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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神秘的礼物

作者:    更新时间:2019-09-26 14:55:41

69  神秘的礼物


“哇!你......你从哪里搞到这套全集的啊!”当罗曼终于打开大黑箱时,忍不住惊叹起来,“卡拉扬DG的全集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朗居然能给她搞到这么一套古典音乐全集唱片。DG这一整套唱片不但价值不菲,而且国内很难淘到,那上乘的质感,光是手摸一下那一张张跟黑胶唱片一样的封面,都让人很爽,很有成就感。

“在法国时就给你订好的。我合作的法国品牌总监也是个古典乐迷,他在巴黎给了我不少点子。”秦朗笑道,“不过我不清楚,EMI的全套和这个DG的全套,你究竟会喜欢哪个……所以先买这一套。如果你更喜欢EMI,我再给你买那个就是了。”

罗曼的脸上满是孩子气的笑,道:“你太好了!我绝对没想到你会从法国给我带这个来!刚才看到这么重的黑木匣子,还有包装箱上的法文印章,我还想,只有书才会那么重,难不成你要送给我法文版的《伏尔泰全集》?那我会气晕过去的……”

秦朗被她说得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有那么笨吗?不过我也知道,要是送你名牌包包化妆品,一定会被大小姐鄙视到以后没脸见你……”

罗曼跪坐在打蜡地板上,醉心地取出唱片,一张张看着,说:“其实老卡的EMI和DG各有千秋。有人喜欢EMI,有人欣赏DG。EMI大多是老卡早期的风格,曲目更多更全,但不如DG严整。两者不是一两句话能概括比较的。不过能收藏全集的乐迷极少,尤其DG还比EMI贵好多。其实我远不算什么乐迷啊!我只不过随便听听罢了。你对我太好了……真的谢谢你!”

“那你说说看,想怎么谢我?”秦朗也盘腿坐在她身边,一只胳膊支在沙发上,享受着她的惊喜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那是他期待已久的。

“你说,要我怎么谢你……”

“等下给我弹一首曲子好么?”秦朗像观赏一尊艺术品般地侧着头,微笑着看看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大了一轮,却比自己更孩子气的小女人。

“当然!”

“还有,我还要跟你学学怎么欣赏这些古典乐。”

“Pas de problème. Ça m'a fait plasir de le faire!”

“什么意思?”

“没问题,乐意效劳!”

罗曼选了一张贝多芬《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放进设备中,轻轻播放起来。随着两下极富动力感的和弦强奏,激昂壮丽、勇往直前的“英雄”主题由大提琴等乐器与乐队共同奏出,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英雄气势。

“贝三,也就是《英雄交响曲》。这是我爸爸以前最爱的曲目之一。”罗曼说道,“这首曲子和我们姐妹俩的名字一样,是我爸对我们寄予的厚望。”

秦朗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罗曼——罗兰——”他暗自回味着这名字,猜想着罗曼的父亲在这首脍炙人口的《英雄》和“罗曼”“罗兰”之间藏了什么密码。

两人在铿锵的乐曲声中沉醉了许久。秦朗只觉得跟罗曼一起听这首曲子,不需要她再解释什么,这乐章都比任何时候能让他的情感奔放到热血沸腾。

直到第一乐章结束,罗曼这才忽然想到秦朗等下还要赶飞机。

“今晚两个蛋糕,我们先吃哪个?”她笑笑问秦朗,“除了你订的蛋糕,下午罗兰让陈静农也送了蛋糕和花过来。”

“当然先吃我拿来的!”秦朗瞥了那束香槟玫瑰一眼,笑着站起来,像对个小孩子一样摸了摸罗曼的头,走去打开一盒迷你的精美蛋糕,“许了心愿,吹了蜡烛,吃了蛋糕,大小姐又长大一岁了!”

秦朗送的蛋糕,连装饰也是罗曼喜欢的风格,非常简洁大方,并不见花花绿绿的点缀和数字。他点了两支小蜡烛插在蛋糕上说:“我知道你不爱数字,你以前数学这一科不好,其实也有好处。以后我给你过生日,就只点两根蜡烛了!”

罗曼在烛光下许了愿,吹灭了蜡烛,忽然感叹说:“数学再不好,我也知道自己已经48岁了……”

不知道是因为看着秦朗笑吟吟地切着蛋糕,还是正在播放的音乐旋律的激励,她发现自己竟然比从前勇敢,至少敢对人提自己的年纪,而且还是在秦朗的面前提说这个连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数字。

“在我的面前,我会永远把你当两岁小女孩。”秦朗说道。他把一块蛋糕递到罗曼手边,烛光把他高大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整个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温柔。

“生活真挺磨人的,”罗曼沉吟道,“我疲倦了,承认自己不再年轻又能怎样?今天你无意中倒是提醒了我,其实我该像你一样,学会跟自己和解。以前最讨厌数学课,是觉得数字最无情。曾几何时,总以为30岁跟我没啥关系,离我远着呢。可是一眨眼就30了。我告别35岁时的情景至今还在眼前,那时我怎么都不愿意跨进36岁里去。想到以后还要变成40、45、46岁……天呐!怎么可以!46岁该有多可怕……”

秦朗正吃了一口蛋糕,听了这话又差点笑喷。

罗曼自嘲般地笑道:“现在可好,别说46了,连47岁也没有了……”

秦朗实在忍不住,笑着哀求道:“哎呦我的大小姐,说你是个才女吧!过个生日还能过出一篇《离骚》来!”说完又呵呵笑起来,直笑得罗曼也跟着一起笑了。她发觉,原来跟生性“与尔同消万古愁”的秦朗在一起,她也可以变得那么勇敢,那么坦然。

“可是你要知道,我生活在一个多么崇尚年轻的社会啊!我已经连剩女都排不上号了。现在人家讲的剩女都是指30多岁的,甚至不到30的都喊着‘跑步进入中老年’。四十岁以后的我们像是成了废墟。一提到40就说如何油腻,如何中年危机……反正都没有好话。”

罗曼这是第一次敢把心里的不满这么直率地说出来。说出来后,顿觉轻松了很多。

“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那么害怕被人了解我的真实年龄吗?”

