇头,拔掉了插在他身上的吊滴和氧气罩。


83.病房门外,日内

池华莘终于赶到。池母和黎雪同时站起来。

池母(扑进儿子怀里):你可来啦。

(抢救室门打开。大家一齐紧张地盯着医生。)

医生(神情黯然道):I’m sorry.(我很抱歉。)

池华莘(大叫):不——(池华莘冲进病房。)

池母一阵晕眩,倒在黎雪怀里。

黎雪:伯母,伯母。

护士急忙推担架过来,火速将池母推进另一间病房。


84. 抢救室内,日内

池华莘伏在父亲遗体上痛哭。

顾嘉(进来,强忍悲痛道):华莘,爸爸现在还没走远,你快告诉他,说你没事,让他放心走,别再为你担心。

池华莘听此抬头,呆呆地盯着父亲遗容。

顾嘉(催促):华莘,爸最后叫的是你的名字。快,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在听呢,他还能听见。

池华莘(哽咽道):爸,你放心走好。儿子没做给你丢脸的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团团的事学校不管,老师也不管,我不过想替杰森父母管教一下那孩子而已。谁知这小子竟然大叫我要杀他。(配合着池华莘的叙述,屏幕出现一组池华莘大闹学校的画面。)

池华莘: 学校很快报警,说我对杰森的威胁已造成人身攻击。我反问他们:人身攻击? 我一两句话你们就受不了了, 要定性为人身攻击? 我儿子长期被他打骂, 你们却睁一只眼闭一眼。好,我说,叫得好, 这一叫提醒了我, 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叫警察? 我手头上有足够证据, 证明你们纵容杰森虐待团团。 你们听着,如果警察管不了这事, 我就去法院告你们, 告你们种族歧视, 告你们玩忽职守。爸,那一刻我情绪激动, 所有被压抑的不满, 都得到了痛快淋漓的渲泄。当然,发泄完心中那口恶气, 我深感厌倦。多么可笑, 竟以这种方式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幼童较劲。警察很快来了,带我去警察局做了口录和搜身。 确定我没带凶器,就要我回来等调查结果。爸,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你放心走吧。我们团团今后再也不会被人欺负。我……我们……(池华莘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顾嘉走过去,将手放在他肩膀上,默默流泪。


 85. 约翰家,日内

何丽凝消瘦憔悴,以泪洗面。

(闪回)那天和池华莘争吵的场面。

约翰(安慰):你和池华莘是朋友,他也是我朋友。我一定会尽力帮他开脱,为他争取媒体的支持。

何丽凝(脱口道):那天,我如果没有跟他吵架就好了。

约翰(沉吟片刻,说):那天顾嘉来找过我。

何丽凝:顾嘉?

约翰(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对,顾嘉,她告诉了我一切。(何丽凝一阵慌乱,想抽出双手,反被约翰握得更紧)一切都过去了。(他轻声说。)

何丽凝(浑身一颤,眼神羞惭):约翰,我……(她嘴唇哆嗦着,想说话,眼里的泪滚滚而落)

约翰(将她拥进怀里):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有时太多的爱反而会给对方造成伤害。

何丽凝:不,约翰,我不值得你这么爱我。真的,你听我说。我前几天去医院妇科检查,我……我……

约翰(平静地接过她的话道):你不能生孩子,对吗?

