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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轩然大波

作者:    更新时间:2019-10-12 16:13:52

118  轩然大波


直到第二天跟陈静农姐姐一家吃饭的时候,罗兰的气还没全消。

但生气归生气,吃饭归吃饭,坦克请舅舅和舅妈吃饭的一片孝心,还是让罗兰挺受用的。这是自小毛头满月后全家第一次聚餐,坦克正问着小表弟陈聪,近来的“农药”玩得怎么样,聪聪神秘地笑着说,他现在有了一个超给力的游戏玩伴,但就是不肯告诉表哥,是谁在陪他玩王者荣耀。

正说着,包间墙上一直开着的电视里,娱乐新闻主持人提到了“秦朗”的名字,一屋子的人顿时有一大半把视线转向了电视。

自从知道了罗曼和秦朗在秘密交往,罗兰与陈静农,连带陈老太太都起劲地关注起这位大明星来。

新闻重播了秦朗前几天在拍摄影片《大风歌》间歇接受媒体采访的几组镜头后,再提他对外公布恋情一事。“据悉,秦朗丝毫未受舆论影响,仍兢兢业业地完成着拍摄工作。就网友爆出‘秦朗女友的真实年龄’一事,记者想要连线秦朗本人,但对方始终关机。秦朗的经纪人则希望网民和观众更多地关注演员的作品,关注秦朗的敬业态度在年轻演员中起到的表率作用……”

罗兰困惑之中有些紧张,边看边问道:“怎么回事?网友爆什么了?什么女友的真实年龄?我怎么没听说?”

不等坦克回答,小俐抢先道:“电视里当然不会报道这个啦!但昨天网上都炸翻了。有网友爆料给媒体,说秦朗的女友不但插足在秦朗和左卉子之间横刀夺爱,还比秦朗大了12岁。”

罗兰夫妇和陈老太太一听之下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罗兰昨天就忙着带娃、炖汤、买包子和怄气了,哪有功夫上网追八卦。

坦克在一边略带醋劲地笑道:“阿拉小俐是秦朗的粉丝,《海上青花》刷了三遍,刷得我这个正牌老公都没了存在感。”

只听小俐继续说:“据说昨天好多人脱粉了。不过他反正也无所谓掉粉,人家凭演技吃饭。我还就是爱追他的戏,确实帅!前几天他公布恋情,把我们单位好多女同事都郁闷得……结果昨天一听说他居然找的是个老阿姨,大家反而窃喜,哈哈!窃喜!不过真可惜,这么难得的一个小生,干嘛非要找个47岁的女人呀!既不能做老婆,又不能当妈。”

“娱乐圈现在就流行老牛吃嫩草呗!”坦克笑道,“听说那个女人不但老,还啥都不如左卉子,没钱没名气没相貌,职业又不详。也不知道秦朗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的,什么眼神呢!”

“就是!”小俐跟着讥讽道,“跟前阵子网上那个月薪两千的女孩想买爱马仕包包一样,也不问问自己配得上吗,就算借了高利贷买到爱马仕,也要有驾驭那牌子的气势吧!”

罗兰脸色铁青地拿起饮料杯,看似喝饮料,却下意识地遮着脸上的表情。她强忍着火气说:“你们怎么就相信人家不能幸福?左卉子要真那么优秀,还抢不过一个47岁的女人?笑话!撒谎也拜托撒得有点逻辑好吧!”

“对!那都是假的!骗人哒!”聪聪忍不住喊了起来,好像跟同学掐架一样,小脸涨得通红。这回,爸爸妈妈和奶奶都没怪他插嘴大人的谈话。

“也是哦!”小俐有些恍然道,“舅妈说得有道理。不过娱乐圈的事向来真假难辨,再说那女人大他12岁,也确实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这辈子都已经过得差不多,有没有男人都无所谓了,干吗不继续一个人过下去呀?跑出来跟年轻女孩抢男人。虽说这种事在娱乐圈很多,但那些女大男小的明星夫妻都是女方有钱有名有资源,可以帮男方一把。你说秦朗自己那么优秀,他图她什么呀?”