“为什么?你怕什么?”

“其实每个人都会老去。我怕的不是年龄本身。”罗曼收起了笑容,悠悠地说道,“就像贝多芬害怕让人知道他耳聋一样,害怕被人知道后会断送了他的音乐前程。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失去听力的人能写出那么辉煌灿烂的伟大乐章。同样,在这个薄情的世俗里,有谁会相信一个失去了青春的女子还能获得深情与重生,那只会被世人嘲讽和耻笑。”

一个特强音从背景音乐里传来,“英雄”不屈不挠的主题旋律再次出现在双簧管上。接着,三支圆号在三声中部吹出军号般的音响,一扫之前的庄重和哀伤。在鼓声中,《英雄交响曲》重又回到了贝多芬式的充满美感和张力的激情中,一如英雄波澜壮阔的奋斗历程。

秦朗的神色在音乐声中变得沉静起来,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怜爱。在贝多芬的音乐和罗曼的话语中,他似乎有些领会了罗曼父亲对女儿的期许。这让他的心里更添了一种坚定,想要尽自己全力,给眼前这个既柔弱又勇敢的小女人所有的保护。他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罗曼的一只手。罗曼下意识地一惊,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抓着,无法逃离。

她抬起有些迷离的眼看着他,说:“虽然我一定不能接受你,但其实我刚过去的47岁最应该感谢的是你。”

秦朗握住她的手便不再做声,只觉得罗曼的手无比柔软,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正是因为过去这一岁遇到了你这条逆流而上的三文鱼,才让我反省我之前的日子太舒服,太沉溺了。空有才情,却忘了目标。47岁之前的我浑浑噩噩的,一直没有开始做自己应该去做的重要事。”罗曼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感叹道,“直到遇见你,我才意识到,与其闲坐在岁月里哀叹似水流年,不如开始行动,奋力向前。到了这个年纪,人本该有自己坚持的主张,也不再能随意迁就了,那就别再亏欠自己的岁月吧!既然不能避免这个全世界都嫌弃的年纪,即使全世界都不爱我,那我就更要好好爱自己,做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如果我不努力,继续吃吃喝喝地消磨大好时光,一年后还是原来的我。只是又老了一岁。”

秦朗无声地赞赏一笑。他手里握着的那只软绵绵的手和眼前这个温柔女子一样,令他心神荡漾。

如果说罗曼要感激他在过去的一岁里帮助她觉醒了人生,那么他更要感谢上帝,让自己在这一生中遇到这样一个她。即使今天她拒绝了自己,但他早已下了决心,无论怎样都要等到她。因为她就是他,她说的那些话语,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心灵的声音?

“……我现在好像一个小孩子忽然开了窍,终于不愿意再妥协、再逃避了。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去做白日梦,不能再坐等上天丢给我们一鸣惊人的馅饼,或等着让别人来承认我们隐而未现的价值。既然不再醉生梦死,既然不再拿宝贵的生命每一天去换取毫无意义的吃喝玩乐,既然踏上了命运之舟,那再不启航,更待何时呢?”

夜色下的魔都在华丽的灯光里闪闪发光,比白日更璀璨,比人间任何一座城池都耀眼。然而在这闹忙的万家灯火之中,总有几扇窗户是离天堂最近的。它们在梧桐深处,在香樟环抱中透出特别温情脉脉的亮光,伴着悠扬的钢琴声,向着暗夜的天际歌唱。

“拉赫玛尼诺夫!”秦朗在钢琴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罗曼坐在钢琴前,抬起她那双柔软无骨的手。随着灵动的旋律轻轻在钢琴上深情地咏唱,如歌的行板从她的手指间流淌起来。

《帕格尼尼主题随想曲》——这段秦朗无比熟悉也最为难忘的第18变奏,让他瞬间回到了自己所扮演的朱楚天与罗敷初遇的场景拍摄中。那明朗而抒情的曲调,是对幸福的幻想,也是在激烈的生活旋涡中对岁月的追忆。那是朱楚天的畅想与回忆,也是他和罗曼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光。那时光,在罗曼的手指间如同黄昏里灿烂的夕照,拖着长长的余晖,久久不愿消失于天际。每一个音符都是令人心动的留恋,如泣如诉,如梦如幻。

琴声如洪流般越来越奔腾激荡,好似千涛万浪般说不尽的深情隽永。直到秦朗坐在飞回重庆的航班上,心里仍在回荡着罗曼为他弹奏的这首短短的曲子,但那余音却久久不能从他的耳边散去。

他下了飞机第一时间查看手机,希望罗曼会给自己电话或者微信。可是一如既往,大小姐说到做到,不再理他。

他无奈地笑了笑,刚要拨打罗曼的电话,但一想都快零点了,生怕干扰了她的睡眠。他叹了口气,转而拨通了已经等在接机口外的助理的手机。

秦朗并不知道,他的大小姐此时正在拨打机场查询电话,输入他的航班号。得知航班已经顺利抵达重庆,罗曼这才放心,关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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