何丽凝(骇然地瞪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约翰:我早在我们婚前体检时就知道了。我让医生瞒着你。我还尽量克制自己不跟你亲热。就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伤心自责。(感情冲动地搂住她道)那几年,你痛苦,我是一点都不比你轻松啊。

何丽凝(倒进约翰怀里恸哭):你傻啊,你实在太傻。


86. 池华莘家,日内

往日热闹的一家,如今冷冷清清。池母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顾嘉坐在身边给她喂中药。

池母(喝了两口,摇头):不想喝,你先放下吧。

顾嘉(建议):那我扶你回房睡一会。

池母:你也休息一会。这几个月,你够辛苦的。(池母说着,艰难起身,在顾嘉的搀扶下,返回卧室)

顾嘉回到客厅,看了看时间,打开电视。电视画面上,约翰和池华莘请的黄律师,正接受中文电台采访,约翰引经据典,侃侃而谈。顾嘉全神贯注看了起来。

约翰(在分析谁是谁非时率先引述庄子在 “人间世” 的观点, 为池华莘过激的言辞开脱): 庄子说: “风波容易产生是非, 得失容易取辱。 所以, 愤怒的发作, 是由于偏辞造成的”。池华莘之子团团长期忍受打骂取笑, 精神不堪负重, 常在半夜梦魇, 发出惊叫。池华莘爱子心切, 几次反映不果, 心中郁愤难消。庄子说: “兽被逼于死地, 也会怪声吼叫。” 更何况人? 池华莘言辞偏激, 在处理问题上行为过于冲动,可学校领导和老师,不听取家长意见,不积极采取措施解决问题,从这一点上,难道不是因为学校管理教育层次的松散懈怠,才最终助长这一 “风波”的产生? 如果池华莘必须为他过激的言行负责,那么请问,学校领导和老师的玩忽职守又该当何罪?

黄律师(不住点头,接过话强调):看来我们就得在 “偏辞” 这一点上寻找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比如, 东方人发火时咆哮: 我要杀了你, 并不真正意味着想使用暴力, 致对方于死地。 这一 “偏辞”不过是表达愤怒时惯用的一种方式-----它, 跟西方人的吹胡子瞪眼, 挥胳膊踢腿如出一辙, 不是吗?

主持人:池华莘这个案子在我们华人社团引起了巨大反响。大家都为他报不平,觉得列湖小学小题大做,恶人先告状。我这里每天接到很多群众来信。他们担心,一旦罪名成立,池华莘将面临罚款、 坐牢、被解雇、去消移民资格等种种厄运。所以,大家为此非常揪心。有热心群众提议,中国人应该拧成一股绳, 去法院听证会支持池华莘。请问黄律师,通过对这个案例的分析,你觉得池华莘会被定性为刑事罪吗?胜诉的把握有多大?

黄律师(笑道):大家过虑了。池华莘身上没有凶器,这一点至关重要。再加约翰教授的舆论支持,我非常有信心打赢这一场官司。

主持人:请问大概过多久会有定论?

黄律师:在加拿大,事情不分大小都可求诸法律, 一旦立案, 就得按法律程序进行。 这官司不大, 却是场持久战。我对池华莘说了,要他有信心的同时还要保持足够的耐心和充分的心理准备。

主持人:你们讨论过最坏的结果吗?

黄律师:恐吓罪吧,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帮他开脱,往轻方面说。这类罪行的惩罚有:罚款,并在一定时间范围内不准接近列湖小学,不准接近那个叫杰森的男孩。

主持人:谢谢黄律师。(主持人面对观众)好,各位关心池华莘的观众朋友,听了黄律师的分析,你们一定也像我一样,松了口气吧?如果,池华莘和他的家人此时此刻也正在收看节目,我想要对你们说的是:你们并不孤单。请尽快走出阴影,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

顾嘉眼里饱含热泪,盯着电视。池华莘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站在她身后,将手放在她肩膀上。

顾嘉(一惊,猛回头,扑进池华莘怀里):华莘,都是我不好。你知道那天早上,我怕你去跟何丽凝约会,有了这私心,才会让你去学校。

池华莘(将顾嘉紧紧搂在怀里,痛苦道):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顾嘉:我还去找过约翰。

池华莘(一愣):约翰他都知道?