坦克接过话题说:“没准就是图个标新立异,搞艺术的总爱特立独行嘛!过不多久,更年期一绝经,孩子都生不了,她以为人家还会爱她呀!”

小俐笑了:“不能生孩子,还活着干吗……”

正在青春年华中的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吃瓜打趣,没怎么留意到罗兰的神色已忍无可忍。不等小俐再往下说,罗兰啪的一下把手上的饮料杯往桌上一放,眼看就要站起来走人的架势。陈静农赶紧在餐桌底下伸手拽住了妻子,连连朝她使眼色。

正在这时,陈老太太在座位上开了腔:“我说坦克、小俐,不是外婆向着外人,你们当着陈聪小孩子的面,嘴巴能不能正经点?”

坦克夫妇一听,立时红了脸。

坦克赶忙说:“是是,外婆提醒得对!当着聪聪,我们不说少儿不宜的话!”

老太太正色道:“不当着陈聪的面,也不许说!”

老人的这一声,让全家都听愣了。

“人家恋爱管你们什么事?47岁怎么啦?她吃你们家的大米了吗?”陈母威严地说,“你们懂不懂得尊重人?谈恋爱跟年龄有什么关系?有些花就是开得晚,但照样好看,照样香!”

毕竟是外婆发话,小俐不敢吱声。坦克忙不迭地陪着笑脸道:“是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不就是……不就是觉得滑稽嘛!这种事情反科学呀!”

“反你个屁!”老太太发了飙,把自己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道,“你们年轻是吧?别急,你们也会老的!你们就不会有更年期了吗?47岁有什么错吗?凭什么要这么说人家?凭什么她就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同年龄恋爱结婚就不出问题了吗?人家老不老,绝不绝经,管你们什么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哪个国家的宪法规定了结婚必须男的年龄比女的大?国家都不禁止,你们凭啥看不惯?”

这下轮到坦克小两口面面相觑了,搞不懂外婆今天这是怎么了。

聪聪却在这时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轻声说:“奶奶,宪法不管这个,这是婚姻法管哒!”

这话顿时让满座的大人忍俊不禁,想笑却又不敢笑。

老人马上纠正说:“对,还是我们家陈聪说得对,婚姻法!哪条婚姻法规定女的比男的大12岁就不能相爱结婚?”

罗兰一把把儿子揽在怀里,夸道:“我们陈聪到底是爸爸的好儿子,将来也可以学法律啦!”

那厢的陈老太太还没完,指着自己女儿和女婿骂了起来:“还有你们!你们是怎么教育坦克的?外孙媳妇是人家家里教出来的,我管不了。可我自己外孙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这都什么年代啦?年纪轻轻的,穿衣服还知道要跟上时代呢!他脑子里怎么尽是些陈年八古代的封建思想?”

坦克的父母被老人骂得气也不敢喘,陈静农的姐姐更是朝着儿子连连翻白眼。

陈老太太瞪着外孙,用手一指自己女儿,继续对坦克道:“你更年期知识倒是挺丰富啊!绝经怎么啦?老了又碍着谁啦?你妈绝经了,你爸怎么没离婚抛弃她?”

这下,陈静农和罗兰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努力做出不笑的样子。

最后,老太太像是颁布家规似的,对着外孙媳妇道:“小俐!外婆我要是能再活二十多年,要是看到我家坦克因为你绝经了就把你甩了,我第一个打死我自己的外孙,你信不信!”

婆婆的这番训导,让在座的罗兰甚为震撼和感动。她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向着罗曼,甚至不惜跟自己一手带大、视作性命的外孙翻脸。她想起自从陈静农生了场病后,婆婆对她的态度其实是在渐渐转变的,在她面前的一言一行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一改过往的太后姿态,有时甚至像是在讨好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让她这个儿媳不满。

想到这里,罗兰不由得为自己昨天的小心眼儿愧疚起来,自责不该跟婆婆计较包子的事,老人身体不舒服作了几次,她也该多体谅才是。

回家途中,聪聪坐在车后座上,忽然问罗兰:“妈妈,绝经是什么东东呀?”

