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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一定要等我

作者:    更新时间:2019-10-24 21:14:17

142  一定要等我

罗曼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己悄然地从秦朗身边彻底消失,还能有什么办法,来完成她在万般无奈之下对秦朗母亲的承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秦朗忘了她,忘了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爱情太短,遗忘太长。”

但总归有一天,等他不再为想她而癫狂,当他不再为失去她而哭泣的时候,他或许会拥有更幸福的生活。她这么想着,只觉得自己像游魂一般无力又无望。

他是那么好,那么年轻,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来爱他、帮助他。到那时,他再不会因为爱了一个比他大12岁的女人而承受来自家庭和整个世俗的枪林弹雨,再也不用为了爱情而舍弃为人父的权利。他的母亲将依旧为这个儿子骄傲、满足和放心,因为她终于能看着他和他的妻子岁月静好,儿女成双……

想到这些,罗曼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跳在了刀尖上,刺痛得生不如死,却没法死去。

她从容地安排好了一切,为自己整理了行装。

暗黑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雨,点点滴滴,落在这座城市星星般的灯光上,让夜的上海越发晶莹。

她搭车来到平常做礼拜的教堂。诗班正在大堂的舞台上忙着排练礼拜天要献唱的诗歌。

罗曼独自坐在祈祷的长椅上,望着厅堂正中的十字架,默然祷告。

舞台上,几个年轻人围着钢琴,怀抱着吉他,正弹唱着一首新近出版的赞美诗歌《第一次遇见你》,琴声温柔,歌声真切,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长椅上,有人在这歌声中轻轻擦拭湿润的眼角。

罗曼听着这首歌,想到她与秦朗的第一次遇见,那天的一切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淌过她的生命,美好得仿佛世界都与他们无关……

她想着,如果她从来没有客串过记者去横店,她就不会遇见他。如果她采访的不是沙鸥,就不会有“新版朱楚天”。没有那一天的相遇,她和他的似水年华不是照样各自流淌而去吗?《海上青花》不也会照样播出?只不过会是另一版的朱楚天罢了。

爱情来的时候,没有“如果”,正如爱情去的时候,“如果”亦是枉然。

如果那天她和他的约会不在他家,而是在她家,即便他被殷本超叫去谈事,秦母也找不到她摊牌……那么现在的她,很可能已经拒绝了H&A的邀约,一心准备着等他回来,跟他一起去北京见家长……如果真是这样,她现在手机上存着的,就应该是两周后飞往北京的机票,而不是后天飞法国的航班。

是的,他还有七天就能结束军训,回到她的身边。而她,还有不到40个小时,就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她不想质问上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安排,不想埋怨祂的安排何其残忍。因为她和他确实彼此成全过,幸福过,也曾经一起成长过。

“如果可以,”她的泪目望向十字架,轻声向她的天父祈求道,“如果你允许,能不能再让我遇见他一次?”

她的眼泪随着这个祈求流向上帝的国度,她用尽全部的意念告诉天父,她是那么那么爱这个男人,那么那么舍不得离开他。如果再能看他一眼,哪怕只一眼,她就能在痛不欲生中继续撑着活下去。

她闭着双眼,坐在那里久久地为此祷告,浑然不觉歌声早已中断,诗班也已离去。

不知祈祷了多久,直到门房走进大堂,友好地提醒她,教堂的大门马上要关了,她才从祈祷中恍然惊醒,才发现夜深了。

她撑着伞走出教堂的大门,听见那扇雕花铁门在她身后徐徐关上的声音。寂寥的雨冷冷落下,冷得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觉得方才向天父的祈求是那么异想天开。

她怎么可能再见到他?她连他这会儿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她相信上帝已经垂听了她的祷告,已经让她每一天都听得到他为她的朗读,并且在电视里和网络上隔三差五地看到关于他的报道。虽然那都是他去部队前录制好的节目和活动,但上帝确实已经让她又见到他了。而且,即使她离开了,未来她仍能通过媒体知道他的行踪,关注他在做什么,只是再也不能确切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开心,是不是真的安好……