顾嘉(眼里闪着泪):是啊,他都知道。他知道了还愿意这么帮你。你听他刚才的那番辩论,他可真是人世间少有的君子。

池华莘满脸愧疚,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顾嘉:他说我们都是人世间的君子,大自然的小人。人无完人。不要太纠结在以往的过错里。(笑道)他还引用我们孔老夫子的名言:过,则勿惮改。

池华莘(低语重复):过,则勿惮改。

顾嘉依偎在他怀里,两人相拥片刻。

顾嘉(幸福低语):爸爸要是看到我们这样,一定很高兴。

池华莘(低语):是的,他肯定高兴。

顾嘉:对了,爸爸的墓地选好了吗?

池华莘(长叹):我知道爸爸最终是想落叶归根的。以前常听他说:人生之哀,莫大于老来客死他乡。他这几年心心念念想着回国,就是因为放心不下我和孩子们。(痛苦道)人生之哀,莫大于客死他乡。我给他选墓地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这句话,心里非常难受。

顾嘉(劝道):妈妈还在这里,你若送他回国,妈妈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况且,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他回去也是孤单。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池华莘(苦笑):既来之则安之。


87. 华人墓地,日外

池华莘一家和亲友驻足墓地,依次献上鲜花。

何丽凝和约翰手捧鲜花过来。

池华莘回头,与何丽凝四目相瞩,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眼里浮上一层泪影。

约翰(过来,对池华莘张开双臂拥抱,低语):你有世界上最棒的妻子。好好珍惜她吧。她才是那个能够跟你同舟共济的女人。

池华莘(感动道):谢谢,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也有世界上最美最棒的妻子,好好珍惜她吧。

约翰:我会。谢谢。

不远处,顾嘉伫立,频频朝池华莘凝视,池华莘接住了她的目光。

墓地上空,出现了池父的面影。他恋恋不舍地俯视大地,俯视着他的亲人们。


88. 字幕:六个月后

温哥华机场。 日内

黎雪一家在机场送父亲回国。

黎雪(身子臃肿、笨重,劝慰父亲道):爸, 你别太难过, 奶奶90高寿, 这次熬不过, 也是喜丧, 倒是你要多保重身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跟你一块回去。奶奶从小养了我, 没享上我一天的福。(说着眼圈发红。)

黎父(矛盾道):刚得知你奶奶病危那几天,我恨不能连夜插翅飞回去,献上最后一份孝心。可现在真要走,又放心不下你。你看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家里正需要有人料理,我反倒一走了之。 我这颗做父亲的心-----真是矛盾啊。

黎雪:爸——

黎父:雪儿, 望望送幼儿园的事别再拖,赶紧去办。 还有两个孩子春夏秋冬的换洗衣服,都放在她们各自的小衣柜里。希希太贪凉,不好,关节容易受伤。哎,这一走,又不知过多久才能再见。(黎父嘴唇哆嗦,眼睛模糊了。)

黎雪(用手掌擦了擦滑入眼角的泪,试图玩笑道):回去,这难道不是你来加拿大后心心念念想着的事?反倒不高兴?

黎父(长叹一声):爸爸老啦。看不见你们的生活将会更加空虚和寂寞。

邵一帆:爸, 快去吧, 时间差不多了。你多保重。

黎父排队等候安检时,一味痴痴地盯着两个孩子看。

邵小望(突然对姥爷伸出手,迸出一声呼叫):我要姥爷拉琴。

黎雪的眼泪“哗” 地夺眶而出

黎父(眼泪含着泪,晃动在人群中, 一步三回头。突然, 他从人群里伸长脖子, 对他们敞开嗓门喊):雪儿,你们要想回来还是回吧, 啊? 如果你们在国内, 我想什么时候去看你们就可以去, 不要受到签证的约束。 光冲这一点自由,我也应该鼓励你们回国。(黎父说着,含泪微笑,好像已看到团聚的希望。)