罗兰和陈静农尴尬地相互看了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娃解释。

罗兰清了清嗓子,对儿子说:“你十岁了,差不多是该跟你科普一下啦!这要在国外,学校也早就教了。不过你让我理一下思路好吗?回家再跟你好好解释。现在我没空想这些。”

罗兰此刻确实没心思跟娃聊天,她一心挂念着罗曼现下的状况。从吃饭的餐厅出来,她就给罗曼打过电话,可对方的手机始终关着。这异常让罗兰心里更加忐忑。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在刷着网上关于“秦朗女友”的新闻和网友的评论。

据说这信息是一个署名“纸巾上的稻草人”的神秘知情者爆料给网媒的。猛料一出,全网哗然,连左卉子的微博都在大批网友的同情和质疑声中沦陷了。

秦朗在一天之内掉粉严重,剧迷影迷们不解、疑惑、崩溃、失望……什么反应都有。

大家对此的看法不一,祝福的人为秦朗辩解,也有人觉得左卉子向来撒谎成性,跟她有关的新闻多半不靠谱,总之就是不相信青春无敌的左卉子会被一个奔五的老阿姨挤走。

但马上就有网友以“戴安娜王妃都能被卡米拉撬走查尔斯王子”之例予以反驳。

说到底,人们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一时间,人类已经无法阻挡这漫天的吐槽和讥讽了,友善的祝福和支持反被挖苦的口水冲得气息奄奄。

“现在怎么姐弟恋越来越多?”

“感觉怪怪的,不看好姐弟恋,男女生理差异太大。”

“都老太婆了还找小男人,早晚会被抛弃的。”

“35岁的男人怎么不找小12岁的女人?47岁的年纪也太大了啊!”

“47了,远远凑合看一眼算了,再美也要50了!”

“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再老就生不出孩子了!”

“我妈今年45岁,都做奶奶了,嘻嘻……”

“等她孩子结婚,自己都不在人世了。早干吗去了?”

“她也不想想再过10年、20年会老成啥样,当然她也活不到那个岁数,呵呵!”

……

这些自以为是却无比恶心粗俗的论断看得罗兰恨不得砸了互联网,她庆幸罗曼没有微博,躲过了刻薄歹毒的网络暴力对她的直接伤害。但她估计罗曼应该看得到这条新闻和网友的评论,网上还有更肮脏卑鄙、污秽不堪的人身攻击,甚至还谩骂秦朗心理变态、性变态,更嘲笑罗曼是一个需要在虚幻的爱情故事中解渴取暖的老剩女。

罗兰实在没法想象此刻罗曼的压力和心情。她从来想不到,素有精神洁癖和“衰老恐惧症”的大小姐会因为爱情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没想到在已经如此先进的现代文明社会里,人们对女性的“年龄鄙视”竟还会这么喧嚣直上,好像年龄大了就不该期待和享有爱情,好像爱情的资格必须通过生育来交换。男人尽可以爱比自己小十几、二十几岁的女人,而一个女人若爱上一个比自己小12岁的男人,就活该被全天下凌辱。难怪有人说,女人的年龄精确得像温度计的刻度,每上升一度,社会对她的容忍度就降低一分。

罗兰太了解罗曼了,她连在人前秀恩爱都无比抵触,更何况被人扒了她最忌讳的隐私,如同一个大家闺秀在文革岁月里被铺天盖地地写大字报批斗一样,而罪名不过是她谈了一场人畜无害的恋爱。可笑的是,这些说三道四的悠悠之口,说了半天都是年龄、生育、外貌和性,没有一句提到“爱”!人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地把功利的算计当作了爱的真谛。

罗曼的手机还是打不通。罗兰焦急着,愤怒着,担忧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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