她听到雨点落在伞上的声音,窸窸窣窣,当真是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当她信步来到教堂后的那个公交汽车站,立时想起他和她扮作老人,并肩坐在这里的那一夜,想起他憧憬着与她白头偕老的那个晚上。

望着空无一人的车站,她完全地呆在了那里,没有勇气再往前迈出一步,甚至一点没有留意到,正有一辆军车从她身边的马路上行驶而过。

她就这样遗世而独立地站着,想着,望着……忽然,她的心一阵莫名地狂跳,她好像能感觉到秦朗的呼吸就在她的身边。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似乎听见上帝在跟她轻声说:“你看,他来了!”

她一惊,下意识地朝身边张望,静悄悄的公交站上,除了她,哪还有什么人?

“他真的来了!”她分明又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这一次,她寻着声音朝身后望去,透过湿漉漉的雨气,她望见一辆军车停靠在远处的马路边上,一个军人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军靴踏在夜色中,无声而有力。那身影背着忽明忽暗的车灯光,径直朝她走来。

她睁大了眼睛,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在咚咚咚乱跳。虽然夜是那么幽暗,虽然那人穿着一件军用雨衣,连衣的雨帽罩在带着军帽的头上,和夜色一起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但那高大的身影,坚定的步伐,那碾压一切的刚毅和穿透层层黑暗的深情,熟悉得让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秦朗——”

他走到她的面前,借着公交站上的灯光,她看到了他含笑的面容和明亮如星的双眸。

“真的是你?”她梦呓一般,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当我知道车子即将开过这里,我就想,会不会见到你……”他也激动地褪下湿哒哒的雨帽,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她说,“我甚至试着跟上帝祈祷,希望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你,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她的伞早已不知不觉地从手中滑落,被风吹到了一边,湿湿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只知道,不管他这是在去通告商演的路上,还是在去执行任务的途中,总之上帝垂听了她的祈求,更应允了他的心愿。

他张开自己雨衣的前襟,把她包裹进自己的胸前,又将她抱到公交站的亭檐下避开了打在她脸上的雨。

“我只能下车三分钟,这就要走。”他替她捡回了掉在地上的伞,万般不舍地望着她说,“听着!再等我七天,不要哭,高高兴兴地等着我回来!”

可是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越是不想哭,越是抽泣起来。

“别哭,再有七天,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他把她抱在怀里,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雨,最后低下头来,深深地吻了她的双唇,终于放开她,从她身前倒退着离去。

“我爱你!一定要等我!”他倒退着,在雨中朝着她喊。在朝她投来最后的一笑后,他便迅速转过身去,像个奔赴战场的军人,一路跑着登上了等候他的军车。

“秦朗——”她再也忍不住,朝着正消失在夜色和雨雾中的军车哭喊着他的名字。除了他的名字,她已什么都不能再跟他说,她不能再说她爱他,不能再告诉他,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愿意为他忍受任何委屈和痛苦,甚至是永远的别离。

载着他的车终于完全消失在细雨中,只剩她一个人站在车站上,末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她都没有知觉。

刚才的一切,他的笑容,他的叮咛,他的拥抱,真实得一点都不像是梦。她的唇上还留着他双唇的热烈气息。那真是他,是她挚爱的秦朗!是她老去后再路过这里时,依然会想念的那个秦朗!当她垂暮之年,白发婆娑地独自来到这里,她一定会再想起那晚的月色和今晚的雨,想到他和她曾经是那么年轻……

“我没办法忘记你!”她站在冰冷和孤独中,朝着秦朗离去的方向,在心里狂喊,“无论我在哪里,我一生都忘不了你!但是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不可以再想念你、牵挂你,不能再等候你……”

想到这里,她的泪崩早已大过了雨势,她实在无法想象,从此等着她的,将是怎样煎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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