黎雪直僵僵站着,父亲的背影, 就这样在她朦胧的视线内越走越远。


89. 天空:一架银色的飞机直冲蓝天。


90. 黎雪公寓,日内

邵一帆(把黎雪母女送回家,匆匆喝了口水,拿起公文包出门):我上班去了,你跟望望再睡会吧。

(邵一帆离去。望望累极而睡。小希在自己房间做事。)

黎雪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一时不知要干什么。她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组黎父在家时的生活画面:

沙发上: 父亲手捧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边喝边发牢骚。 那天, 他就是坐在沙发上抱怨:出门连个鬼都见不到。

阳台上:一把椅子, 一张茶几, 空空荡荡, 只有树影在上面无声移动。 李雪才凝神细听, 空中似流淌着如水的音乐声。 父亲的孤独面影在空中浮动。

黎雪走进女儿房间。机械地拉开一个抽屉,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望望的春秋装。 她手指颤栗地抚摸,泪水默默在她脸上流淌。

小望(忽然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姥爷。

黎雪赶紧过去, 搂着女儿躺下。 (闪回童年时代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片段)

黎雪睡着了。梦中她和父亲一起回到了过去。

父亲(浑身汗淋淋地推门进来):雪儿,雪儿。

雪白的光线直刺过来, 黎雪用手遮住眼睛。

父亲(喜孜孜奔到她面前, 摊开双手, 手掌里躺着八颗美国开心果):雪儿,你看------这是什么?” 

小黎雪(好奇地望着, 不明所以):爸, 这是什么?

父亲:快吃宝贝, 我们剧团的老王去美国带回来的, 它叫开心果。

小黎雪:开心果?

父亲:嗯, 这名字有意思吧? 他分给了我八颗, 够你慢慢嚼的。

小黎雪小心翼翼捏起一颗开心果, 左看右看舍不得吃。 一共才八颗, 吃掉一颗少一颗。

小黎雪问:爸, 你吃了吗?

父亲(笑呵呵催道):我不爱吃这些东西, 快吃给我看。吃了开心果, 我的雪儿就天天开心啰。

小黎雪:真的吗? 真的吃了开心果就天天开心吗?

小黎雪咯咯笑着, 将一颗开心果往嘴巴一放,  只听 “喀嚓” 一声响, 父亲倏然消失。

黎雪(从床上惊坐起来):爸——

室内静悄悄的, 正午的阳光无声地穿过窗户, 落在她寂寞的脸上。


91. 池华莘家,日内

池华莘和顾嘉相拥着站在窗前。

池华莘(感慨):拖了这半年的官司总算了结了。(在顾嘉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我的糟糠之妻。

顾嘉甜蜜地笑,依偎进池华莘怀抱。

池母拄着拐杖出来,欣慰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双胞胎团团圆圆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和快乐。两人拿着水枪在屋前屋后玩耍。

池华莘: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生活还少了点什么吗?。

顾嘉:你说。少了什么?只要我能做的,都将全力以赴。

池华莘:真的?那我就说啦?

顾嘉:别卖关子。这不是你的强项。其实,我早猜到你想说什么?(笑)你想和和美美,我们的另一对双胞胎,对吗?

池华莘深情微笑。


92. 华人教堂,日内

顾嘉走进教堂大门, 何丽凝在门口迎接。

何丽凝:非常高兴你能来。(对她伸出手,邀请):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吧。

顾嘉握住她的手,跟随她一起,踏上那个通向未知世界的走廊: 长廊一侧, 是一排镶着彩绘玻璃的窗户, 阳光从那里透射进斑斓的色彩; 另一侧, 墙上挂着一幅幅有关耶酥的宗教图画。 

何丽凝(在这些画前驻足,指点解释):这一幅是走向十字架时倒下的耶酥; 那一幅是汹涌洪水中的一叶方舟; 那就是著名的《天堂之门》,听说过吗?

顾嘉:天堂之门? (她出神地看着这一幅人物众多、场景繁华的画面)

何丽凝(用手指着画说):你看,这画中,每个人都是兄弟姐妹。他们手挽手, 肩并肩, 脸上绽放纯洁幸福的笑容; 他们嘴巴张成圆形, 似正唱颂赞美上帝的诗歌。 美丽的阳光从天上洒下来, 他们通体光明, 似也变成一束束阳光, 步入天堂。

顾嘉:你讲得真好。我对这些画,还是似懂非懂,不过心里有感动倒是真的。

何丽凝: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理解的。(她带顾嘉进入大厅, 在人群中找到空位坐下。)开始只是喜欢这里的气氛。你喜欢吗?

顾嘉的眼睛在教堂的讲坛、钢琴、蜡烛、甚至画和色彩间来回逡巡。

顾嘉(毫不犹豫回答):喜欢,感觉真舒服。

何丽凝(温柔地):喜欢就会有依恋,今后欢迎你常来。你看,玻璃上那幅画。(何丽凝用手朝窗玻璃一指,解释):那是圣母玛利亚怀抱圣子耶稣的温馨画面。 我喜欢这幅画, 喜欢玛利亚低垂眼皮那一瞬间流露的满足和陶醉, 喜欢画面中洋溢的亲情。 

顾嘉被这幅画吸引,她情不自禁走向它。窗玻璃在太阳下反射着耀眼的蓝光----它和一片顶礼膜拜的祈祷声, 仿佛汇成一团巨大的波浪, 把她卷走了。


93. 妇产科产房,日内

躺在产房等待生产的黎雪正在忍受着急剧尖锐的疼痛, 护士检查完匆匆离去,黎雪又被一阵更可怕的抽搐击倒。她大口大口喘气, 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绝望的光。 

黎雪(紧紧抓住邵一帆的手,喘息道):一帆,一帆,我恐怕不行了。感觉不对。感觉不对啊。

邵一帆(面如死灰,急得六神无主):我去叫医生,我去叫医生来。

邵一帆冲出去,医生正好过来把他叫住。

医生(手上拿着一份单子,神情严峻道):孩子难产,万一,我是说万一出现意外,你想保大人还是孩子。

邵一帆浑身发抖着叫:大人。当然是大人。(邵一帆捂住脸,痛苦地蹲下身子。)


94. 华人教堂,日内

约翰站在讲台上,带领众人一起祈祷:

神啊,我需要你。我愿意打开心灵接受耶稣,作为我的救主和生命的主。感谢你赦免我的罪,求你管理我的一生。奉主耶稣的名祷告。阿门。

歌声起:

主你是我最亲爱的伴侣

我的心天天追想着你

在我人生的没一个台阶

你的手总是在拉拢着我

把我带在你身边

告诉我当走的路

没有滑向死亡


95. 妇产科产房,日内

黎雪(嘴唇翕动):孩子……

邵一帆(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黎雪:我……

护士叫:孩子很快要生了。(说着飞速动手准备接产。)

已被阵痛折磨得精疲力竭的黎雪陡觉元气倍增。 她抬头看一帆, 眼里闪烁着亮光。她咬紧牙, 使出平生最大的气力挣扎, 挣扎。

护士:用力, 再用力, 孩子的头发已经看到了。

护士不断鼓励。

黎雪的身体快被撕裂了。

护士:用力, 再用力。

黎雪大叫:啊——

医生护士(欢呼):出来了, 出来了。

护士(对邵一帆感慨):你夫人真勇敢。做个女人不容易啊。

邵一帆冲动地低下头, 在黎雪的额头献上一吻。

医生(微笑着招呼邵一帆过去, 递给他一把剪子):来, 你来剪这脐带。 

邵一帆战战兢兢接过剪子, 剪断了那根母子相连的脐带。这就是一个新生命诞生的全部过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身带血迹的幼小的软体动物, 他正张开嘴巴 “哇----” 地放出来到人世的第一声哭。

一个新生命的哭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回荡。


(剧终)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